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餐还是由岛来制作。


    在岛忙碌的时候，瑞穗神就和芥川龙之介等几个孩子们坐在客厅里，等待岛做好料理端过来。


    太宰治没有一直问瑞穗神各种各样的问题，只是稍微问了一些他比较在意的就停下来，让大家和瑞穗神简单聊天。


    瑞穗神挺会闲话家常的，和孩子们天南地北的随便聊，将这段等待的时间慢慢填满。


    “岛带你们去水之西玩了？”瑞穗神听着孩子们说话，笑着道，“那里很不错呢，在陆地待久了，可以下去转换一下心情。对了，你们有去看点灯吗？”


    “有！”克己快乐的回答，“我们去寿大人家的屋顶看点灯，还遇到了琉先生。”


    “琉在家看家？”瑞穗神明显也认识琉，顿了顿，喃喃道，“看来寿那里的亡灵变多了啊……”


    祂的声音不大，几乎是自言自语而已。


    不过祂是人类的形象，太宰治可以很清楚的透过唇语读懂祂在说什么，微微挑起眉，“亡灵变多，反而要让琉在这里休息？”


    瑞穗神笑着点头，“琉在人间的时候很容易吸引亡灵，如果它过去了，工作量反而会增加。”


    芥川龙之介听着，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小白。


    狛犬是种族的称呼，每个狛犬都是不同的个体，所以不同的狛犬也可能会有不同的特质、也会有自己的困难。


    比如小白没办法开口说话，琉则是因为吸引亡灵的体质关系，没有办法在这种时候和同伴一起奋战。


    这件事暂且不提。


    寿大人那里的亡灵变多，便是寿町的死者增加的意思。


    在寿町……也就是横滨市中心区域的地方，死亡的人数增加，一定也代表着局势变得越发混乱了。


    他们都已经来到了与世隔绝的高天原，竟然还能透过这种消息来知道横滨的情况，感觉还颇为神奇。


    芥川龙之介侧头看了看葵。


    葵察觉他的目光，和他对视一眼，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事，开口问瑞穗神，“横滨死掉的人变多了？”


    “是这样。”瑞穗神还是对这件事比较没那么在意，说完便道，“亡灵变多，在那之中可能变成恶灵的就会增加。”


    而且寿那里本来就是人类之间的争斗比较多的地方，四处都带着比较不好的气息，很可能变成恶灵的灵体也会比较多。


    恶灵的出现与环境的灵体多寡、以及怨气与恶意的多寡有关。


    所以擂钵街、贫民窟、黑市，原本都应该是恶灵最容易出现的地点之一，只是因为有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的异能力在，所以现在完全看不到有害灵体的影子。


    不过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总有一天也要离开那座位在横滨的孤岛，不可能永远留在那里。


    世界很大，他们的世界却很小，能够关注的就只有自己与自己关心着的人们。


    即使是对于擂钵街有着一定愧疚感的中原中也，能够关注的人也一直都只有相对于整个擂钵街的人数而言，实际上非常稀少的那些人。


    灵体的事情……中原中也一直以来都只是在他无意识之间影响到了而已，他如果不是遇见了葵，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对另一侧的事造成了影响，依然会在可以离开人工岛之后便直接离开。


    ……他是真的不需要去在意这些吧？


    瑞穗神在离开人间、前往高天原之前，当然也知道在岛上有着逐渐成型的强大能量团，现在也因此较多的关注着中原中也。


    祂似乎很快察觉了中原中也的想法，微微弯起唇角，又说了一遍，“人类小孩不用想那么多，灵体的事情本来就是神明需要处理的，现在只是因为有你们在，所以我们在偷懒而已。”


    葵想了想问，“就像高天原的太阳和月亮交接很快？”


    “没错，神明也是会偷懒的。”瑞穗神笑着说，“当然啦，如果没办法偷懒，我们就会动起来了。”


    话虽如此，但祂们实际上也不一定会将自己管辖区域里所有的恶灵都清除掉……有些神明是因为得到的信仰稀薄、没有能力做到驱赶所有恶灵，有些则是认为好与坏应该要有一定的平衡，不需要把一块区域变得太干净。


    后者并不是在偷懒，而是真的这么认为，甚至会特地留下一些比较没有威胁性的恶灵。


    在中原中也的异能力覆盖之外的区域，也就是横滨人工岛外的其他地方，会有相对更多的恶灵，大概也是这两个原因。


    “也就是说。”太宰治开口道，“您离开人间之后，现在擂钵街所在的区域就没有神明了。如果芥川和中也没出现，就很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没有任何神明出手帮忙清理恶灵？”


