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战的人与场上切磋的人距离其实不算远，虽然听不太清楚谈话的内容，但也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声音。


    然而芥川龙之介现在完全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完全集中精神在和中原中也切磋上。


    他完全直面中原中也的异能力，没有余力注意其他人，用着罗生门制造出来的屏障，在半空中跳来跳去的。


    中原中也当然也在天空中跳来跳去的。


    太宰治在旁边看着，不留情的吐槽道，“两只跳蚤。”


    克己也看了几秒，没忍住笑出来，“真的有点像耶。”


    虽然只是异能力切磋而已，但如果一直站在地面上，躲闪的地方有限，绝对没办法和中原中也对战太久，很快就会被堵住所有去路。


    所以必须要跳到半空中，才能有一定的发挥空间。


    芥川龙之介……其实直到现在才真正的第一次放开手使用异能力和人对战。


    在此之前，即使是以前在擂钵街的时候，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完全放开了的使用罗生门。


    当然现在的他和当时的他对异能力的掌控度也不一样，所以不能完全对比着说，但他也确实因为环境的关系，至今从来没有放肆的用过异能力。


    即使是后来和中原中也的小小切磋，也只是小小的而已，两个人都只是点到为止的生怕弄出太大动静，以微小精细的控制为主。


    并不是说现在的切磋没有精密控制的部分，只是可以更加放心的、完全放开手的去做，中原中也又是个绝对不会因为他的攻击受伤的好对手，所以芥川龙之介和罗生门……都有点玩开了。


    凭借着布料具现化出来的罗生门黑漆漆的，无法被任何光线照亮，在蓝天白云底下张着獠牙，锋利的布料宛如绞肉机一样的冷不防从每个让人意外的地方冒出来。


    即使是中原中也都应对的有点辛苦。


    真的只是有点而已。


    对其他人而言想必无法躲开的罗生门，在中原中也这里就是用重力推开、或是将罗生门踢开，应对起来没有什么太困难的地方。


    “有点作弊呢，中也君。”岛蹲在葵旁边，一边摸摸小白一边说，“中也君的异能力和他完全是一体的，与罗生门和芥川之间的关系不太一样，在使用异能力的时候就会有细微的……怎么说呢，时间差距。”


    芥川龙之介和罗生门之间已经是非常互相信赖的关系了，但依旧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在芥川龙之介唤出罗生门、使用罗生门的瞬间，依然会有相当细微的延迟。


    那种极其细微的延迟，一般来说完全可以忽视。但由于中原中也完全没有这种问题，在战斗方面又很有天赋，所以切磋起来，就会因为这点延迟而产生决定性的胜负关键。


    目前只有动态视力相当好的岛和小白看出来这点延迟，不过小白没有立刻让葵看它来传达话语，岛就不需要那么麻烦了，可以直接说出来。


    场上的芥川龙之介依然靠着罗生门屏障站在半空之中，离中原中也远远的，让罗生门延伸出去攻击。


    太宰治眯着眼看了几秒，“延迟……看不太出来啊。葵能看出来吗？”


    葵也认真的看了看，摇摇头道，“看不太出来、唔，等等……”


    克己好奇的转头看他，“能看出来？”


    葵还是认真的盯着芥川龙之介看，又望向中原中也，“不看动作，只看异能力就能看出来一点点。”


    太宰治摆摆手道，“这种困难的行为只有你能做到而已。明明都已经到高天原里了，可是我们普通人看不见异能力就是看不见啊。”


    也不是到了高天原就能直接和自己的异能力沟通，还是和在人间的时候一模一样。


    异能力、还有什么光和灵力的，还是只有葵才能看见的事物，即使是小黑、大叔都看不见，小白和岛似乎也看不太到。


    葵看见的世界真的很不一样。


    但葵在高天原里虽然也是很特殊的人，却也不是极为特殊，至少目前没看到什么神明特地跑来找葵。


    不过想想也是。


    中原中也的状况同样很特殊，却也只有神明的力量出现，没看见神明本人，更何况是葵这种力量稳定、没有任何问题的，一定更无法引起神明的注意。


    ……这么说似乎又有点不太对，应该说是，即使引起了神明的注意，神明也不会特地跑出来见他们，顶多暗中关注而已。


    太宰治抬头看看天空，喃喃道，“现在不知道有没有神明在偷看我们呢。”


