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街头一家随处可见的家庭餐厅里。


    “那你以后要怎么办？”断断续续听完少年完整遭遇的夏油杰面露担忧。


    很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筷子的狱门疆盯住了眼前的食物：“不知道。你好。谢谢。吃饭。”


    五条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抢了筷子的夏油杰一阵失语。


    没见过的食物，看起来人类的食物比他想的还要多种多样，狱门疆等待着夏油杰跟服务员要了新的筷子之后，有样学样地开始吃早饭。


    看着他一口一口吞咽着，甚至连喝口汤都认真地咀嚼了几口再咽下，五条悟好奇发问：“你本能就会进食吗？吃下去的东西要排泄吗？”


    这不是一个礼貌的问句，狱门疆从夏油杰对白发少年的瞪视中判断出来的。


    而且根据他动作开始的时间，再加之某些主观判断，白发少年的第二句话才是不礼貌的来源。


    他犹豫了几秒，决定还是认真回答这两个请他吃饭的好心人：“不会。不要。”


    保护身体，避免冲突，目前的他还不具备主动攻击的能力。


    关于他吃进去的东西，其实是被存放在了身体里面的异次元里面，每次吞咽他都在用自己的术式锁住那些食物，然后再将它们“杀死”，所以不用消化也不用排泄，直接一键删除就可以了，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读不懂他内心独白的两个DK面色晦暗地对视一眼。


    啊，问的每个问题都好好回答了，果然是刚当人不久吧？


    是的，看起来很好骗…不，很听话的样子。


    当着人面蛐蛐实在是不好，他们的眼神交流仅仅进行了几秒，在狱门疆察觉到不对劲抬起头来之前夏油杰就清了清嗓子：“那，你叫什么？我们需要怎么称呼你？”


    叫什么？


    狱门疆动作一僵。


    夏油杰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只当他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名字的，在我们出生之后父母就会给我们一个名字，用以日常生活中的交流。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还是没有用反应。


    夏油杰神色都有些困惑了，五条悟也支起了下巴。


    他们感觉到了，眼前的这个家伙在愤怒。


    “…没有。名字。人类。名字。没有。”


    他不断重复，不断打断自己又重复自己的话：“没有名。人名。我是。人类。没有。名字！”


    那些家伙不管不顾地将他受肉后又不断地伤害他的身体，如今居然连一个像样的名字也没有给他吗？


    这已经不是没有礼貌了。


    这是一种羞｜辱，狱门疆笃定。


    人类是无法接受来自弱者的羞｜辱的，所以这时候的他…需要生气。


    生气……生气怎么表达?


    惊人的咒压突然暴涨，原本安安静静垂在他身后的被束起的头发都开始无风自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油杰感觉自己听到了某种尖锐物碎裂的声音。


    “你等一下。”五条悟在桌边的窗户碎开的前一秒制止了他。


    狱门疆的手猝不及防被他按住，顺着声音的来源面无表情抬头看他，六眼这才真正确认了一件事情：除了刻意被放出的、用于表演自己的心情的咒力外，眼前的黑发少年的眼里根本没有任何情绪。


    人类的双眼不会没有情感流露，特别是一个正在生气的人类，情绪的变化往往会引起肾上激素的加快分泌，激素再刺激神经兴奋，进而导致瞳孔的扩张。


    而不是这样不带一丝情绪的，就像是某种类人兽类的双眼。


    五条悟看得清清楚楚，黑发少年的眼睛没有任何变化，咒力的翻倍沸腾对于他来说就好像拧开水龙头那样简单，


    夏油杰也被这双眼睛震惊到身体微微前倾，时刻准备好，生怕他一个暴起就在这个餐厅里面伤人。


    “……不要害怕。生气。不对你们。”


    “……”


    狱门疆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端详了两人的脸色一会，他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所在，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开始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学那个捂脸怪学过头了：“对不起。你们。好吗。”


    “……………”


    都是经常和非人生物打交道的，遍体生寒也不至于，但他们终于对于眼前的黑发少年不是人类这件事有了实感。


    气氛就这僵持了一会，五条悟突然开口：“你好像无法理解‘生气’的情绪。”


    夏油杰一惊，下意识看向黑发少年，


    “是的。无法。”


    人类的情绪无法被目前的他完全理解，这是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还没有羞耻情绪的狱门疆爽快承认：“我要成为人类。不被人类发现异常。保护自己的身体。”


