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接触
作品:《芥川背后的——》 又过了两天。
也就是葵和太宰治从黑市回来之后的第五天,大叔终于带回来了兰波要再过来一趟的消息。
虽然太宰治之前说过兰波很快就会再来到人工岛,不过他们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而且因为这不是港口的命令,只是兰波没工作的时候,自己想来就来了,所以不会有什么提前通知的——不是大叔带消息之后的隔天才要过来,是今天就过来。
大叔也是再三确认了兰波的行进路线是朝着擂钵街走,才紧急通知葵的。
他并不是特地回人工岛一趟告诉葵,而是透过他们之间的契约远程通知而已,人实际上还留在外头跟着兰波,随时向葵汇报他的动向。
今天恰好是留在横滨的四个人在同一个地方打工的日子,听见葵这么说,克己便决定留下来,让芥川龙之介、葵、太宰治去找兰波。
打工的地点还是需要人手的,而且他留下来,对他来说也相对的更安全一些。
芥川龙之介等人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当然不会拒绝他的提议,和打工地点的老板找了个理由,就三个人先离开了。
从打工的地方走出来,太宰治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天空,接着道,“我们直接到海边去。”
芥川龙之介问,“兰波会到海边去?”
“没错。”太宰治轻笑一声,“还没发生大爆炸前的擂钵街,是一片平坦的呢。他对于租界区的印象……很大一部分一定是辽阔美丽的海洋。”
或许还曾经和他以前的搭档、甚至是有着伴侣关系的人,在这块租界区域的海边有过浪漫的回忆。
因此,他来到这里之后,有极大的可能……不,按照大叔给出的现在兰波行进的路线,是绝对会去到海边。
既然太宰治都这么肯定的说了,芥川龙之介和葵当然也会相信他的判断。
不只是太宰治而已,大叔也判断兰波可能会去海边,和太宰治的想法一致。
只是大叔还不确定兰波会前往哪里的海边,太宰治倒是很确定。
“我们抄近路,先过去等他。”太宰治笑眯眯的说,“然后直接把他绑到废弃工厂里毁尸灭迹!”
芥川龙之介默默看他。
葵也看看他,接着转头看向芥川龙之介,“太宰开玩笑的。”
芥川龙之介这才默默点头。
太宰治的玩笑瞬间被葵拆穿,有点可惜的叹了口气,又道,“不过……我们也要视情况动用武力了。”
芥川龙之介和葵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太宰治熟门熟路的拐了个弯,走进僻静的巷子里,对葵说,“好了,隐蔽起来吧。”
葵就很尽职尽责的给大家覆上灵力罩。
上次去过黑市之后,他的灵力罩就加上了隔音的功能,三个人要说什么都能很自由的说,不用因为经过其他人而停下来。
他们现在要去的海边虽然没有太多极道势力的人在,但距离他们的住处比较远,所以平时几乎不会从这里过来,只有夏天才会来看看风雨过后有没有可以捡的东西。
在寒冷的冬天朝海边过去,还是第一次。
远离黑市范围的地方,路上就没有监控这种奢侈的物品了,不用大叔带路,他们就能自己顺顺利利的走到海边。
冬天的海风猎猎,带着冰冷的温度,朝着他们吹拂过来。
虽然因为葵做的小道具,所以不会觉得冷,但头发和衣服依然被吹得有些乱糟糟的。
小黑甩甩尾巴,在葵颈边蹭了一下,像是在帮他保暖。
葵伸手摸摸小黑。
这里在很久很久以前或许曾经是散步道,可以看见地面斑驳破碎的灰色石砖,以及部分往下延伸到海中的阶梯。
散步道的石砖很多都破碎了,位在海里的大部分阶梯也都已经破损,崎岖不平的落在海里。
海水一波波涌上来。
芥川龙之介看了眼葵,接着随手在他们面前弄了层罗生门屏障,挡住太过强烈的海风。
太宰治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不用再一直整理乱七八糟的头发。
芥川龙之介没有注意他的动静,只是静静望着远方,低声道,“果然高天原的海更好看。”
葵点点头,有着同样的想法,“嗯。”
小黑也喵嗷一声,像是在赞同他们的说法。
太宰治随口道,“我早就这么说了,本来就是这样。”
他们静静在原地站了会儿,芥川龙之介便转头看向葵,“好了吗?”
