红头罩在感悟出来什么之前，他的弹药库存率先告罄了。


    目之所及根本没有以利亚的身影，红头罩咬咬牙，从后腰的口袋抽出两把匕首，侧身躲过又一轮攻击，冲上前去，开始近身肉搏。


    但一个人——红头罩还不知道自己在以利亚心中已经被开除人籍了——是不可能打败一群无知无觉的怪物的。不到二十分钟，红头罩已经感受到了自己要撑不下去了。


    他的招式开始变慢，力道开始不足，喘息开始影响他的行动节奏……


    “嚓。”


    一个躲避不够及时，左手的匕首被甩飞了。


    红头罩用力咬下自己的后槽牙，猛地后退数步，一边退，一边把自己的头罩一股脑从脑袋上薅下来，粗暴的动作让他原本柔顺的黑发凌乱狂野。


    红头罩下的杰森.陶德半疯半笑，他将那顶红头罩狠狠地扔向了以利亚之前的方向——


    “bong——”


    火光在一瞬间燃烧，冰冷的空间被迅速沾染上滚烫的温度；那一整条爆炸线上的利爪都在那一刻化作了焦炭。


    “哈。”


    杰森.陶德终于能喘息片刻，尽管他自己也被爆炸的余波波及，却只遗憾没能一起炸死那个人渣以利亚.德拉贡。


    人渣还在轻飘飘地对受害者发言：“哇哦，你的头罩还有这个功能，真不错。”


    仅仅一句话的功夫，余下还尚未安息的利爪们已经再次来到了杰森.陶德的面前；杰森已经真正的没有任何手段了。


    他还知道，如果他没能感悟出那个所谓的、“冬的天赋者都能做到”的方法，以利亚.德拉贡真的会冷眼看着他去死。


    但是他依旧举起了匕首。


    以利亚是对的，比起沉默的冬，杰森.陶德更像是永不屈服的刃。


    “哈……哈哈哈哈——”


    血与铁之间，杰森.陶德听见到了自己的笑声；他对此厌恶至极。


    他恨死了这种歇斯底里的笑。


    愤怒本会燃烧，愤怒本该燃烧，就像之前的每一次。


    燃烧他的痛苦，燃烧他的灵魂，燃尽他的一切。


    但这一回，在愤怒与绝望降临之前，他先嗅到了寒冷的味道。


    那是死亡的味道，就像那个雨天一样。


    “「我拜请残阳——」”


    “「被剥夺至无可剥夺之神。」”（注）


    *


    残阳是不会为区区五阶冬降下注视的，制烛者倒是好好地看完了这场仪式的全程。


    没有任何悬念，在杰森.陶德念诵祷词的那一刻，利爪们就已经注定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看见利爪们在同一时间停下攻击，以利亚就知道，事情结束了。


    ——就是很遗憾，他的桌面上并没有多出一张冬相的技能卡牌。


    杰森.陶德力竭地扶着墙，缓缓坐下，以利亚则轻巧地解开了「隐秘」，走到杰森的面前。


    “你瞧。”他精致的笑颜依然没有任何破绽，“我说可以的吧？”


    杰森.陶德仰起头，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扭曲的笑，猝不及防地一个弹跳扑出，一拳狠狠地揍向以利亚！


    好在以利亚的「制烛者」视角和「绝对理性」都没有关，对细节的把控和足够敏捷的反应使他逃过了一劫。


    “嘿！”以利亚眨眨眼，自知理亏，但依然理不直气也壮，“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论迹不论心，要不是以利亚及时出现并给予杰森谆谆教诲，他杰森.陶德根本不可能撑过这一波利爪的袭击！


    “呵。”


    杰森再次坐下休整，也没有再搭理以利亚，而以利亚也见好就收：毕竟如果杰森真的非要揍他一拳出口恶气，完全可以控制利爪摁住他。


    不过看样子，杰森还不想就这么结束他们之间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合作关系。


    “说好的，我们谈谈。”


    片刻后，杰森率先挑起话头。


    “好啊。”以利亚痛快点头，“你先开始？你居然不知道自己的性相吗？或者说，你经历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别忘了，现在是我占上风。”杰森寸步不让，“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冬相的天赋者''。”


    哦哟。


    以利亚一顿，霎时在心里乐了，这才想起来，他这位合作伙伴还不知道在视频会议之后，《密o模拟器》的经典世界观在超级英雄群体里已经是基本常识了。


    赚耶！


    以利亚点头，很好心地把基本设定大致给杰森全部过了一遍，“到你了——你遇见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使你拥有了性相，你自己还毫不知情？”


