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她转过身来，面上嬉笑渐渐敛去，神色忽而变得认真。


    “乔叔曾教过我两句诗——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还有……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柳岸，我视你为兄长，不会干涉尔等私事，但你且看看身后，或能得见别样风光。”


    言尽于此，穆岁安转身离去，径直奔向自己的一双儿女。


    其实，柳岸对她的心意本就模糊。


    是自幼一同长大的情分？还是因阿爹曾将其视作女婿而生出的责任？


    无论是何种情愫，于感情一事，柳岸与她如出一辙，绝非那般沉溺于儿女情长之人。


    实则刀口舔血的人，不得不尔……


    “别看了……”


    就在这时，一道隐含笑意的女子声音在柳岸身后幽幽响起。


    “有两个小主子在，临安郡王永远都会在将军心上，占据一席之地。”林雾轻笑道。


    “……”柳岸没好气地嘀咕，“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啰哩啰嗦的……”


    此前在城外，当岁岁见到临安郡王第一眼时，她会下意识地整理头发及身上的衣裳。


    他是没有读过什么书，但自家娘亲可是饱读诗书，时常会在他耳边念叨。


    正衣冠，见良人——他自然明白。


    罢了！反正阿娘和穆叔已好，岁岁便是他亲妹妹，如此也不错……


    直至夜幕降临，万籁俱寂，穆岁安沐浴更衣后，悠闲自得地踏入内室。


    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她顷刻间哭笑不得——


    但见孩子们蜷缩在床榻里侧，兄妹二人紧紧抱作一团，撇着小嘴，脸上还挂着泪珠。


    乍看之下，好一副受尽委屈却又不敢哭出声来的可怜模样。


    蔺聿珩则跪坐于榻上，手忙脚乱地哄着孩子，急得面色通红，大汗淋漓。


    “阿娘——哇！”


    二人一见到穆岁安的身影，顿时放声大哭起来，甚至还手脚并用地逃离蔺聿珩身边。


    “好了好了……不哭啦……”穆岁安三步并作两步跃上床榻，将他们一把搂入自己怀中。


    “今个玩累了，好好睡觉吧……”


    两个孩子窝在娘亲怀里，瞬间便停止了哭泣，呜咽两三声，便乖乖进入了梦乡之中。


    “我……我也不知道……”蔺聿珩这才卸下周身力气，一脸茫然地开口。


    “你去沐浴时还好好的……而后孩子们困倦了……我就想哄他们入睡，岂料情况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看我的眼神好陌生……二人紧紧抱作一团，口中只念叨着‘阿娘’……”


    此时此刻，蔺聿珩茫然无措，磕磕绊绊地解释，话语有些语无伦次。


    孩子们分明与他玩得很开心，晚膳时还让他亲自喂饭，连沐浴……亦是他亲力亲为。


    更有甚者，妻子让他回府，两个孩子却紧紧抱着他的双腿，不许他离开。


    为何临近入睡时，一切都变了？


    “没事儿……正常的……”穆岁安将两个孩子轻轻放于榻上，无奈宽慰一下悲伤的男人。


    “我出门时，他俩和阿爹亦或乔叔同寝都可，但只要我在家，他们夜里就会黏着我。”


    “毕竟今日你们才刚见面，难免会有些生疏，过些时日便会好的……”


    大安与小安打小就不怕人，白日和谁都能玩到一起，乐不思蜀，但天一黑就认人了。


    穆岁安絮絮叨叨说完之后，未听见任何动静，遂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只见蔺聿珩依旧跪坐于榻边，一双泛红的眼眸，正直直凝视着自己。


    静谧无声的床榻之上，孩子们已酣然入睡，分离整整三载的男女，就这样四目相对。


    窗外夜色如墨，一轮残月如钩，斜斜高悬于遥远夜空。


    室内一片寂静，似有一股难言的氛围在二人之间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