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是被后脑的钝痛唤醒的。


    她下意识想抬手揉按痛处，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


    睫毛颤动间，模糊的视线里浮现出一片斑驳的锈红色——那不是她卧室的米白色天花板，而是一块布满氧化痕迹的金属板。


    “这是？”干裂的嘴唇刚吐出气音，喉间就涌上一股铁锈味。


    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昨晚明明是在熬夜赶论文，最后趴在电脑前睡着了。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显示屏的蓝光，和窗外淅沥的雨声。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空气中刺鼻的机油味和某种腐坏的气息让胃部一阵抽搐，但更让她心惊的是身体传来的陌生感——这具瘦弱的身躯明显不属于那个还会时不时健身的地球大学生。


    等视线逐渐清晰后，她彻底呆住了。


    这是一个不足五平米的金属板房，墙壁由废弃的金属外壳拼接而成，接缝处用某种胶状物粗糙地密封着。角落里堆着几管灰绿色的试管样的东西，标签上印着“厄瑞波斯F区配给”的字样。


    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


    白黎·克劳德，15岁，基因评级F，垃圾星“厄瑞波斯”上的贫民。父母死于五年前的辐射病，靠每月救济金和劣质营养剂勉强过活……


    “等等，基因评级？”她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这是星际时代？”


    而且……不是……这么惨的吗？天崩开局？


    她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臂，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苍白色，手腕内侧印着一个发光的F字标记，这是基因等级的标识。


    记忆中，F级是最低等公民，连进入内城区的资格都没有。


    【叮——检测到宿主意识清醒，开始身体扫描】


    一个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给白黎吓了一大跳。


    【扫描完成】


    【宿主：白黎（原地球人）】


    【当前身体状态：营养不良（BMI 16.2）】


    【辐射累积：127μSv（轻度污染）】


    【污染值：13%（轻度异化中）】


    【基因等级：F（潜力值：？？？）】


    【特殊状态：灵魂融合中（完成度87%）】


    一块半透明的蓝色光幕在眼前展开，显示着详细的数据面板。


    她伸手去碰，手指却穿过了投影。


    “系统？”


    【星际种田系统为您服务，本系统将协助您在废土世界重建美食文明】


    听到“美食”二字，她的胃传来一阵绞痛。


    原身的身体可是实打实吃了十六年的劣质营养剂，那东西每次吞咽都像是在吃土和金属碎屑的混合物。


    她突然想起穿越前刚点的外卖——金黄酥脆的炸鸡，表面还挂着晶莹的油珠……


    她可不是原主，现在要她去吃那些劣质营养剂还不如早日投胎，从新开始。


    “有新手礼包吗？！”她直接问道。


    【初始任务激活：获取未被污染的天然种子（0/1）】


    【奖励：初级种植箱×1，土壤净化剂×3】


    那就是能自己种食物？


    白黎心跳突然加快。


    在这个世界，天然食物是内城区贵族才能享用的奢侈品。如果能解决种植问题，不仅解决温饱，说不定还能赚大钱……


    不过……她现在真的好饿。


    白黎又戳戳系统几次，在没有任何回应后，叹了口气。


    系统显然不打算直接给目前的她任何奖励。


    但是，有系统的帮助总比没有好。


    她艰难地爬起来，从墙角的水桶里舀了半杯虽然并不浑浊但颜色明显不太正常的水，强制自己喝下，然后开始检查自己的“家”。


    这个金属棚屋建在一堆废弃机械上，屋顶有个小型太阳能板，勉强能供应一盏小灯和净化污水的能量。门边挂着件破旧的防护服，表面布满修补痕迹。唯一的“家具”是个用轮胎和金属板拼成的矮桌，上面放着她的全部财产：三管营养剂、一把生锈的小刀以及17个印着星际联邦徽章的星币。


    每个月，厄瑞波斯星球的政府都会给他们发放二十管所谓的三等营养剂，美其名曰贫困补助。


    但其实人人都知道，这东西就是生产线上淘汰下来的次品，没什么营养，但还是那句话，有比没有好。


    原主其实每天都挺省的，一天吃一管，剩下的靠打零工、捡垃圾补齐，这才活到了现在。


    不过……现在是月中。


    桌上只剩下了3管营养剂。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贫民窟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三样——垃圾，小偷和强盗。


    虽然原主每次出门都会把全部身家带上，避免被偷家，但还是不幸的在前几天被一个小混混勒索了一番。


    “这也太惨了......”白黎嘟囔着，还是穿上了防护服。袖口的辐射检测器显示外界数值高达3.7μSv/h——是安全值的三十多倍。


    推开门，赤红色的天空下，一片望不到边的垃圾山映入眼帘。远处高耸的力场护盾将贫民窟与内城区隔开，偶尔有悬浮车从护盾上方掠过。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正在垃圾堆里翻找可回收物，他们手腕上同样闪着F标记。


    她按照记忆向交易区走去。


    哪里什么都有，交易的东西形形色色。


    而现在，她想去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


    路上不断研究系统，她发现除了任务界面外，还有个灰色的【基因能力】选项，只是无法打开。


    “系统，这个怎么解锁？”