葵看了看周遭,点点头道,“嗯,弄好了。”
大叔蹲在他旁边,闻言终于把视线从面前的海挪开,抬头看向周遭,“呜哇,这天罗地网的……”
虽然芥川龙之介和太宰治现在都看不见大叔,也听不到大叔说的话,不过既然葵说弄好了,那就一定是弄好了。
太宰治满脸可爱的说,“我也好想看看哦,葵的灵力网。”
葵摇摇头,很残忍的拒绝,“太宰现在还不行,要再过几天。”
“都已经五天过去了!”太宰治撅着嘴说完,也知道自己没办法轻易用这种话动摇葵,就只能很可惜的把脸恢复原状。
不过太宰治不能,芥川龙之介却可以。
他目前只借用过一次葵的灵力,现在身体已经完全复原,可以再次让葵帮他附上灵力。
葵看看他,“龙想看吗?”
芥川龙之介也在思考这件事。
他不是不想看,但因为还要担心身体的关系,没办法随时随地想看的时候就能看,所以他希望可以将这个机会用在刀口上。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现在就算是在刀口上了,如果你能看见葵的灵力,等会儿如果需要和葵配合,也会更方便。”
芥川龙之介顿了顿,想想也是,便朝着葵点点头。
葵就远远地……让芥川龙之介变得可以看见。
他们肩并肩的站着,彼此之间的距离其实很近,不过葵没有伸手触碰他的眼睛,很快就隔空完成了。
芥川龙之介虽然也会想让葵碰碰他的眼角,但现在的注意力无法放在这里,而是被周遭葵的灵力完全吸引。
在他眼中同样是突然出现的大叔,笑眯眯的对他说,“是天罗地网,没错吧?”
芥川龙之介无意识的点头,几乎是喃喃着道,“真漂亮。”
眼前、不,不只是眼前,而是周围……方圆一公里往上的位置,全都布满了葵编织出来的灵力网。
葵能这么快弄好这么大的灵力网,是因为之前就已经在家里做过类似的小道具。刚才他们走来的路上,葵就将承载着力量的小石头放到太宰治的指定地点,来到这里之后再一瞬间展开。
那些石头会因为承载不住太过庞大的力量而碎裂,葵放在里头的力量全部释放出来之后,葵再相当迅速的收拢起来,将灵力变成一张巨大的网。
这种程度的灵力网,即使没有先放小道具,葵也可以在这里慢慢编织好。但要编织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还是在家里先做好准备,过来的时候就能一下子把网弄出来。
这是为了让兰波没办法从这个地方离开所做的准备。
他们……虽然没有要把人绑到工厂毁尸灭迹,但确实是很有可能要动用武力了。
现在葵其实也还没将所有石头里的灵力都释放出来,目前只将其中一部分的石头弄碎。
虽然灵力在普通人看来就是空气,但兰波并不是那么普通的普通人,现在又很可能已经想起了一点什么,对危机的感知一定会比完全没有记忆时更敏锐。
如果葵一下子就将灵力网弄的太厚重,也有一定的几率会让兰波早早察觉不对,所以目前展开的灵力网其实轻轻薄薄的,只能说是先做了一点防护措施,可以让葵完全掌控这块被他圈起来的地方。
太宰治看不见葵的灵力,但看芥川龙之介的反应,可以想像大概会是什么模样,有点感叹的说,“这就是做好万全准备的感觉啊,真好。”
葵摇摇头,“还没完全做好,等他进来了才会做好。”
他可以透过大叔的视线看见兰波,很清楚他的异能力相当强大,现在做的准备也是以对抗异能力为主,但兰波的体术……他们都还不知道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还是一样为了以防万一,葵在太宰治和大叔双重建议下,做了特别完善的防护。
等兰波走进现在布下的灵力网后,葵就会找时机将剩余的石头都碾碎,到时候若是真的动起手,他们也能有绝对的安全保障。
不过在葵出手之前,芥川龙之介这里也会先有动作,太宰治当然也会跟着一起动手,可以说是拿兰波来稍微练练手。
虽然也不知道让自己变得强大之后要对付谁,但就是练手一下。
几个人安安静静的面面相觑几秒,太宰治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快乐的说,“存在感降低百分百!”
