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脉象

作品:《归去来

    “陛下知道?”傅徴冷冷清清地笑了声,眼睛直视着帝煜,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那陛下可知,臣确实心悦陛下?”


    帝煜心脏传来抽搐,一瞬间,他耳边响起同样的声音,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道:“鲛人好容色,陛下莫要被勾了魂,作出失智之举。”


    到底哪一句是眼前人说的?


    帝煜觉得自己的脑子更乱了,活太久就这一点不好,容易糊涂。


    傅徴原本只是调侃,可他看帝煜露出了混沌魔怔的神色,好像半梦半醒间的挣扎颓然,“陛下?”傅徴朝帝煜走了一步。


    帝煜一手遮额,五指陷入发间,他双目紧阖,呼吸乱了起来,另一只手朝虚空抓了一把,却抓住了一把温凉的触感。


    傅徴轻轻托住帝煜的手,然后翻转手掌,捏住了帝煜的脉搏,指尖的跳动杂乱无章,却绵延有力生生不息…


    傅徴不由得一怔,这是人类的脉象吗?他诧异地看向帝煜,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暗如深渊的眸子。


    帝煜已经恢复了神智,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傅徴:“可把出长生之术的秘笈了?”


    傅徴维持住面上的淡定,不疾不徐道:“陛下脉象滑而有力,跳如滚珠,龙体康健,无须担心。”


    “哼。”帝煜吝啬地收回手臂,“谅你也没什么能耐。”


    看帝煜对自己的评价并无反应,傅徴微微挑眉,十分识趣地退下,他甫一退后,腰间传来不容忽视的力量,傅徴的胸膛紧紧贴上了帝煜。


    帝煜面无表情地把持着傅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可他看傅徴脸上除了僵硬之外并无必其他的情绪,于是玩性大发地问:“你不是心悦朕吗?让朕看看,你是如何心悦的?”


    说完,还摆出一幅看好戏的神态。


    简直目无尊长!师父的好戏是徒弟该看的吗?


    “……”傅徴从容不迫地攀上帝煜的脖颈,呼吸声越来越近,他望着那双犹如深渊的眸子,想要一探究竟。


    胸前被人狠狠推开,傅徴往后踉跄一步,轻飘飘地靠在假山上,意料之中,他轻笑了声,然后随意整理着微乱的衣襟。


    帝煜听着胸膛里传来的如同鼓点般的动静,心头的疑云越来越厚,“祸国殃民之物。”陛下如实评价。


    傅徴:“……”


    帝煜居高临下的目光落在傅徴身上,审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说了我心悦陛下,陛下不相信,我有何办法?”傅徴云淡风轻道。


    帝煜冷嗤:“在所有的可能之中,这是最不可能的可能。”


    傅徴缓缓勾起唇角,他抚平了领口最后一丝褶皱,“有时候,最不可能的可能就是真相。”


    “朕没空陪你打哑谜。”阴沉不耐的声音里满是不屑。


    “一眼就看穿的东西总归是无趣的。”傅徴的声音里带着引导性,他不紧不慢道:“陛下不妨留着我,慢慢折磨?”


    帝煜本就是这样的打算,现下被人戳穿,陛下心情再次被阴云笼罩。


    无趣!


    傅徴莞尔一笑,道:“说到底,有主仆契的牵绊,我只能安分守己地听命于陛下,不是吗?”


    帝煜差点忘了这一茬,对了,还有主仆契。


    帝煜抬起右手,打算使用主仆契,顿了顿,他不满地看向傅徴:“…如何用?”


    “小到端茶倒水,大到替死续命,无一不可。”傅徴故意曲解帝煜的意思。


    帝煜不虞道:“朕是说,如何驱使你?”


    傅徴惊讶道:“陛下不会吗?”


    帝煜:“……”


    “作为仆人,臣只会安分守己,至于主人的行为,臣半点不敢揣测,自然也不会。”傅徴有理有据地说。


    他是被耍了吗?


    帝煜打量着傅徴不动如山的脸色,阴云重新笼罩在他头顶。


    赶在帝煜发作之前,傅徴用灵力为陛下倒了杯茶,他双手奉茶,低眉敛眸道:“何必使用主仆契?陛下一声令下,臣自然照做不误。”


    还算识趣,帝煜头顶的阴云缓缓消散。


    傅徴又问:“此次妖乱的根源,陛下可查清了?”


    帝煜轻飘飘道:“与你何干?”


    傅徴心下了然——帝煜压根没查。


    他平心静气道:“陛下,此次妖乱尚有疑云,须得…”


    帝煜烦躁地背过身去,“你想查就查,别来烦朕。”


    还是这幅死出儿,一让干活就不乐意,傅徴暗暗腹诽,他波澜不惊地注视着帝煜疏离的背影,问:“若是妖乱再起,陛下该当如何?”


    “杀。”帝煜云淡风轻地转身,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字。


    傅徴淡淡道:“杀不完的。”


    帝煜蓦地笑了,他琢磨着这两个字,百无聊赖地自言自语道:“是啊,没完没了的事情太多了,只有死亡才是终结。”


    良久无言,月华池边的梨树抖落了一池花瓣,闲散静谧的氛围里,玄衣男人敛眸沉思,出神的模样好似一尊死气沉沉的石像,不过披了层人皮。


    与这人世格格不入。


    “……”这瞬间,傅徴才对帝煜的万年寿命有了实感,他——


    羡慕极了。


    傅徴索然无味地想,若是享无边寿命的是他,他才不会像这逆徒般懒散怠惰,他定会将使人族兴盛的法子尝试个遍,找到最适合人族绵延的道路,方可不负此生。


    而不是死在那场无法逃脱的火海之中!