    【基因能力将在宿主完成首次进化后开放。提示：F级基因限制了您的身体机能】


    白黎摸了摸自己纤细的手臂。确实，这具身体虚弱得不像话，走十分钟就气喘吁吁。她调出身上的手环记录，发现原主昨天就是在捡垃圾时晕倒，才给了她穿越的机会。


    “系统，”她突然问道，“基因等级真的无法改变吗？


    【理论上，基因潜力可以被激发。但F级进化成功率：0.0001%】


    这个数字足以让任何人绝望，但白黎却眼前一亮：“那就是有可能！”


    反正有希望就好。


    都到这地方了。


    *


    交易区位于一个半埋在地下的飞船残骸内。入口处站着两个穿简陋机甲的守卫，胸前别着E级徽章。


    白黎低头快步走过，生怕被找麻烦。


    踏入舱门的瞬间，混杂着金属、机油和化学制剂的气味扑面而来。


    她躲到一边，把防护服小心翼翼脱下来，塞进背包里。


    这里的内部空间比想象中宽敞，十几个摊位呈环形排列在原本的货舱区域。左侧摊位堆满从废墟挖出的残破电子元件，右侧则是各种自制武器，几把激光枪的能源核心暴露在外，看起来随时可能爆炸。


    果然都是劣质品。


    她装作漫不经心地闲逛，实际上在仔细观察每个摊位。


    没有种子，连类似植物的东西都没有。


    天然作物是贵族严格控制的资源——上周就有个D级商人因走私土豆被当众处决，行刑录像在公共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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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循环播放了整整三天。


    真的是恐怖如斯……


    “新到的辐射兽肉！比营养剂顶饱十倍！”一个满脸疤痕的女人高声吆喝着。她面前的金属板上摆着几块紫红色的肉，表面泛着可疑的光泽。


    白黎强忍恶心快步走过，终于第二个环形区发现了几个卖“植物”的摊位，但那些都是变异品种：长着金属尖刺的仙人掌、会蠕动的藤蔓，甚至有种蘑菇在不停喷出绿色的孢子云。


    “小妹要买防护面具吗？”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头拉住她，晃了晃手中用过滤器改造的呼吸面罩，“那些孢子里有致幻剂，可不能多吸。”


    白黎连忙摇摇头，一脸拒绝，继续向前。


    最后在交易区转了一圈，失望地叹了口气。


    果然，天然种子这种稀缺物资怎么可能出现在贫民窟的市场上。她揉了揉饿得发疼的胃，最终转向中央的劳务交易区。


    还是先找份零工吧。


    其实原主之前有一份工资少的有些不合理但好在稳定的工作，不过换算下来时薪太低了，直接被她给pass掉了。


    招聘板上密密麻麻贴满了电子便签，但大部分都标注着“限E级以上”。零星几个E级的工作简直触目惊心：


    【辐射区清洁工，日薪5星币，伤亡自负】


    【新药人体试验，报酬20星币/次】


    【变异兽饲料测试员，三支营养剂/次】


    白黎看得头皮发麻。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重操旧业去翻垃圾时，一股香味突然从身后袭来，后背撞上了一堵柔软的“墙”。


    “小心。”一道沉稳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白黎转身，首先看到的是一对锃亮的军用靴，往上是笔直的黑色战术裤和束在腰带里的深灰色制服。再往上...白黎不得不仰起头——这女人起码有一米八五。


    对方戴着半指战术手套的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肩膀。白黎这才看清她的长相：利落的深棕色短发下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小麦色肌肤透着健康的光泽，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耳上别着的银色通讯器，上面刻着鹰徽标志。


    那也是星际联盟的标志。


    “军方的人？”白黎心想，非但没躲，反而好奇地打量着对方。在贫民窟见到正规军可比见到变异兽还稀奇。


    女人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反应，松开手时嘴角微微上扬。她的声音偏低，带着常年发号施令形成的调子：“一个人在这里转悠什么？”


    “找工作啊。”白黎耸耸肩，指了指招聘板，“不过看起来今天运气不好。”她注意到对方虽然穿着制服，但肩章位置空空如也——要么是故意摘掉了，要么就是在执行特殊任务。


    女军官的目光在招聘板上停留片刻，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些工作不适合未成年人。”


    “我成年了！”她摆摆手，条件反射地反驳，但随即又想起来这具身体确实才十五岁，“...…好吧，确实是还差几年。不过在这儿，能喘气的都算劳动力。”


    女军官似乎想说什么，突然通讯器闪烁起来。她侧过身按了下耳麦，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但转向白黎时，她又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表情：“D区最近有辐射泄漏，没事别往那边去。”


    白黎正想追问，对方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几个原本在附近游荡的混混见状立刻作鸟兽散。


    白黎摸着下巴，移开了目光。


    不过她本来就没去D区的打算，那里和F区隔了好几个区，原身都没去过几次。


    她还要找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