葵点点头。
太宰治当然还是看不见葵做了什么,不过芥川龙之介能看见……空气中似乎有隐隐约约的光点从葵那里落到他们身上。
但他也只能看见这些了,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降低存在感。
不过,肯定是有的吧。
因为就连会警惕人类的乌鸦都完全没发现他们,在天空盘旋一圈之后,便相当自在的飞到他们面前的地面上。
不知道是在休憩,还是在等着什么,就是安安静静的站着。
太宰治盯着面前的乌鸦几秒,伸手戳了一下乌鸦的背。
乌鸦明显吓了好大一跳,嘎嘎叫了几声,转过头还是没发现这里有几个人类,连大叔、小黑、小白三个灵体都没发现。
想必是觉得自己撞鬼了,乌鸦又嘎嘎的叫了一声,迅速拍动翅膀飞起来,一下子离开原地。
太宰治把手搭在额头上看,“哇——这种程度,我们现在就像透明人一样吧?大叔他们也是,我记得葵说过动物可以看见灵体,怎么刚才的乌鸦连大叔他们都没看见?变成透明灵体了?”
“因为一起降低存在感了。”葵说,“所以都不会被发现。”
就连声音也是。
他们现在的声音也完全和外界隔绝,他们可以听见外界的声音,但只有他们能听见彼此说话。
芥川龙之介抬头看了眼天空。
刚才无辜的乌鸦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里,湛蓝的天空相当空旷,只有几片白云落在上头。
虽然刚才的乌鸦很无辜,不过平常的乌鸦也不是很无辜,在人工岛上常常看见乌鸦群集的身影,也是非常扰人的存在。
所以芥川龙之介并不觉得刚才被吓到的乌鸦有哪里值得同情的,就只是被吓到而已,最好是以后都别飞进人工岛最好。
“先别管乌鸦了。”大叔默默开口道,“兰波应该快到了。”
他刚才就是确认了兰波的动向之后才来和葵他们会合的,现在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太宰治笑眯眯的,“就算他要过来,我们也可以继续管乌鸦,因为他没那么快发现我们的存在。”
这次他就没让葵把兰波设定为例外,他们现在百分百的存在感降低,对兰波而言也有同样的效用。
虽然兰波大概率还是会发现他们,但对他而言,他们的身影依旧会是无预兆的突然出现。
就像余光瞥见了什么,本以为只是一晃而过,没想到竟然是真实存在。
真的会吓到。
大叔和太宰治随意的聊了两句,葵听着听着,便转头望向大叔刚才过来的方向,“来了。”
芥川龙之介现在还是看不到异能力,不过也下意识跟着望向葵看过去的位置。
能看见同类的罗生门已经有些蠢蠢欲动,让芥川龙之介的衣角轻轻缓缓地无风自动。
太宰治也跟着看过去,随口道,“大叔都快比兰波之前的搭档、那个谁,魏尔伦,都要了解他了吧。”
大叔迅速摆摆手,“我可不敢当。”
他只是偶尔才去蹲个点看看有没有情报而已,和那种生死与共、朝夕相处的搭档怎么能比。
当然他也从来就没想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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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个听太宰治的话去打听情报的工具幽灵而已。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又没说你对兰波有非分之想,怎么这么紧张?”