    所以说世事当真不公,让不想死的人英年早逝,徒留下一个…傅徴的目光再次凝聚在帝煜身上,他在心底无奈喟叹,冤家。


    且不说陛下政绩如何,这幅帝王威仪的架子倒是十成十的足,万年沉淀下来的上位者威压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同样也无人敢靠近。


    “陛下…也渴望终结吗?”傅徴好奇地问。


    这话换个问法不就是你想死吗?


    帝煜毫不客气道:“你才想死。”


    傅徴:“……”


    他尽量心平气和道:“可是陛下在与妖过招时从不躲闪。”


    帝煜漫不经心道:“小伤,会自己好的。”


    傅徴轻声问:“多久?”


    帝煜被他烦得不行,不悦道:“普通人恢复多久,朕便恢复多久,好了,闭上你的鱼嘴巴,朕在思考时不喜说话。”


    傅徴默然道:“十天半月?一年半载?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应当是好久了。”


    帝煜轻嗤道:“蠢货,朕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当真是好极了。”傅徴听不出情绪地说。


    帝煜不虞地皱眉,虽然傅徴的语气毫无波澜,可他就是听出了阴阳怪气。


    陛下不堪其扰,当下便使用瞬移符离开了。


    良久,池边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笑声。


    不黑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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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中探出脑袋,它望着傅徴唇角的微许弧度,怀疑道:“少君,你是不是在故意逗陛下?”


    傅徴一撩衣摆,缓缓坐下,双腿接触到池水的瞬间就变回了流光溢彩的蓝色鱼尾,轻若薄纱的月蓝色尾鳍卷起帝煜遗落在水中的帕子,“有吗?”他不答反问。


    九方溪正在操练士兵,身后忽然被罡风袭击,她疾速侧身,反手操纵横刀迎上罡风,最终罡风被她一劈为二,但她本人也被这力道逼得后退,差点掉下瞭望台,幸好黑色的浊气凭空出现,托了她一把。


    九方溪站定,收刀抱拳:“参见陛下。”


    帝煜打量着九方溪道:“你的身手大不如前了。”


    九方溪恭顺道:“属下定会勤加练习。”


    “溪儿在先前的妖乱中受了伤,陛下看在她年幼的份上,莫要苛责了罢。”苍老豪迈的声音从瞭望台的梯子上传来。


    帝煜寻声望去,先是看到了一脑门的白发,随后才是九方黎那张熟悉但老态的脸,他不以为然道:“先时朕养她时,她才没有这般娇气,你还是没朕会养孩子。”


    九方溪微笑着看向九方黎,道:“祖父。”


    九方黎颔首道:“陛下今日为何会来军营?”


    “无聊,随便逛逛。”帝煜百无聊赖道,他撑在围栏上,看着埋头苦练的士兵,中肯道:“太弱小了。”


    九方黎不以为意地笑了下,“是啊,就是这么弱小的人类帮殿下镇守了四十年的北沙,这四十年来,北沙无一妖邪侵入,北沙百姓安居乐业,陛下不该欣慰吗?”


    “侵入也无妨,凡是到达崇明宫的妖邪,朕定会叫他们有去无回。”帝煜云淡风轻地说。


    九方黎道:“陛下,种族的延续从来都不是靠一个人,尽管这个人有通天之能,但对他来说不公平。”


    “思虑过重,怪不得你老得这么快。”帝煜好整以暇地评价。


    九方黎听笑了,“不老不行啊。”他喟叹道:“毕竟溪儿都长这么大了。”


    帝煜侧首看向九方黎,不咸不淡道:“朕只是不明白你,当初明明呆在崇明宫就行,何苦跑到那蛮荒之境?人生不过几十年,到头来你又落下什么了?”


    “陛下,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九方黎畅快地笑出声,豪迈潇洒之情直抒胸臆。


    帝煜冷呵一声:“年纪不大,打哑谜的姿态倒是和那些老东西一模一样,手伸出来,朕看看你的身体如何。”


    九方黎伸出自己斑驳沧桑的右手,“陛下竟然学会把脉了?”他暗含赞许之意。


    帝煜抬起下巴,自得地抬指搭在九方黎的手腕上。


    陛下当然不会把脉诊治这些药理,只不过他活得久,身体状况的好坏与否,他略能感知到一些,但若说擅长,那绝对算不上。


    但人怎么能在自己的子孙面前露怯?


    “你的脉象滑而有力,跳如滚珠,身体无虞。”陛下重复着傅徵说过的话,高深莫测地说。


    九方黎脸色大变,仿佛一记闷雷响彻在他头顶。


    就连九方溪也瞪大了眼睛,“什么!”


    祖孙俩面面相觑,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


    帝煜自得其乐地问:“怎么?”被他的高超医术震惊了?


    九方溪错愕地看了眼自己年迈的祖父,又看向洋洋自得的陛下,绷不住地说:“可是…”


    “滑而有力,跳如滚珠…这不是喜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