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要他有那个雪中送炭的机会才行。”周怀瑾很快有了决定，“芷兰，派人去王爷他们那边盯好，别让父亲有机会去面见父皇。”


    芷兰领命离开，何辞盈和周怀瑾便坐到一块互通消息。


    不一会，侯夫人和怀容回来了，几人围成了一团说话。


    她们没能交谈太久，韩皇后身边的赵嬷嬷便匆匆赶来，口称因着皇后和柔妃要陪在皇帝身边让太医诊治，安抚后宫受惊的妃子皇嗣们的工作就交给晋王妃了。


    皇后既然发话了，怀瑾当下便领着一队宫人往后宫去，只是走前她留了两个贴身婢女给何辞盈她们使唤。


    而此时，晋王正带着官员们议事。


    说是处理五皇子谋反事宜，其实现在根本不用怎么处理，只需先派兵去把涉事和有嫌疑的官员及其家眷抓到大理寺关着，之后再慢慢调查到底哪些人真的参与其中。


    这会议事的真正目的百官们心照不宣，是定下晋王的太子之位。


    今天发生的事是捂不住的，百姓们最乐得听这些事儿，这样一来消息不出两日就会传遍各处。万一有探子搅局，煽动民众，或者这消息传到边疆，叫柔然各部以为有机可乘，那麻烦就多了。所以朝中必须尽快定下储君，向大楚百姓宣告国朝不会乱。


    官位升到能参加皇帝寿宴的程度，没谁脑子不够用，哪怕一开始真的以为来是商议处理五皇子党，现在也反应过来了。


    只是，此时突然开口，免不了有趋炎附势之嫌，几个文官面面相觑，都在思索怎么把话题自然过渡到立储上。


    直到礼部一位官员开了头，“各位同僚，如今五皇子叛乱，陛下龙体欠安，只有晋王殿下能控制住局面。然以王爷之身干涉朝政，实在不妥，微臣斗胆，请诸位与我一起上奏，请立晋王为太子。”


    他这话一出，不少人在心里骂他奸诈，头一个总是不一样的。可他们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有个领头的总归不错。


    “对对对，曹大人说的是，臣附议。”


    “臣也附议。”


    被好些人用微妙的眼神盯着的曹大人也是有苦说不出，他也姓曹，和那个与程家结亲的曹侍郎家是亲戚，算来这五服是将出未出，他得喊人一声堂哥。


    今日五皇子谋逆一事，他总觉得堂哥家怕是脱不了干系，万一皇上大怒之下决意从重处理，他家恐怕躲不过去，不如现在狠下心，站了晋王。这样的话，清算那日全家还能有条活路。


    虽然大臣们嘴里都快把晋王夸成尧舜一样的人物了，但晋王还是推辞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晋王推辞和百官上奏并不冲突不是吗？因此众人决定第二天就上奏。


    事情议完了，夜色已深，外臣就得准备出宫了。只是出宫前他们还得回肴华殿这边来接自家的妻子儿女。


    晋王妃当然早得了消息，她身为在场身份最高之人，当仁不让要在此迎来送往。


    何辞盈和怀容在她的要求下，也陪在她身侧与那些夫人说上几句话。


    这些夫人都很识相，看晋王妃把母家的姐妹带在身边，嘴里也要夸上两句。


    一来二去，何辞盈就见到了半个时辰前当领头羊的曹大人的夫人。消息是怀瑾的人传回来的，人家很专业，不单把消息说了，还给她介绍了一下曹大人的情况。


    这一说，何辞盈当然就懂了。


    这位夫人嘴里说着感谢晋王妃的话，可她的眼中却满是忧虑，看来她也想到了她夫君顾忌的那个问题。


    眼看这位曹夫人将要离开，何辞盈叫住了她。“夫人请留步，臣女有话想同夫人说。”


    曹夫人一时有些迷茫，她此前从未认识过周家的小姐。她左右看了看，这才确定是在叫她。


    何辞盈叫住她，当然不是要告诉她说因为你的夫君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晋王，所以你不用担心会被曹侍郎家波及。


    她另有目的。


    该说的都说了，何辞盈就将目露希冀的曹夫人送走了。


    何辞盈走回周怀瑾身后，刚送走一波人的怀瑾抽空转头问她：“满意了？”


    何辞盈重重点了点头，“倘若曹家真的敢这么做，我就真的满意了。”


    “主子。”芷兰快步跑来，面色凝重的说：“侯爷当真在文华殿附近徘徊。”皇帝现在就在文华殿。


    ————


    晋王秦舜华舒了一口气，事情告一段落，他准备去文华殿看望父皇。


    他一进去就看见几个太医围在皇帝身边给他诊脉，韩皇后坐在不远处的榻上，一直盯着皇帝看，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皇帝当然没法理他，还是韩皇后轻轻抬了下手，示意他起身。