这就是完全在开玩笑了。
大叔默默看他,也跟着玩笑道,“人鬼殊途啊。再说了,即使人鬼没有殊途,我也不敢和超越者扯上关系。”
芥川龙之介和葵看看他们,都有点小迷茫,不过也都知道他们只是在乱七八糟的聊天而已,所以没有太过在意。
兰波走路的速度不快。
或许是边走边回想着在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所以行进的速度比较缓慢,也没怎么注意外界的情况。
他就这么……在太宰治预料之中的,直直进入了葵的灵力网中。
葵轻薄的灵力网一直都能柔软的将外面的事物容纳进去,刚才的乌鸦、其他的生物,或者是他们现在视线之外的其他不相干的人类,都不会发现这里有个围起空间的网,非常自然的行进着。
兰波自然也是如此。
即使他的异能力相当强大、体术大抵也相当强大,观察力肯定也很好,但他没有灵力天赋,也就不会察觉眼前已经被佈下了天罗地网。
但也可能是因为葵制作的灵力网特别完美,所以就连五感敏锐、观察力也很敏锐的兰波都没有办法发现。
话虽如此。
主要还是有没有天赋的关系。
在特殊能力的世界里,无论是异能力还是灵能力,其实都相当看重天赋。
没有天赋的人,在有天赋的人眼中,也就只是“普通人”罢了。
兰波安安静静的走在海滨破旧的步道上。
芥川龙之介第一次亲眼看见兰波,有些沉默着注视片刻,又担心视线被察觉,很快挪开目光,“……看起来很普通。”
虽然知道他们的声音不会被听见,但芥川龙之介还是下意识压低了音量。
“是啊。”太宰治的声音也轻轻的,“这就是专业的间谍,随时随地都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模样。他现在就是最普通的普通人,能完全泯然于众人。”
兰波让自己泯然于众人的方法,和芥川龙之介等人使用葵的灵力来压低存在感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是完全靠着自己的本事让自己不会被人注意到,是相当厉害的技巧。
芥川龙之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侧头看了看葵,“不过,葵自己用自己的灵力来压低存在感,也是靠着自己的本事。”
太宰治耸耸肩,“确实如此。”
葵也盯着兰波看了会儿,脑中复盘了一下太宰治说过的小小计划,等着太宰治一声令下,让他们三个同时出现。
其实也不算是出现,应该说是……让兰波终于可以注意到他们。
然而在此之前,太宰治就先微微眯起眼,“他在看我们这里。”
葵点点头,“嗯,还没发现我们。”
但他们不是隐形了,只是存在感降低而已,所以只要兰波把注意力放到他们身上,他们就没有办法再隐藏起来。
三个孩子很快和兰波对上了视线。
芥川龙之介衣角的罗生门又细微的动了动。
兰波看着三个面无表情的孩子,没有回以任何表情,对上的视线也很快挪开,依然没有迟疑的往前走。
打算就这么无视孩子们的存在,继续走自己的路。
这也是想当然的。
一般来说也不会太过在意几个路边的人,即使他们一开始好像不存在、需要一定的观察力才会察觉也一样,没有什么特地为了陌生人停下来的必要。
兰波依旧迈着稳定的步伐往前走。
芥川龙之介和葵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又同时挪开目光,依旧注视着兰波。
……被路边的人紧紧盯着看什么的,在人工岛上其实不算少见,兰波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还是维持着自己的步调继续往前。
在兰波经过他们的瞬间,太宰治忽然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用相当标准的法语说,“……兰波先生?”
兰波猛地停住脚步,扭头望向三个孩子,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金色的立方体也瞬间出现——
芥川龙之介背后的罗生门也在同一时间出现,张开长着獠牙的嘴,将金色的立方体一口咬碎。
“别这么激动。”太宰治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的尘土,笑眯眯的说,“都是异能力者,大家好好相处嘛。我们也没对你做什么,是吧?兰波先生。”
他还是用相当标准又端正的法语说话。
兰波……作为才刚刚回想起一点事情的人,对自己目前理应没有其他人知道的名字反应相当大,“……你们认识我?不、你们背后的人在找我?”
这几个孩子的年纪不大,即使他们知道他以前的身份,想必也是他们背后的人告诉他们的。
太宰治微笑着摇头,换回了日语,“我们背后什么人也没有。啊、当然不是在说现在的背后哦。”
他说着,还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哎呀、现在也确实什么人都没有呢。”
然而在场的人目前都没什么心思听他开玩笑,就连实际上不会被看见、也不会伤害到的大叔都颇为严阵以待,一手抱着小黑、一手抱着小白,随时准备带着它们逃跑。
……说逃跑是有些夸张了。
不过在这个由葵掌控的天罗地网之下,大叔能做的就是抱着小黑小白,让它们不会影响到葵发挥,顺便帮忙注意其他人看不见的死角而已。
兰波当然也没心思听太宰治的玩笑,只是隐蔽的瞥了眼芥川龙之介背后显形的罗生门,又望向太宰治。
太宰治还是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您来这一趟,有想起些什么吗?”
兰波没有立刻回答。
太宰治继续说,“比如……装满人造人的实验室、作为兵器诞生的孩童,以及……足以摧毁地形,将世界染上一片白光的、剧烈的大爆炸。”
兰波细微的停顿不到半秒,眼神刹那间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背后再次出现金色的立方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