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带大家去的餐厅里头四面都有着巨大的水缸，水缸里养着各种海鲜，想要吃什么可以新鲜现捞。


    就是个……在人间很常见的餐厅运作模式。


    但现在看着眼前的景象，绝对说不出这是什么普普通通的餐厅。


    在海里的城市弄了养海鲜的水缸，旁边吃饭的客人虽然也有不少看着就是陆地生物的，但也有不少海中生物的长相。


    不只是客人，餐厅里的员工虽然一个个的都有着人类的样貌，但因为还是稍显特殊的身材比例，所以依然可以看出并不是真正的人类。


    甚至还能猜出它们的种族。


    如果只看餐厅的装潢，还勉强能说和人间的餐厅一样，但和餐厅的客人、服务员一起看，感觉就特别微妙。


    整个场景看起来微妙的很震撼。


    中原中也微微瞪大眼睛，左右看看，很小声的说，“这哪里不像同类相残啊。”


    不过真的不是。


    对于这些妖怪来说，普通的动物和它们本来就有着相当大的区别，完全不能说是同类，直接吃了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只是在人类眼中没办法相当明确的分辨它们的不同，所以才会觉得很震撼。


    岛早就决定要带他们来这里吃饭，所以已经订好位置了，现在可以直接前往餐厅预留下来的包厢。


    这里的包厢是普通的礁石外墙，不是一个个珊瑚，整体的观感也会比较舒服一点。


    毕竟珊瑚远远看着很漂亮，近看的话有些人就会觉得有点密集，只是经过的话还没什么关系，坐下来吃饭就比较辛苦了。


    这是特地定的包厢，里头的装潢也是比较符合普通人类身材的石头桌椅。大概是因为用餐的客人种族很多、体型各异，所以椅子旁边还有小小的阶梯可以踩上去，刚好方便孩子们坐。


    都已经来到岛推荐的餐厅了，晚餐当然是很丰盛的……海鲜料理。


    在海里当然要吃海鲜料理。


    这间餐厅不是太宰治曾经说过的那种大盘子里装小小一份，而是每一样餐点分量都很足够，但味道也都相当好，连挑剔的太宰治都说不出什么错来。


    “大盘子里小小一份？”琉很好奇的听着孩子们聊天，想了想道，“人类的餐厅会给那么少的食物？能吃饱吗？”


    “吃不饱啊。”太宰治毫不犹豫的说，“尤其是对生长期的小孩来说更是吃不饱，就是吃气氛而已。”


    对于高天原这些妖怪们、神明们而言，吃东西还是以吃饱为主，不怎么玩太多特殊的花样，摆盘也相对的简单粗暴一点。


    葵想了想问，“因为审美不一样？每个种族觉得漂亮精致的模样都不一样，所以就不做特殊的花样了。”


    “没错。”岛笑着说，“人类之间可能还会有相同的审美观，但我们并非如此。”


    不过不同的种族之间还是有共同的审美——食物分量。


    只要食物分量足够，不管是哪个种族都绝对不会觉得不好。


    但盘子里的食物丰盛的话，大多数时候的摆盘就会和人类认为的“美”就会有一定的区别，所以看着比较朴实无华。


    这也刚刚好符合了芥川龙之介等人的审美。


    对芥川龙之介等人来说，食物分量也一定比摆盘好不好看重要，目前是这么认为的，未来大概也会是这么认为。


    来自食物匮乏的擂钵街、贫民窟，他们对于食物美不美、精致与否没有任何要求，只要能吃饱就好了。


    高天原的餐厅，基本都绝对能让他们吃饱，还会吃不完。


    现在就吃不完了。


    芥川龙之介很可惜的看着桌上的食物，摸摸真的已经装不下的肚子，“这些该怎么办？”


    “可以打包起来带回去。”岛说，“都吃饱了的话，我就请人来打包了。”


    琉嘴里还咬着食物，很无辜的抬头看它，“我还没吃饱。”


    葵看了看小白，帮小白转达了一下它的话，“小白说，琉是大胃王、很能吃东西，桌上的食物都可以让它清空。”


    克己有点震撼的说，“全部吗？！”


    太宰治喝了口茶压压惊，“也是啊，狛犬的本体那么大，一定能装下很多食物。是小白和岛先生哪里怪怪的吧？”


    “没错、没错！它们都吃太少了。”琉边吃边说，“能吃是福！”