    见他请完安，就有一位太医很识趣的上前。


    “父皇的情况如何？”


    “回禀殿下，陛下恐怕是中风了。”


    秦舜华满脸焦急，忙问：“太医可有把握治好父皇？”


    太医为难的摇摇头，“殿下，这中风的症状人各有异，然而陛下却尤其严重，微臣无能，最多只能控制不再恶化。”


    在他没来的这段时间，几个太医都使出了看家本领，施针，熏香，用药，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却不见皇帝有好转。


    几个太医都说只能长期调养。


    你们去照料陛下，让本宫和晋王聊聊。”韩皇后好似是看够了，转来招呼这边。


    秦舜华随韩皇后离开内室，来到侧室，立刻有宫人为她们斟茶。


    他把人挥退后，终于问出了他困惑已久的问题。


    “母后，不，皇后娘娘为什么会支持我呢？”秦舜华看着面前雍容华贵的女人，这位国母。她自嫁给还是齐王的父皇开始就恪尽职守，全心全意做好主母的职责，现在后宫子嗣昌盛，都是这位娘娘的功劳。在如此贤德的光辉之下，没有人能想到所有事都有她在背后操控。


    “因为我讨厌柔妃，也讨厌她所出的四皇子。”韩皇后面上挂着一如既往温和的笑容，吐出的话语却没有一分感情，连憎恨都没有。


    秦舜华听到这个不走心的借口，心知是没办法从韩皇后口中问出答案了。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现在他与皇后联手既成事实，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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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原因也无伤大雅。


    “原来如此，儿臣还有事未处理，就先告退了。”天色已晚，他要抓紧时间去休整，保证在明日的早朝上头脑清醒。


    晋王退出去的时候，韩皇后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他的脸。


    她的小苗没有的时候，已经八岁了，是个可以从他当时的样貌来大概描摹他将来长相的年龄，尤其还有一个表弟韩英能拿来对比。


    皇帝的孩子里，除了一个尚且三岁的小皇子，就只有秦舜华还有两分像她的儿子。


    这让韩皇后有些遗憾，若是那个小皇子再大些，她一定会搅搅浑水，让大的这几个再闹几年，给那个孩子机会入场。


    可惜了，那孩子实在是小。她是没耐心了，想来她的儿子也想要父亲了。


    “走吧，咱们再去看看陛下。”


    回到床边，皇后握着帕子给皇帝擦脸。皇帝是在宴会上突然中风的，他又不安分忙想说话，这就导致口水都流出来了。


    之前太医们忙着救命，也就没人想起给皇帝擦脸。


    擦着擦着，韩皇后发现皇帝的眼珠在转，知道他要醒了，于是便收回手，久违的细细打量皇帝的脸。


    皇帝一醒就听见韩皇后的一声喟叹，“你老了，脸皮都松了，和我们成亲那会儿，当真是天差地别。”


    喝了安神汤入睡的人，醒过来时脑子总有些不清醒，恍然间，皇帝想起了刚成亲时的韩皇后，可那张明媚的笑颜只出现了一瞬就破碎了。


    皇帝清醒了，他本就歪曲的脸显得更扭曲，“是你…想…想夺。”


    “是臣妾。”


    见她干脆利落的承认，皇帝不知为何更生气了，“为…为什…”


    “陛下真是贵人多忘事，臣妾为何要这么做，你真的不知道吗？”韩皇后笑着说。


    皇后多年不曾如此笑过，自他们的儿子死后，她的脸上只剩下端庄的，符合皇后身份的微笑。他们的儿子，皇帝忽然意识到了。


    “你是…为…为了小苗。”


    “是，臣妾是为了我那早死的儿子。”


    昔年，皇帝还是个不受宠的王爷时，先帝最初选定的继承人并非他。


    因此，齐王为了站到台前，费尽心思娶了韩国公独女。为了让国公府站在他身后，以此来增加筹码，齐王夫妇有了嫡长子秦嘉禾。


    在齐王不懈的努力下，他成功走进了先帝的视线。


    可就在这时，齐王突然发现，就算得到先帝的青眼，朝中大臣也少有人选择他。


    他百般思考，终于发现，嫡长子成了他的负累。因为他的嫡妻的国公之女，而二人又育有嫡长子。这就意味着一旦他能够上位，储君之位就太过稳定了。


    如此稳定，就意味着后嫁入的生育有皇子的女子的家族，缺少争的底气，而意图等待下一代皇子长成好谋夺从龙之功的家族更是困难。


    “所以，你放任别人害我的小苗，好向那些观望的人表示，看呐，你们的机会来了。多好的算计，只是舍了一个儿子，就换来了朝上大半的家族的支持，不愧是我曾倾慕的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