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啊……


    韩嫣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所谓的“下次”，但她依然笑着应道，“好，等你来找我。”


    目送着权至龙和东咏裴的身影消失在YG大楼门口，韩嫣缓缓升起了车窗。


    车窗刚合拢，后座车门就被拉开，杨贤硕坐了进来。他对司机道，“走吧，去弘大的‘维纳斯的厨房’。”


    权至龙和东咏裴推门进了录音室，随手把背包放在角落，朝窗边那个身影喊了声，“柏京哥好！”


    宋柏京没回头，指间夹着烟，目光看向楼下。“楼下那谁的车？社长怎么跟着上去了？”


    他吐出一口烟雾，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好奇。


    权至龙心头一跳，几乎是和东咏裴同时扑到窗边。


    视线穿过玻璃，清晰地捕捉到杨贤硕弯腰钻进那辆熟悉轿车的背影——正是韩嫣的车！


    Nuna等的人……是社长？


    这个念头猝不及防地刺进权至龙心里。


    几天前SBS金PD那句意味深长的话，瞬间在耳边回响起来。


    “啪！”宋柏京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拍在两人肩上，惊醒了他们的怔忡。


    “发什么呆？走了，食堂吃饭去！回来再听你俩的rap。”他率先转身，烟头在窗台摁灭。


    食堂里人声鼎沸。


    权至龙没什么胃口，机械地走到面食档口，排在一个女生后面。


    目光聚焦——是李宝型沉静的侧影。


    “宝型姐！”他扬起笑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


    李宝型回头，脸上也绽开温和的笑意，“至龙啊？快来，想吃什么？姐一起点了。”


    “炸酱面！谢谢宝型姐！”权至龙凑过去，笑嘻嘻地道谢。


    他状似随意地站在她身侧，目光扫过她平静的脸，闲聊般开口，“对了姐，刚在楼下看见社长了，匆匆忙忙的，跟谁吃饭去啊？”


    他特意加上了后半句，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裤缝。


    李宝型正跟档口师傅确认，闻言头也没回，顺口应道，“哦，跟那位投资人吧。社长刚特意让我把两点的会议取消了，说陪重要客人。”


    投资人啊……


    权至龙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垂下了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


    维纳斯的厨房，四楼，北欧极简风包厢。


    冷色调的线条切割空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喧嚣的弘大街头。


    韩嫣和杨贤硕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凝滞。


    穿着考究的服务员递上两份菜单：一份是精美的图文版，另一份则设计成复古报纸的模样。


    “午安，请点餐。午间免费提供健康沙拉。”服务员的声音轻柔。


    “杨社长点吧，我没什么胃口。”韩嫣揉了揉眉心，疲惫感挥之不去。


    杨贤硕接过菜单，迅速报出几个菜名，“明太鱼籽意大利面、虾仁芝士烤饭，再要一份冲绳套餐。”


    放下菜单，他搓了搓手，试图暖场，“看到夫人对练习生们如此关怀备至，我确实深受触动。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过来人的笃定，“恕我直言，这种全方位的保护，恐怕会扼杀天才的锋芒。真正的钻石，是需要高压和打磨才能璀璨夺目的，您说是不是？”


    他越说越得意，眼中闪烁着掌控者的光芒，“所以我很少给他们甜头。即使做得不错，也得再压一压，逼出更大的潜力。这样，”


    他压低声音，带着点隐秘的自得，“日后只需施舍一点点好，他们就会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这番赤裸裸的“驯兽论”让韩嫣胃里一阵翻搅，本就困倦的头更疼了，眼前的精致餐具都显得面目可憎。


    早知道该直接回去的。


    她指尖烦躁地在冰冷的桌面上轻叩，忽然扯出一个近乎讥诮的弧度，“杨社长……真是深谙PUA精髓啊。”


    “PUA？”杨贤硕一脸茫然。


    韩嫣懒得解释，冷冷反问，“那您想过没有，高压之下，弹簧断了怎么办？孩子承受不住，走了歪路，或者干脆心灰意冷，离开YG了呢？”


    杨贤硕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笑容带着掌控全局的傲慢，“当然有预案。压力要一点点加，看人下菜碟嘛。不过现在这批苗子里，”


    他眼中流露出真正的欣赏，“我最看好那个叫G-Dragon的小子，权至龙。”


    “权至龙。”韩嫣几乎是同时，清晰地念出了这个名字，目光如电般射向杨贤硕。


    杨贤硕明显愣了一下，“您也认识他？”