    岛举起手道，“我和小白正在光明正大的看你们。”


    克己转头看看它们，“对耶，常常忘记你们也是神明。”


    太宰治随口道，“它们和那种大大大神明比起来，甚至不能说是神明，只能说是有点力量的小狗而已。”


    有点力量的小狗……


    岛沉默了一下，实在没办法否认。


    葵倒是抬头看看周遭，想了想道，“现在应该没有神明在看我们。”


    他说着，又望向不远处的芥川龙之介，继续认真的看他和中原中也切磋。


    太宰治：？


    太宰治等半天没等到他解释，默默盯着他看，“为什么知道没有神明在看？”


    葵的目光先是随着芥川龙之介的挪动而挪动，才转头看向太宰治，“……唔、直觉。”


    太宰治、太宰治卡了一秒，对他的话语完全说不出什么质疑的话，叹了口气，“……我想也是。”


    不过葵的直觉就是谜一样的很准确，有时候太宰治在掌控各种情报后做出来的精准判断，结果会和葵用不到几秒的直觉判断相同。


    这绝对不是在说葵的直觉不好，也不是有什么不平衡的，因为太宰治还是更喜欢确认情报后的分析，而不是单纯靠着玄而又玄的直觉。


    他就只是……对于葵的直觉已经完全接受了而已。


    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他都跑到神明和亡灵居住的高天原了，更何况只是葵的直觉很准确这种小事，太宰治完全可以欣然接受。


    他若有所思的看看葵，“再来直觉一下，会不会有神明偷偷看我们？”


    葵还是一样，因为被芥川龙之介的情况吸引着，反应了片刻才回答，“……会有。可是不会看很久，就是看一下。”


    太宰治环顾四周，很感叹的说，“直觉也太好用了。”


    葵停顿片刻，有点小迟疑的说，“在高天原里，直觉好像变得更准确了。”


    太宰治默默看他，“所以你的直觉果然是和灵力挂钩的嘛。”


    葵很认真的想了想，点点头道，“嗯，应该有关系。”


    太宰治又很感叹的说，“天赋这种东西，真是让人没办法啊。像我就是天生聪明，容易遭人妒忌……”


    他得意的话音还没落下，芥川龙之介和中原中也那边就忽然发出巨大的砰一声，罗生门被中原中也毫不留情的往下踹，地面砸出巨大的尘烟。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瞬间从太宰治身上挪开，全都专注的转向场上，太宰治的话音也戛然而止。


    克己没忍住搓搓手臂，“看起来好痛。罗生门会觉得痛吗？”


    罗生门对他们来说当然也是同伴，还是比大叔、小黑小白都要更能看见摸到的同伴，自然而然的也会担心罗生门。


    太宰治作为一个常常被忘记也是异能力者的异能力者，闻言也没忍住看了眼自己的手掌。


    ……异能力是能感觉到疼痛的吗？


    葵顶着两个人的目光，还是在确认了芥川龙之介没有问题之后，才再次开口道，“不会痛。虽然异能力有自己的意识，但是不会觉得痛。”


    “不过也知道自己被打下来了吧。”太宰治望着明显再次出现的罗生门，“看起来战意盎然的啊。”


    罗生门具现化出来之后，如果没有特地变成无害的猫咪模样，就是个像恶魔一样的形态。


    大家都已经看过这个恶魔般的罗生门不少次，也透过葵知道了很多罗生门的想法，现在都多多少少可以看出来一点具现化的罗生门是什么心情。


    就是、被打下来也没气馁，特别跃跃欲试的样子。


    葵点点头，“罗生门很喜欢切磋。”


    芥川龙之介和中原中也只是用异能力互相切磋而已，没有进行近身战。


    不然以中原中也的身体素质，和芥川龙之介近身战的话，局面一定更加的一面倒，芥川龙之介大概也撑不了这么久。


    虽然现在其实已经足够一面倒了。


    即使没有近身战，在躲避异能力、或是使用异能力攻击时，依然需要用到一定的体术。


    “芥川的体术还要再加强啊。”太宰治喃喃道，“中也的体术也是，太野蛮生长了，一点系统性都没有。”


    葵看了看他，“太宰有学过系统性的体术？”


    “学是有学过啦。”太宰治很害羞的扭扭身体，“不过我这么文明，在学暴力的东西的时候都有点学不下去，所以只学了一点点、一点点皮毛而已。”