    大家就这么看着剩下来的食物很快被琉风卷残云一样的收拾干净，盘子光溜溜的差点连汤汁都没剩下。


    能吃确实是福。


    如果可以的话，芥川龙之介也想自己把这里的食物都清空，但是肚子的容量就那么大，他真的已经吃不下了。


    克己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忽然想起来，“这就是饱到觉得不舒服的感觉吗？”


    太宰治肯定了他的疑问，“没错。不用去吃自助餐也能体验到，怎么样？觉得幸福吗？”


    克己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超幸福的。如果可以所有人一起吃就更好了！”


    能肆无忌惮的吃饱，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一件相当幸福的事了，虽然之后来高天原的同伴们也会有享用到同样食物的机会，但还是会希望大家可以一起体验。


    自己吃着东西，也会想到其他还留在外面、没办法吃到好吃食物的同伴……还不只是克己而已，芥川龙之介、葵、太宰治，每一个人都会想到其他的同伴。


    中原中也注视着他们，微微笑起来。


    这就是他认识的芥川龙之介和他的同伴们，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


    现在也是他的同伴了。


    他的……新同伴。


    和琉一起吃过晚餐，大家就与它在餐厅门口道别。


    琉虽然因为现在家里只有它一只狗，觉得空虚寂寞冷，想要岛和大家都住在它家里，不过孩子们还是倾向于回瑞穗大人家住。


    而且明天中午左右，现在来到高天原的几个人就要回现实世界了，会换银、凛、信也、孝弘过来。


    原本他们是想两个两个过来的，不过上次回去，大家还是决定要四个人一起过来，会比较热闹一点。


    从海中城市离开时，他们没有搭乘海龟电梯，而是直接用上了灵力屏障，从海中直直飞上去。


    说飞还是有点奇怪，但都待在屏障里，身体完全没有湿、也感受不到水流，看着海水就像是在看天空一样，所以感觉就是在飞。


    虽然月光将海水照亮，可是月亮的光比阳光还微弱，也就没有办法将海水照射得相当清透，周遭的海水带着点灰蒙蒙、甚至黑漆漆的。


    放眼望去，仍然有会发光的鱼、水母，以及各种不知名的生物在海中悠游，从视线中一晃而过。


    海中相当安静。


    即使有着屏障，能听见大家说话的声音，还是能察觉外面究竟有多么安静。


    之前站在海龟背上，因为是第一次进入海水中，兴奋的心情让他们几乎没有察觉这件事。现在已经差不多习惯了海底，环境又相对漆黑，便更加深刻的感受到了静谧。


    游动的生物也没有激起半点声响，一切都静悄悄的，仿佛所有声音都被吸走，静默的不可思议。


    如果一直盯着黯淡的海水太久，会莫名有种灵魂被吸走的感觉，晕乎乎的。


    克己还记得太宰治早前说的话，好奇的问他，“现在这样有比较好玩吗？比走楼梯、搭电梯好玩？”


    “不是电梯，是龟梯。”太宰治说完，叹了口气，“都一样碰不到海水，一点都不好玩。”


    岛闻言，便道，“只要把手伸出屏障之外，就能触碰到海水了。”


    “我的手哪有那么长，难道要在你背上站起来吗？”太宰治吐槽了一下，“太危险了！海龟的背又硬又宽，像地面一样，你的背要怎么站？”


    葵看了看他，很直白的说，“可是太宰喜欢做危险的事。”


    太宰治害羞的扭扭身体，“虽然是这样没错啦，但是直接说出来我也会害羞哦！”


    看他那样子，感觉就不是很害羞。


    芥川龙之介顿了顿道，“安全为上，坐着比较好。”


    太宰治没有反驳，摊摊手道，“所以说，根本摸不到海水。”


    葵想了想，转头看看岛，又看看小白，确认自己的想法没有问题，才道，“唔、我可以把海水引进来，就是……像水龙头那样，但是是横的，固定在灵力线里，大家都可以摸到。”


    大家都下意识顺着他的话想像了一下。


    “……就像是用重力控制水流？”中原中也大概理解了，“只是方法不同，结果应该差不多？”


    葵点点头，“嗯，差不多。”


    只是如果要让中原中也用重力引进来，他就要先碰到海水才行。而且让他来引入海水，太宰治也没有办法摸到海水，一让他碰到，水就会啪一下全部落在岛身上。


    所以还是让葵来会更好。


    太宰治啧啧两声，“葵的灵力真的很作弊耶。”


    葵思考片刻，还是点点头道，“嗯。”


    太宰治立刻扭头看向芥川龙之介，“管管葵啊！”


    芥川龙之介不知道为什么要管葵，也思考了一下，决定顺从心意的说，“葵很好，没有什么需要管的。”