    “是呀。”瑞穗神说，“但是恶灵积累太多会造成麻烦，所以附近比较有实力的神明，也可能会主动出手，或是请其他神明去帮忙清理。”


    如果恶灵积累太多，其中一些恶灵就有极大的可能会离开人工岛、去往其他地方，对其他神明的辖区产生危险。


    不过最坏的可能则是——恶灵与恶灵之间彼此吞食，像养蛊一样，养出一个连神明都没有办法处理的大恶灵。


    所以，即使不是在自己的辖区里生出无数恶灵，附近的神明多多少少还是会去清理。


    只是能清理多少、会清理多少又是另一回事。


    大家基本都听出来了。


    但这也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事，所以即使听出来了，也没有办法做什么。


    他们只是一群没有力量、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就算知道了灵体的事，也无法替整个人工岛，甚至是整个横滨做些什么。


    “如果要改变状况，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人工岛的环境改变。”太宰治看了看几个都有些若有所思的同伴们，笑眯眯的说，“如果只是待着、靠异能力让恶灵不敢靠近，是治标不治本的行为，还不如不做。不过呢，要改变环境，又不是我们能做到的事。”


    按照现在的状况看来，由于人工岛是个地处位置特别好的孤岛，擂钵街、贫民窟内的住户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多，黑市和其他各种非法产业也只会更加盛行……至少五十年内，混乱情况都不会改变。


    这还是太宰治非常保守推估的时间，实际上如果不是发生什么巨大的意外、或是其他更加难以预料的原因，擂钵街都很难消失不见。


    擂钵街的形成原因和其他城市的贫民窟都不太一样，地处位置也不一样，形成背后还极有可能存在官方手笔，因此比那些更早就存在的贫民窟还要难以根除。


    不只是大家很认真在听太宰治说，瑞穗神也在听太宰治说。


    可是神明关注的重点和人类关注的又不太一样了。


    瑞穗神思考了一下，“混乱情形会维持比较长的时间啊……其他地方的神明要麻烦点了。”


    在大家看来是相当长的时间，但看在神明眼中依旧只是比较长的时间、麻烦一点而已。


    人间百年的时光，在高天原也不过是短短五年。


    想到这里，就不会觉得神明对时间的感觉有什么好让人讶异的了。


    几个人类与和善的神明一起聊了会儿天，岛就带着飘浮的数个装满食物的餐盘打开门，特别快乐的说，“可以开饭了！”


    飘浮的餐盘先飞进来，一一落在桌上，岛接着走过来，将手中的盘子放到桌上摆好。


    桌子一下子被摆得满满当当，让人怀疑自己能不能吃完。


    克己摸摸现在还扁扁的肚子，有点小担心的问，“吃太饱的话，会把胃撑大吗？回去之后可能会吃不饱……之类的？”


    “只是一两餐而已，不会。”太宰治随口道，“不过中也会在这里待比较久，很可能会哦。”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有点被他吓到，也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肚子，“真的假的？”


    “反正撑大了也没关系，只要饿一阵子，胃就会变小了。”太宰治还是随口说，“安心、安心。”


    完全不知道他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


    中原中也半信半疑的看看他，又转向葵，向他确认太宰治话语的真伪。


    葵看了看太宰治，毫不犹豫的回答，“太宰只是在吓人而已，不是说真的。”


    太宰治：……


    太宰治默默用双手抱住自己，“葵好过分，竟然偷看我的灵魂！”


    葵摇摇头，非常冷静的陈述事实，“没有偷看，直接就看见了。”


    中原中也听见葵否定太宰治的话就安心了，后面的对话没怎么仔细听，稍微松了口气道，“不会把胃撑大就好了。”


    可是已经习惯吃这种分量的食物，回去之后一定会不太习惯之前吃的东西那点分量吧。


    中原中也默默想着。


    其他人只是来这里待几天还没什么关系，不过他还是要自己注意一下。


    中原中也……就这么稍微减少了一点自己吃东西的量。


    他的动作不是很明显，大家都没怎么注意到，即使注意到了也不会说什么，还是特别自在的继续吃难得丰盛的一餐。


    他们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靠着自己的能力，在日常生活也有这么丰盛的食物吃，所以大家都颇为珍惜。


    “之后我再去你们那里玩。”岛还是念念不忘想去玩，“顺便看看现在环境变得怎么样了。”