    这三句话简单翻译一下就是：我才当人类，还不完美，你们不要大惊小怪。而我混入人群的目的是为了不被人类发现目前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能力的自己，最终目的还是保护自己的身体。


    这段话实在是说的太好了，简直完美地回答了对方可能存在的所有疑惑，狱门疆满意地点了点头。


    “……？”


    五条悟和夏油杰又疑惑了，这次他们确确实实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属于人类的心满意足的情绪。


    这家伙做人怎么跟他/悟的苍一样一会灵一会不灵的？


    和谐的用餐时间还在继续，夏油杰估摸着对方已经吃下了他们两个人的份量，体贴地递上一张餐巾纸，示意他擦擦嘴角：“那么，你要不要考虑和我们走？”


    事已至此，狱门疆不仅作为独自出逃的特级咒物，而且他嘴上说是要混入人群，实际上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其他，光是语言表达能力就很麻烦，更别说他的情绪表达方面看起来还存在某种不确定性，他们是绝对不能把这家伙放出去乱跑的。


    狱门疆怔了怔，伸手接过纸巾，有样学样地擦了擦嘴角，看着纸巾上的深色酱汁微微出神。


    新笔记，吃饭要擦嘴。


    手上一边动作，他一边有些疑惑地想，强大的同伴可以一起保护他的身体，身体是首要的……这个想法很不错，但它是怎么产生的？是捂脸怪的程序吗？那不太好…但是要他抗拒本能似乎也有些难度，还是先暂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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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吧。


    被提前植入的程序，目前不可抗。


    他的，需要被保护的身体，不自由，需要帮助，需要同伴的帮助。


    而同伴是…是可以在某一阶段随行的人，但……必要时可以抛弃，他不用对其提供保护，但是要适当获取他们的信任，让……他们为了他的目的付出劳动。


    …可以。


    狱门疆想通了，刚才这些想法无论来源于什么，结果都对他是有益的。


    刚从别人身上收到了善意和新知识，狱门疆表现出了很愿意配合他们的意向，甚至学着他们扯了扯嘴角：“好的。走。跟你们。”


    这两个少年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一个好兆头。


    大自然里面总有母兽带着幼兽前行，这个规律换到人类社会也适用，甚至因为人类的恻隐之心和大部分时候在他看起来过分多余的情感宣泄，这两个人类的示好比普通咒灵的谄媚更有诚意也更值得信任。


    需要…拉拢。


    狱门疆迈出了走向人类社会的第一步：寻找强大的同伴。


    看他情绪缓和还愿意配合，夏油杰的眉头一松，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围观着同期哄小孩的五条悟此时却不同意了：“不行。”


    ？


    夏油杰和狱门疆一起扭过头看他。


    和对于未知物抱有好奇心和善意的夏油杰不同，五条悟从看见狱门疆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这家伙的来历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受肉过程。


    刚才的那通电话更是告诉了他很多信息。


    “啊，别误会，老子可没有打断你们相亲相爱的意思。”眼看着狱门疆的咒力量又开始不稳定，不管是不是装出来的，五条悟还是似真似假地安抚了一下，“但我们不是才认识吗？没人告诉你不要对陌生人这么没有警惕心吗？”


    一个变成了人的咒物固然有趣，但也是个麻烦，五条悟都能想象到他要是被总监部找到了多少咒物会被拉去进行受肉实验。


    …警惕？


    这一次他们又看到狱门疆眼中产生了疑惑的情绪。


    五条悟＆夏油杰：？


    他在疑惑什么？他们刚才有说什么令他难以理解的事情吗？


    “源。”


    “什么？”夏油杰没听清，五条悟倒是表情怔忪了一下，随机一个古怪的笑容出现在他的嘴角。


    真的假的，刚出生多久，有一个月吗就这么聪明了？制作出他的家伙到底给他喂了什么啊？


    名字是最短的咒，在咒术知识方面意外精通的狱门疆显然在用这种方式交出自己的弱点，以换取他们的善意和帮助。


    “源。”黑发少年耐心地又重复了一次，“这是我的姓氏。名字的话。。。。。信任。。。信。”


    “源信。”


    那个给他送来寿司的男人胸前的牌子上面写着这个姓氏，就品德和人格魅力方面植入门槛远比大多数人类都高的狱门疆选择了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去纪念他的存在痕迹。


    “自我介绍。我叫。源信。”


    源信如是说。


    礼貌又简短地，一次性就回答了他们刚刚的两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