    “……”


    或许是以利亚的世界观讲得太过丰富而详细，杰森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说出了最有可能的答案：“我曾经真正地从地狱中爬回来过。”


    怪不得。


    以利亚顿时明白了杰森所有令人费解的性相背后的答案。


    我就说他不像冬相的人！


    又到了杰森的回合：“在你眼里，我的身上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个也不是不能回答，以利亚顺口就解释了他没有「凡人」的性相和「伤疤」的特殊性：“下一个问题，当初在火葬场，你为什么直接过来要求和我合作——我的意思是，你当初为什么认为我这里会有突破口？”


    “……是尸体。”


    “什么？”


    以利亚皱起眉头：“我希望这不是全部的答案？”


    “当初在停尸间，夜翼第一次撞见你站在无头尸体旁边的那具无头尸体太特殊了，夜翼采集了样本带回去。”


    说到这里，以利亚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杰森.陶德的目光像利剑般射向以利亚金色的双眸，语气玩味：“刚好又轮到我提问了——”


    “为什么，那具尸体的DNA和你一模一样？”


    *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这真是，堪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典范。


    以利亚不管自己内心多么震惊，表面上也做出早已知晓的样子，眸光微冷：“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


    “好吧。”杰森.陶德竟也没有穷追猛打，直接站起身来，“那么，既然如此，谈话就结束了。”


    “诶？就结束了吗？”以利亚不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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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地说，“我还有问题没有问呢。”


    “关我屁事。”杰森.陶德不耐烦道，“我没有问题了。”


    以利亚故作沉吟：“嗯……这样吧，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告诉你一个你一定感兴趣、对你绝对很有用的情报。”


    “哦？说来听听？”


    “不要。”以利亚断然拒绝，“之前是你先问，现在该你先答了。”


    杰森眯起眼睛看向以利亚，以利亚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


    不久，杰森厌烦了这种没有效率也没有意义的对峙。


    “问。”


    “你死了之后——”


    “咔吧”


    话说到一半，杰森的拳头就发出了骨节被用力攥紧的声音，然而，以利亚却置若罔闻。


    “你死了之后，都看到了些什么？”


    *


    杰森在穿越死亡的河流后，第一眼看见的，是蠕虫。


    蠕虫，蠕虫，和蠕虫，牠们相互缠绕，趴伏在不知道什么东西上面，无数细小的咀嚼和啃啮声汇聚成挑动着杰森脆弱神经的噪音。


    杰森的亡灵并不足够清醒；除了这些声响，隐约间，他可以听见什么东西在对这那一团恶心的景象低语；或许是亡灵的通用语？


    他未曾学习过，却无师自通。


    “吃吧，吃吧，慢些吃吧……”


    “快点吃，快点吃……”


    自相矛盾。


    混沌中，他浑浑噩噩地想；下一刻，却感受到什么东西在向上拉扯他。


    上方似乎开了一个口子，有光照到了杰森身上。杰森开始上升。


    然而，一些蠕虫停止了咀嚼，朝着他的方向爬来，明明和毛毛虫一样的爬行方式，速度却快得惊人，仅仅眨眼间，牠们就来到了，口器几乎要碰到杰森的脸——


    下方一股温柔的风轻柔地托举起他，却让那些蠕虫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幸运的小家伙。”


    那个声音说。


    “希望不要再看见你。”


    *


    “然后，你就复活了。”


    以利亚总结道。


    被抢了话的杰森黑着脸点头。


    ……听着信息量很大，然而什么也没听懂，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啊，以利亚在心里吐槽。


    这种谜语人风格对味了，这很《密o模拟器》。


    “情报呢，快说！”杰森不耐地催促道，“你不会是想骗我吧？”


    “我在你心里是这种形象吗？真让我伤心。”以利亚耸耸肩，“放心吧，你绝对满意。”


    “还记得我刚刚和你说过，残阳是所有已逝去之物的君主吗？”


    以利亚刻意在“已逝去”上用了重音。结合刚刚结束的话题，杰森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也就是说，没有「凡人」相性、也真正死过一次的你，也在残阳的领域内，是属于「特殊的亡灵」这一范畴的哦？”


    “所以——”以利亚笑眯眯地弯下了腰，凑到了杰森的耳边，语气轻柔舒缓，像是在讲什么悄悄话一样。


    “所以，任何一位四阶及以上的冬相天赋者，都可以控制你、成为你的主人哦，杰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