    虽然知道大爆炸，也听小白说过一点大爆炸后的样子，但岛还没去看过。


    现在瑞穗神已经休养了一阵子，身体状况好多了，岛也比较不用那么担心的长期留在高天原，可以回人间玩比较久的时间。


    现在还要等着接待后面会过来的其他孩子们，之后一定要找时间去葵那里玩玩。


    葵刚好在喝水，芥川龙之介便点点头代替发言，“嗯，随时欢迎岛先生过来。”


    克己不确定自己过阵子会不会回来，现在也很舍不得，“岛先生一定要来玩哦！”


    岛笑着道，“当然！”


    “来玩是不错啦，不过我们那里可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太宰治闲闲道，“连狗粮都没有。”


    他们连自己的食物都不太能弄到，当然不会有专门给狗吃的食物……搞不好还要去和狗抢狗粮吃。


    克己很好奇的问，“还有专门给狗吃的食物？”


    “当然有啊。”太宰治几乎是用咏叹调说，“有钱人家的狗还过得比我们好呢。每天吹着空调、吃很贵的食物，还有健康管理、美容护理……”


    他说着说着停顿下来，转头望向大家，语气一下子变得很正经，“你们应该不会想去当有钱人家的狗吧？”


    大家完全没想到他会有这种想法，面面相觑了一下，同时摇摇头。


    芥川龙之介毫不犹豫的说，“从没想过。太宰有想过？”


    “怎么可能。”太宰治立刻接话，“我虽然只想当个每天睡饱吃、吃饱睡的咸鱼，可是我也不想当狗。”


    这么听起来……好像只是讨厌狗而已，如果换个动物，他就可以自在的当了，比如当猫什么的。


    不过大家也没有吐槽。


    小黑很好奇的问，“猫咪也有猫咪的食物吗？”


    “狗都有，猫当然有。”太宰治说，“但是一定没有这些食物好吃。你现在没什么忌口的了，也不需要去吃那些专门给猫吃的东西。”


    “如果没有吃专门给猫和狗吃的食物，对它们不好？”中原中也也很好奇，“可是路边的狗都随便吃。”


    “因为是路边的狗啊。”太宰治说，“路边的狗和人养的狗当然不一样。我们和那些有家的小孩也不一样，我们只能自己随便找东西吃，就连路边杂草都能吃，有家的小孩可不是这样。”


    虽然他是自己把家舍弃的，但也可以这么说。


    或者说，正因为他才离开家没多久，在此之前度过了很长一段不用担心温饱的日子，所以说出来的话最有说服力。


    中原中也有些感叹着道，“这就是命运吧。”


    无论是人、动物，甚至是物品都会有着不同的命运，有的会被如珍如宝的对待，有些却宛如草芥，即使死亡了也没有任何人会在意。


    克己看了看他，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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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手道，“我们可以彼此在意！不是没有人会在意我们，还有我们会在意彼此！”


    中原中也轻轻笑起来，“是啊。”


    这就是同伴。


    在擂钵街、贫民窟里，这些宛如草芥一样的存在聚集在一起共同生活，在没有人重视他们的时候，还有他们可以互相重视彼此。


    一起生活不只能减轻一些生活负担，还因为人多势众，居住环境会更安全，但除此之外也能给彼此关照和关爱。


    太宰治很感动的抹抹不存在的眼泪，“努力生活的样子，看了就让人觉得好感动——”


    葵看看他，“太宰也是。”


    太宰治、太宰治把不存在的眼泪甩掉，“我知道，我是在模仿季叔。”


    “大叔不会这样。”葵摇摇头道，“大叔不会抹眼泪。”


    “可是会说我刚才说的话，对吧？”太宰治很得意的说，“我模仿的一定超像，就像季叔本人、哦不，本鬼一样！”


    葵很认真的想了想，盯着他看了几秒。


    太宰治被他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看，虽然已经习惯了他仿佛穿透灵魂的视线，不过还是有那么点不自在，“不要看我的灵魂哦。”


    葵又摇摇头，“没有，我在看你的脸。”


    芥川龙之介默默看了看葵。


    太宰治双手捧住脸颊，“哎呀，我知道我长得很好看，但这么看我也会害羞的。”


    芥川龙之介的目光默默转向他。


    太宰治会害羞什么的，这种话说出来就没人会信。


    葵当然也没信，但也没有反驳，只是很认真的评判了一下，“唔，看起来和大叔不太像。大叔不会有太宰那个、有点……厚脸皮的表情。”