    他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非常小的距离，“就是这么一点点。”


    葵和克己默默看他，都理解的点点头。


    毕竟是太宰治，体力就是特别差，明明是个之前绝对营养充足的人，体能还比他们这些长期营养不良的人差。


    虽然有一部分可能是装出来的，不过装也装不了多少，大概就是这样。


    岛不知何时一手抓着小白、一手抓着小黑，无视了两个小动物的挣扎，两手同时摸猫摸狗，抬头问道，“我有认识一些体术比较好的神明，要不要请祂们来教你们？”


    葵和克己的眼睛立刻亮起来。


    太宰治倒是迅速摆摆手，“要教也不能在高天原教啊，随便教没两天，我们体术都还没学好，外面就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葵和克己想想也是，眼睛的光又再次暗下来。


    岛也很可惜的说，“住在这里的神明，很多都不想再到人间去了……如果不在这里学习，可能也没办法拜托祂们到人间教你们。”


    “没关系。”太宰治说，“中也异能力傍身，有野蛮生长的体术已经足够了。芥川也是，罗生门本来就不适合近身战，目前看着也算是很足够了，只要再和中也多切磋几次，他就会更进步。”


    这两个武力派的，在太宰治看来都是那种越战斗就越强大的人，会在战斗中改正错误、吸收对方的长处。


    如果是敌人，这种特性还挺讨人厌的，但如果是自己人，当然就是特别好的特性。


    芥川龙之介会一直无法有任何扭转局势的机会，除了因为中原中也的异能力确实相当强大之外，也因为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一样，都是会在战斗中成长的那种人。


    ……不过，局面其实也不是僵持不下，而是中原中也一直在给芥川龙之介喂招。


    两个人虽然打得声势浩大的，不过早在最开始就已经知道结局，没有什么悬念或反转。


    又过了会儿，他们就很有默契的同时停下来。


    芥川龙之介轻轻舒了口气，因为罗生门还意犹未尽的，所以他的衣摆依然无风自动着，“中也辛苦了。”


    中原中也其实也颇为意犹未尽的，很快从半空中降下来，“下次再来切磋一下。你站在天空上的时间也很长啊，罗生门的屏障……我可以试试看吗？”


    芥川龙之介微微点头，在周边做出了几个往上延伸的透明屏障，又用罗生门延展出来的布料碰了碰屏障，让中原中也知道屏障都设置在哪里。


    他的屏障特性就是不碰到便看不见，需要碰到了才能看到轻微的涟漪状痕迹，所以中原中也要尝试，还是要先让他知道屏障设置在哪里。


    中原中也试着站上屏障，有点惊讶的稍微踩了两下，接着顺着芥川龙之介弄出来的屏障往上走，“感觉很不错啊。很稳固，和用重力飘起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用罗生门布料或是屏障做出来的阶梯，芥川龙之介都给大家体验过，大家都知道站上去是什么感觉——除了没办法体验的太宰治和拜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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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定的中原中也之外。


    中原中也第一次体验罗生门阶梯，好奇的踩着屏障朝上走，旁边围观的几个人视线也随着他的行动而移动。


    “之前还觉得罗生门说的让芥川飞起来，是用布条把他放在天空中荡来荡去呢。”克己有些感叹的说，“结果其实是真的很帅气的让芥川在天空上走。”


    小黑用炫耀好朋友的语气说，“因为是罗生门！罗生门就是喜欢帅气的，不会让芥川在天空上用布条荡来荡去。”


    葵完全赞同的点点头，“嗯，罗生门喜欢帅气的样子。”


    太宰治脑中冒出什么布条荡过来荡过去的画面，沉默了半秒，没忍住抱着肚子狂笑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猴子还是泰山啊！用布条荡来荡去、噗哈哈哈！”


    葵和克己都用很迷茫的眼神看他，明显不太知道为什么是猴子还是泰山，甚至连泰山是什么都不知道。


    太宰治已经很习惯他们这种特别茫然的表情了，随口解释，“反正就是会抓着藤蔓荡来荡去的野人。”


    葵和克己互相看看，都有点小茫然。


    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太宰治常常说一些听不懂的话，所以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芥川龙之介和中原中也很快结束了关于罗生门屏障的试验，再次回到地面上。


