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狗仔狂追拦堵，棠棠和她换了衣服，躲开狗仔逃跑，这才意外出了车祸。


    也正因为出车祸时，棠棠戴着口罩，穿着助理的衣服，所以时至今日，还没人知道棠棠车祸的消息。


    江瑶是楚裴礼安排在林棠身边照顾林棠的人。


    她跟在明姐和棠棠身边三年了，明姐和棠棠都是善良热情温柔的人，对她也很好，她刚入职的时候总是出错，别家小助理像她这样早被骂了，可是明姐和棠棠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如今，明霖视楚裴礼如仇人，棠棠也受了许多委屈……


    可是楚裴礼又对她有恩……


    江瑶左右纠结，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楚裴礼林棠车祸的事情。


    江瑶：“楚总，棠棠前段时间刚被狗仔围攻，心情不好。明姐便将广告拍摄推了，让棠棠多休息一段时间。”


    楚裴礼：“嗯，没事就好。”


    江瑶：“楚总，那个……”


    楚裴礼：“说。”


    江瑶：“楚总，你是棠棠的小叔叔，从十四岁看着棠棠长大的。作为叔叔，如果你真的疼爱棠棠，能不能和你未婚妻说清楚，你和棠棠清清白白，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


    电话里沉默了。


    江瑶咬了咬唇：“楚总？”


    棠棠的暗恋，写满了一整个笔记本，明姐知道，她也知道。


    可是这份喜欢，除了她和明姐，没有人知道。棠棠也从来没告白过，也没说出来过，只是默默地在心里喜欢，也从来没有试图破坏楚总和叶初妍的关系。


    论迹不论心，不是吗？


    终于手机那边传来楚裴礼低沉的声音：“我是为她好，她以后会懂。”


    江瑶低声嘀咕：“我都不懂，棠棠懂什么。”


    楚裴礼：“你说什么？”


    江瑶：“没、没什么。”


    楚裴礼：“明天是我生日，她是不是准备了礼物？”


    每年楚裴礼生日，林棠都会亲手准备礼物，至于礼物是什么，只有生日当天才知道。如今林棠失忆了，江瑶也不知道礼物是什么，于是只能说：“没……”


    楚裴礼：“没有吗？”


    楚裴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却又似乎夹杂着一丝克制的，不想让人察觉的失落和埋怨，江瑶下意识地改口道：“我……不知道。”


    楚裴礼：“明天我要和心妍单独吃饭，既然电话打不通，你帮我告诉她一声，不用回老宅陪我过生日，我不在。”


    江瑶：“是，楚总，我知道了。”


    通话结束，江瑶透过玻璃看向病房内，晚上九点，林棠已经睡了。


    她纠结地开始啃指甲。


    棠棠应该有给楚总准备生日礼物吧？


    但是就算她想代棠棠寄给楚总，也不知道是什么。


    好在，这次棠棠不需要回去陪楚总过生日，不然车祸的事就瞒不住了，到时明姐肯定宰了她。


    怎么办？该怎么办？


    要不，她以棠棠的名义定一个东西送过去？


    纠结来纠结去，江瑶打电话给红酒店，定了一瓶红酒，让明天送到楚裴礼公司。


    明天楚总和叶小姐约会，红酒应该是个不错的礼物。


    ……


    毕竟医院人多口杂，为了避免被媒体发现，第二天，明霖处理好了公司的事情，便和江瑶接林棠回家。


    至于后续治疗，则让医生护士上门看诊。


    办好出院手续，明霖和江瑶戴上了帽子和口罩，又给林棠戴上了帽子和口罩。


    林棠也表示理解。


    在她那个年代，电视明星也是紧俏，受人追捧的，出入都有很多粉丝。


    明霖走在前面，林棠坐轮椅，江瑶推着她走到最后。


    因为小腿受伤，行动不便，林棠穿越过来后的这段时间，一直都乖乖待在病房里，从来没有出过门。


    这会儿被推出门，她彻底惊呆了。


    林棠像个土包子似的，忍不住东看细看。


    那边有人拿着一个奇怪的方盒子对着机器晃了晃，如老式电视一样的屏幕就出现了许多数字。


    旁边，有男人耳朵上戴着什么东西，对着手里的长方形小盒子哈哈大笑，那方盒子很神奇，上面还有画面，还会动。


    林棠忍不住指着那个方盒子，问江瑶：“瑶瑶，那是什么？”