    “厚脸皮？！”太宰治满脸难以置信的说，“我一点都不厚脸皮好吗？！和可以直接喊出招式名的芥川比，我的脸皮简直薄到不可思议！我可做不出那么羞耻的事！”


    芥川龙之介沉默片刻，没有立刻被他带歪，“……不能这么比。能喊出招式名和平常就很厚脸皮，是两种不同的状况。”


    “明明就是一种状况。”太宰治理直气壮的说，“能喊出招式名的人，日常生活也一定很少觉得害羞或羞耻。不然你说，你曾经有过觉得羞耻的时候吗？”


    芥川龙之介卡了几秒，认真回想片刻，还是诚实的回答，“……没有。”


    虽然有觉得害羞的时候，但那也是只有在面对葵时，很偶尔、极偶尔的会害羞，并不是一看见葵就害羞。


    除此之外似乎就没什么觉得羞耻的时候了。


    太宰治笑眯眯的迅速道，“看吧！你才是脸皮最厚的！”


    芥川龙之介还没回答，葵就有点小迷茫的说，“可是，感觉不太一样？脸皮厚和会不会羞耻，是可以放在一起说的吗？”


    太宰治非常肯定的用力点头，“当然是！”


    岛和瑞穗神都边听边笑，笑得特别开心，但还是完全没有参与进孩子们的对话，只是听而已。


    不过小白就不是这样了，用尾巴扫了一下葵，让葵看它。


    葵便看向好像有话要说的小白，又抬头看太宰治，“……小白说，其实还是不太一样，是太宰偷换概念了。”


    太宰治满脸无辜，“哪有，没有。”


    不过比起他说的话，大家其实还是更相信小白说的。


    如果太宰治说的是正经事，大家当然会无条件相信他，但他现在明显就是闲聊时的胡扯瞎扯，所以大家会更倾向于相信小白的话。


    小黑也喵了一声，“太宰装无辜就是心虚了，所以刚才就是偷换概念了。是在乱说！”


    太宰治再次可怜兮兮的抹抹还是不存在的眼泪，“你们怎么都相信小白呢？”


    克己很公平公正的说，“因为太宰平常很喜欢乱说话，太宰乱说话的时候，还是小白说的比较可信。”


    葵头上冒出小灯泡，“这就是、放羊的孩子？”


    芥川龙之介忍不住笑起来，“是啊。”


    “哪里是了？！”太宰治大声说，“我怎么可能会说愚蠢的谎言！我如果要说，就会说的你们都没人能听出来，只有小白能听出来！”


    就这么自己暴露了刚才确实是在乱说话的事实，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大概、不，一定是故意的。


    芥川龙之介有点无奈的又笑了一下。


    其实太宰是在说，他们甚至都没有小白一只狗聪明吧？不过小白不是真正的狗，不能单纯的用看狗的眼光看它，所以他们没有小白聪明也一点都不奇怪。


    葵又看看小白，“小白说，它只要一听出太宰在乱说话就会告诉我，再让我告诉大家，所以大家都会知道。”


    葵就完全没有听出来太宰治是在隐晦的说大家笨。


    太宰治叹了口气，话中话没被听出来也只能算了，随口回答，“……谁让小白就会帮你呢。”


    瑞穗神一直用很慈爱的眼神注视着他们，在他们的话音停顿下来后，才笑着说，“真的和岛说的一样很热闹。”


    也难怪小白会想留在他们身边了。


    虽然主要一定是因为葵的灵力很舒服才留下来，不过如果只是葵的灵力，也不一定能一直留下小白，小白很可能只会偶尔才过来找葵玩而已。


    但小白是决定一直留下来。


    一定不只是因为葵很好，也因为芥川龙之介等人之间的氛围很好、待着不会无聊。


    小白摇了摇尾巴，肯定了瑞穗神的话。


    克己很感动的一把将小白抓起来，抱在怀里揉揉毛，“小白，好可爱！”


    小白挣扎了一下、又挣扎了一下，好不容易才从克己的手中挣脱，跑回葵腿边趴着，把脸转向葵那边。


    葵帮忙转达道，“小白说，克己太热情了。”


    一直看着的岛实在没忍住笑出来，“小白一直都不喜欢太热情的。”


    所以才能留在不太有情绪起伏的葵身边，现在也下意识跑到葵旁边躲着。


    小白假装没听见。


    但确实是这样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