    这次的切磋也算是完全结束了。


    芥川龙之介转过头，第一眼便看向葵。


    葵因为一直注意着他，准确的捕捉到了他的视线，和他直直对视上。


    葵朝芥川龙之介大大的挥挥手，身后无意识冒出了点小花。


    中原中也在后面看了全程，目光有点飘了一下，又没忍住扬了扬唇角。


    真奇怪……看他们两个互动，就会很奇怪的生出慈爱的心。


    芥川龙之介和葵当然都不知道他突然生出的慈祥心情，非常自然而然的朝着对方走过去。


    虽然是两个异能力者切磋，不过旁观的人也能提出自己看见的事情，让当事者可以用不同的角度审视自己的异能力使用方式。


    就像现在，太宰治立刻对于喊出招式名这件事提出了意见，“罗生门的招式名称一喊出来，中也就知道要怎么应对了吧，所以还是不喊出来比较好。”


    中原中也确实会因为芥川龙之介喊招式名而决定怎么应对，不过他还是顿了顿，思考道，“因为我很熟悉罗生门的各种招式才会知道怎么应对。如果是初次照面的敌人，反而很可能被招式名称误导，不知道要怎么进行应对？”


    他和芥川龙之介认识这么久了，虽然没有参与进研发罗生门的各种招式里头，不过有什么新的招式、想到了什么名称，他也都一清二楚。


    不过第一次见面的敌人就不是这样了。


    芥川龙之介倒是思考了一下，对太宰治提出的想法也并不否认，“太宰说的也有道理，若是没有将敌人一次击杀，后续招式就可能会被研究出如何应对。”


    太宰治默默看了他一眼，又默默看看对他说的“击杀”一点都不意外的其他几个人。


    这群擂钵街长大的人，还有对生死的观念异于常人的葵，对什么杀不杀的都觉得理所当然，没有一点质疑。


    虽然芥川龙之介等人都是善良的好人、至今也没有真正做过伤人性命的事，但只要是为了维护同伴们的性命，真要让他们做出在外界的人看来相当残忍的事，他们一定都能毫不犹豫的动手。


    不只是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而已，就连克己、以及其他的同伴，甚至葵可能都可以。


    这大概就是人工岛上的人和岛外的人最大的差别。


    不过太宰治在没什么道德观念的世家里成长，其实对生死之事的想法和一般人也不太一样，所以只是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而已。


    “……所以，招式名称还是可以用，只是要找好时机用。”中原中也说，“招式名念出来很有气势啊。”


    他虽然因为异能力没什么不同的运用方式，所以没有效仿，不过也因为罗生门的各种招式名称而偷偷想过自己的招式名，最后想不出什么好听的便作罢了。


    如果芥川龙之介舍弃了那些招式的名字，他也会觉得很可惜。


    太宰治毫不留情的吐槽，“如果战斗时间拉长，光是念招式名称都会口干舌燥吧？！还可能会因为战斗很激烈，为了喊招式名而咬到舌头、呛到，或是舌头打结。”


    他这么说……也不无可能。


    而且想想就觉得场面一定会很搞笑，完全失去帅气。


    芥川龙之介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之后会斟酌念招式名的时机。”


    但老实说他们遇见敌人的机会并不大。


    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平和，如果按照这样的状态继续走下去，未来不会加入里世界，就不太会让芥川龙之介有多少念招式名称的机会。


    很有可能就只有切磋的时候需要而已。


    无论如何，就像太宰治说的，如果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念招式名称，就很可能会有什么舌头打结的情况。


    那样就真的一点都不帅气了。


    光是提出了会有舌头打结的可能，芥川龙之介就感受到了罗生门特别强烈的拒绝。


    一群人原本还在讨论着切磋时看见的各种情况，不知不觉就仔细讨论起了招式名称，还讨论的很认真。


    如果有其他的人看见，或许会觉得有点好笑吧？


    不过在场的人都不觉得好笑，还是很认真的讨论。


    岛在旁边继续摸猫摸狗，非常慈爱的看着他们聊天，很慈爱的感叹道，“真和平啊。”


    小黑扭过来扭过去的，很努力从岛手中挣脱、努力逃到葵肩膀上去，抗议道，“没有被岛抓住，就会更和平。”


    小白完全赞同的也很努力想逃跑，用眼神朝葵求助。


    葵微微弯起唇角，终于走过去把小白从岛手中拯救出来，“岛先生很会抓小黑小白。”


    岛很得意地笑着说，“毕竟我也是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