    太宰治、太宰治喃喃道，“……看来应该是我要管管我自己……”


    大家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注意力也从他身上挪开，看向准备引进海水的葵。


    岛也稍微停下来，停留在海水之中，孩子们就不需要担心它一下子就脱离海水，可以非常放心的玩。


    他们的所在位置，已经隐隐约约能望见海面之外。


    葵抬头看看海面、又低下头，接着也没见他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一道像是闪烁着银白光芒的海水就这么横着出现在眼前。


    很漂亮。


    芥川龙之介盯着水流看了一秒，便伸手去碰。


    相当、相当冰凉。


    并不是因为心理作用而觉得冰凉，是真的有着极低的温度。


    明明已经快要抵达海面了，这么触碰着也感觉仿佛触碰到了深海。


    水流像是被禁锢在了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之中，虽然能看出来轻微流动的感觉，但去触碰的话，也不会让水流就这么喷溅出来。


    很神奇，虽然葵说像是水龙头的水，但感觉和触碰水龙头或是水管里的水流完全不同，就像是真的在碰微微波动的海水。


    大家也都伸手去碰。


    眼前所见都是海中的景色、是在月光中轻微发亮的漆黑海水，再触碰到轻微波动的水流，就仿佛真的完全置身在海水中了。


    虽然他们实际上还是好好地待在屏障里，除了手之外就没其他地方碰到海，也没有任何一点被弄湿的痕迹，但感觉就是特别像整个人都真的浸入水里。


    中原中也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环顾四周，“……其实真的有海水进来了吧？”


    芥川龙之介其实也有同样的感觉，“葵用灵力把我们包起来了？”


    葵点点头，“嗯，刚刚觉得可以做到，就试试看。”


    既然可以将海水包在灵力里头让大家触碰，那应该也可以反过来，让大家都被包在灵力里面，能隐隐约约接触到海水，却又不会被弄湿。


    现在不只是有一道海水落在屏障里，其实还有更多的海水在里面，只是葵把所有人用更加细微的屏障包裹起来、连着岛也包起来，若有似无、甚至很难察觉到的真正置身在海里了。


    不过也不是连头都在海里，海水大概只到他们的腰部往上一点而已。


    太宰治伸手在身上乱抓，“灵力屏障怎么抓开？我想要完全入水！”


    葵摇摇头，很认真的说，“没有办法抓开，已经黏住了。”


    芥川龙之介被葵的说法逗笑，“黏住了？”


    “嗯。”葵说，“完全黏住，太宰抓不开的。”


    当然就算不是完全黏住，太宰治也没办法凭自己的力量把葵弄的屏障破除，因为体系完全不同。


    克己听他们说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所以是、我们现在已经在水里了？”


    “我们一直都在水里呀。”太宰治笑眯眯的说，“只是现在才真正的碰到海水了而已。”


    克己原本浸泡在那道海水中的手一下子挪开，四处乱摸了一下，“……真的有在水里的感觉……”


    即使感觉相当轻微，也依旧有着待在水里的感觉，四处乱碰的话会有微妙的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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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在屏障里，虽然景色很特别，但感觉还是像在陆地上一样，现在这种碰到海水的感受相当神奇。


    芥川龙之介也跟着望向周遭，罗生门蠢蠢欲动的在衣摆处晃了两下，似乎也很想去碰碰看海水。


    他没有注意到罗生门在蠢蠢欲动的，不过葵注意到了，转头盯着罗生门看了几秒。


    芥川龙之介注意到葵的目光，也转头看他，“……在看罗生门？”


    葵点点头，“罗生门也想碰水玩。”


    芥川龙之介一顿，微微弯起唇角，帮罗生门问，“可以吗？”


    葵能让延伸出去的罗生门也可以不受到海水影响，触碰到水也不会湿掉吗？


    葵当然还是点点头，“可以。”


    芥川龙之介便毫不犹豫的将罗生门延伸出去。


    只是普通的延伸出去一点，可以让罗生门也在这个充满海水的地方玩玩。


    太宰治盯着动来动去的布料看，很好奇地问，“如果只是附在芥川的衣角，不能感受到海水？”


    葵点点头又摇摇头，“可以，不过像这样跑出去会更好玩。”


    虽然太宰治自己也是异能力者，但是完全不知道异能力想不想玩……就算能知道，也不想知道。


    然而葵会让他知道。


    就在太宰治刚想转移话题的时候，葵就直接说，“人间失格也想玩，但是玩不了，所以看一下又懒懒的去睡觉了。”