    随即兴致更高，“这孩子，虽然也怕我，但总能交出超乎我想象的东西。像个宝藏，让人忍不住想一层层剥开，看看他极限到底在哪。”


    他语气里的兴奋，像在把玩一件稀世珍品。


    韩嫣心中一片冰凉。


    命运的讽刺莫过于此——让杨贤硕过早地遇见了权至龙这样的旷世奇才。


    他只会把这奇迹归功于自己“高压打磨”的成功，从而迷信这套方法能批量生产“下一个权至龙”。


    殊不知，GD是独一无二的天火流星，强行复刻，只会焚毁后来无数怀揣梦想踏进YG的少年。


    她摇了摇头，唇边勾起一丝古怪的笑意，抛出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杨社长……考不考虑卖掉YG呢？”


    “什么？！”杨贤硕彻底懵了，身体下意识后仰，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韩嫣猛地闭上眼，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就算时日无多，也不能如此失控。


    她深吸一口气，将视线投向窗外。


    窗外是弘大充满活力的街景——色彩斑斓的涂鸦墙，个性小店橱窗里光怪陆离的展示，三五成群的大学生欢声笑语。


    然而，几个穿着邋遢的人正往电线杆上粗暴地张贴着五颜六色的小广告，像几块刺眼的牛皮癣。


    “公司离这儿近，公司里的孩子们，听宝型说过至龙咏裴啊也都爱来这儿逛。”杨贤硕顺着她的目光，随口说道。


    是至龙喜欢逛的地方啊……


    韩嫣的目光定在那些随意张贴的小广告上，感到一阵刺眼。


    眼前仿佛出现了更恐怖的画面——同样的电线杆上，贴着印有“权至龙去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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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该出生”字样的恶毒传单，在阳光下散发着森然寒意。


    她的笑容骤然变冷，突兀地问了一句，“杨社长觉得……买下这条街，需要多少钱？”


    “啊？！”杨贤硕再次愣住。


    虽然知道对方是财阀，但这“买街如买菜”的口气还是让他震惊不已。他当然无法回答。


    “滴滴滴——！”韩嫣的手机突然响了。


    杨贤硕看到韩嫣瞥了眼屏幕，脸上瞬间浮起柔和的笑意，接通了电话。


    “Nuna，在吃饭吗？”少年清亮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内，在弘大这边。”韩嫣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和谁一起啊？”权至龙问得随意，尾音却微微扬起。


    韩嫣抬眼，正对上杨贤硕探究的目光。她下意识地避开了些，对着话筒含糊道，“啊……一个合作上的朋友。”


    电话那头沉默了。


    一秒，两秒……时间被拉得漫长。


    然后，权至龙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每一个字都像小锤敲在韩嫣心上，“是杨贤硕社长nim吗？”


    韩嫣的心猛地一跳。


    他知道了！


    短暂的沉默在电话两端蔓延。


    “……内。”韩嫣低声承认。


    电话那头也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滋滋作响。


    韩嫣有些慌乱，刚想开口解释，“啊……”


    权至龙的声音却同时响起，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平静，又投下另一颗炸弹，“还有……SBS的金PD，他……也告诉我了。”


    撤销赞助的事……他也知道了！


    韩嫣闭了闭眼。


    果然……金社长口中的“夫人”就是Nuna。


    权至龙炸出了答案，印证了猜测。


    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堵在胸口——是愤怒吗？被欺骗、被隐瞒的感觉确实不好受。他讨厌被人逗着玩。


    可听着电话那头Nuna明显慌乱急促的呼吸声，所有质问的狠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Nuna啊，没关系。是有原因的对吧？你告诉我就好了。”他想听她的解释。


    韩嫣看着杨贤硕，对着电话说，“好。你说个时间，我都告诉你。还有……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杨贤硕被盯得发毛，连忙起身说去洗手间。


    “不需要礼物。”权至龙的声音有些闷，“Nuna你不用总是送我礼物的。”


    以后……别骗我，一直陪着我就好了。


    韩嫣听出他情绪不对，以为他还在生气，“啊……不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送的！是我早就想好了，在……在我走之前……”


    她顿觉失言，更乱了，“总之，那是我早就想给你的东西。如果你不收下，我也不会送给别人了。它就一直在那里，等你什么时候愿意收下。”


    权至龙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有一瞬间停掉，nuna在说什么啊？到底要送他什么啊？


    他摸着越来越快的心跳，“那就后天晚上吧，后天晚上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