    江瑶：“什么？”


    江瑶一门心思地往电梯走，生怕林棠被人认出来，精神高度紧张，是以不知道林棠在问什么。


    终于，到了电梯口。


    明霖和江瑶一左一右将林棠挡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按下了去地下车库的电梯。


    林棠瞪大眼睛看着变换的数字：“这就是电梯吗？”


    江瑶：“棠棠，你没有坐过？”


    林棠眼睛里充满了好奇：“我在电视上看过。”


    林棠羞赧地挠挠头：“不过，我没坐过，听说电梯要市中心特别昂贵豪华的酒店才有。”


    江瑶回忆了一下林棠记忆错乱后给自己立的人设，确实，60-70年代，有电梯的地方真的不多。


    而八十年代，棠棠都四十多了，老人家都爱省钱，就算出门住宿，也是挑便宜的招待所，不会愿意住高级酒店，自然也不会用电梯。


    江瑶笑道：“那我们一会儿就坐一次。”


    林棠兴奋点头：“嗯。”


    电梯到了。


    明霖让江瑶推着林棠先上去，自己后上去。


    电梯里有人，好在大家都没有说话。


    林棠感受到下落感，心悬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抓紧轮椅扶手。她心慌慌得怕，但是电梯里没人说话，她也不好意思说话。


    终于，电梯到了负一层，而电梯里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在其他楼层下去了，现在就剩下了他们三个。


    林棠一张瘦削的脸白了。


    明霖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看到林棠脸白了，担忧地蹲下问道：“棠棠，你身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们回去找医生再看看？”


    林棠脸皮忽然发烫，觉得自己丢人了。


    林棠：“我没事。我就是第一次坐电梯，那电梯坠下去，心里害怕。”


    明霖愣了一下，无奈地笑了，伸出手揉了揉林棠的头发，“傻丫头。”


    忽然——


    “小心。”


    林棠推动轮椅，伸出手挡在明霖和江瑶前面。


    大车转弯过来，车灯从三人脸上划过，然后稳稳地停在了三个人前面。


    林棠小脸彻底没了血色，警惕地看着那辆黑色的大车，“吓死人了，我还以为咱们要交代在这里了。”


    江瑶：“怎、怎么了？”


    林棠指着车控诉道：“这车失控了，没人，直愣愣就朝我们冲过来了。”


    明霖和江瑶对视一眼，心里又是感动，又是不知道该拿林棠怎么办。


    林棠这个状态持续下去，演绎事业怎么办啊？


    明霖解释道：“棠棠，这是无人驾驶。是我把车叫过来接我们的。”


    林棠：“无人驾驶？”


    这四个人她都知道，但是合一块儿，完全不能理解。


    明霖扶额：“看来，我们不能寄希望于恢复记忆，要给你尽快普及现代常识了。”


    林棠不明白地看着明霖。


    明霖打开车门，和江瑶一起将林棠扶上车，轮椅放大后备箱。


    江瑶负责开车，她坐在一旁继续处理工作。


    林棠是二线明星，知名度商业价值都很高，所以工作也很多，广告拍摄，电视采访，剧本挑选等等，都在她的工作范围内。


    车从地下车库缓缓出来。


    林棠左捏捏车座，又捏捏靠背，哇哦，有钱人的车子内部是这样的吗？


    她还是第一次接触。


    对了，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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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看过现在的城市是什么样呢！