    太宰治：……？


    太宰治默默道，“睡觉？异能力会睡觉？”


    “人间失格会。”葵说，“它睡觉也不会影响你的异能力，所以没关系。”


    中原中也听着也觉得很神奇，下意识摸摸胸口，“……我的异能力会睡觉吗？”


    “会跟着中也一起睡觉。”葵说，“你的异能力和你是一体的，中也睡觉，它也睡觉。”


    克己撑着脸，看看眼前的三个异能力者，“是看不见的同伴们。”


    太宰治露出一个有点扭曲的表情，好像对自己的异能力有点不满，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就只是转头问大家，“都玩完了吧？我们回去睡觉了？”


    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


    岛便继续直直往上飞，没过多久便破开海面。


    海面之上的世界被月光照耀的一片银白，粼粼的青白光点随着海水的波动闪烁，辽阔又宁谧。


    “真漂亮。”芥川龙之介几乎是脱口而出，“夜晚的大海。”


    “要注明是高天原的大海。”太宰治说，“横滨的夜晚海洋可没这么漂亮。”


    要求特别严格。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横滨夜晚的海洋没有现在看见的这么漂亮。


    每个地方的大海都有自己的模样，现在的横滨因为环境相对混乱，夜晚也相对的没有那么热闹，就位在城市之中、人工岛之间的海洋也会变得相对的肃杀一些。


    大概吧。


    在场真正看过现在的横滨夜晚的海洋的，就只有中原中也和小白而已。


    太宰治抵达横滨的时候是清晨，投入海中的时间也是早上，去到人工岛之后就和芥川龙之介等人待在一起，夜晚没有出过门。


    所以就只有晚上会和大叔去散步的小白，以及有底气可以晚上还跑出去的中原中也有见过。


    大家的目光先是同时看向小白，又接着望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接收到所有人的视线，连小白都用明显要他来解释的视线看他，顿了顿道，“……确实是这里的海景比较好看。”


    他和其他人一样，至今没有离开过横滨，所以没见过其他地方的景色、也没看过太多不同区域的景色。


    不过眼前的是一片真正的、完全见不到人工模样的大海，横滨的海就不是这样，而是有着很多港口和城市的灯光。


    如果要说哪个地方比较漂亮，或许各有千秋，有些人就会更喜欢被人工灯光照映的海洋，但中原中也目前是更喜欢现在看见的景色。


    大家都顺着他的话稍微想像了一下。


    只要将白天看过的横滨海洋涂黑，再添加上一点灯光，大概就是横滨的海景了……吧？


    明明是住在横滨的人，甚至就住在临海的人工岛上，却连夜晚的海都只能用想像的。


    “真可怜。”太宰治连连摇头，“这就是可怜的人工岛贫民——”


    葵看看他，“太宰也是。”


    太宰治、太宰治确实也是，“可是我有看过青森的大海，无论哪个时段的都见过。”


    克己很好奇的问，“漂亮吗？”


    “唉。”太宰治长长的叹了口气，“心情不好的话，看什么都不漂亮。你们平常没看过漂亮的景色，所以没办法深切的体会到，不过中也也有这种经验吧？”


    中原中也思考了一下，“……确实是有。”


    葵又看看太宰治、再看看中原中也，“现在可以觉得很漂亮了。”


    就是说，他们两个现在的心情都很好，没有什么因为心情不好所以看不出景色好坏的情况。


    中原中也停顿片刻，轻轻笑了一下，“是啊，现在看什么都很漂亮。”


    并不是因为靠着假死脱离了羊而心情好，而是因为和眼前的这些人待在一起，让他的心情一直都很好。


    这是……他的新同伴。


    葵听中原中也回答完，目光就接着转向太宰治。


    太宰治犹犹豫豫的样子，“这个嘛、嗯……是怎么样呢？”


    芥川龙之介、克己、中原中也的目光也都朝着他望过去，小黑小白同样盯着他看。


    太宰治被一大堆眼睛注视着，很害羞的扭扭身体，“真是的，别这么看我嘛。”


    小黑很嫌弃的甩甩尾巴，“谁让你都不回答的！”


    太宰治听了也没立刻回答，而是默默环顾一圈，又长长叹了口气，“竟然是一只猫来给我吐槽你们真的是……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这是猫咪也能说话的世界。”岛笑着说，“很棒吧？”


    “是、是，很棒、很棒。”太宰治故意用很敷衍的语气随口说着，又在大家还是没挪开的目光中回答了葵的话，“现在、还行吧。还挺漂亮的，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