    林棠靠近车窗，透过玻璃看向外面。


    随着从车库出来，城市的画卷彻底展开。


    一条又一条宽大的马路，一座又一座高楼大厦，一个又一个小汽车。


    好繁华，好厉害，好现代化。


    就像电视里村支书说我们一定要努力学习的M国。


    林棠在几秒内完成了从震惊到慌乱到崇拜的所有情绪。


    “所以……”


    林棠扭头，满眼泪花地抓住了明霖的手臂：“明姐，我是到一千年以后的华国了吗？我们赶Y超M了吗？”


    明霖放在平板上的笔停在了屏幕上方。


    她缓缓转头，看着林棠，从林棠激动泛红的眼眶里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一个远房堂爷爷。


    七十年代中期，堂爷爷家境贫寒，一家七口，经常吃不饱。


    后来因缘际合，遇到了一个贵人接济。


    八十年代，家里经济稍微好了一些，堂爷爷家里仍然很贫穷，这时，那位贵人的一个亲戚从国外回来，带回来了很多新奇的玩意儿，说是有门路可以带人去M国，贵人家庭条件不错，不愿意去，于是堂爷爷自告奋勇地去了M国。


    那时大家都不懂，说是去M国就能赚大钱，于是就去了。


    堂爷爷去M国后，每年只给自己留了吃饭的钱，剩下的全部寄回了老家，家里生活也好了起来，只是不能回乡。


    她家也沾了不少好处。


    一直到一几年，堂爷爷病了，想落叶归根，这才回来了。


    堂爷爷说，他在M国洗盘子，洗盘子真赚钱啊，就是心酸，太心酸了。


    堂爷爷在家里人的陪同下，一遍又一遍地逛着城里的每条街道，看着一座又一座高楼泪流满面，询问大家现在日子过得怎么样。


    堂爷爷说：“真好啊，现在不用远渡重洋去那么远的地方洗盘子了。小丫头啊，你们不知道在国外有多难，光我们坐船过去的那拨人才落地，从船地下出来就病死了七八个。堂爷爷那时候，为了躲警察，腿摔断了不敢去医院，生生扛过来的。到现在阴雨天都还一阵一阵地疼。”


    明霖眼眶发热。


    是啊，现在的林棠应该就和那时刚回国的堂爷爷一样吧。


    记忆里的国家还停留在破旧的小楼，尘土满天，坑坑洼洼的道路上，然后一落地，看到了一个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那种强烈的对比，无法跟上时代潮流带来的震撼和慌乱，还有苦尽甘来的热血沸腾。


    明霖抚摸着林棠的长发，“棠棠，你说你去世于1985年，那我现在告诉你。现在是2025年，也就是你所看到的，是四十年后的祖国。”


    林棠：“四、十年？”


    林棠眼珠子一动不动，喃喃自语：“四十年，才四十年吗？”


    她没有办法把记忆中的城市和现在眼前的城市对上号。


    林棠呢喃：“才四十年就有这么多高楼大厦，有这么多车，车子还会自己动。才四十年……竟然才四十年……那我们都发展成这样了，那M国不是更强大了……是不是已经能和外星人通话了？”


    在林棠的记忆中，在她长达几十年的认知里，M国科技发达，经济繁荣，人人有小汽车，一个月的工资抵她一年。M国是人类的灯塔，是现代文明最顶尖的存在，需要他们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几代人，十几代人的勤劳和奉献才能追上。


    是很恐怖很强大很可怕，还爱欺负人的列强。


    以前和老M打仗，牺牲了那么多人才换来胜利，甚至她的父亲也死在了里面。


    现在国家都发展成这样了，老M岂不是更厉害了，那未来他们要比以前多死多少人才能保住自己的领土，保护自己的家人？


    林棠越想越担心，这份担心完全冲淡了对现代化的兴奋与崇拜，以至于一路上，林棠整个人忧心忡忡，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