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婉婉要带沉渊回时空管理局。


    “但你怎么确定喻文洲就是你要找的人呢？”洛凝双手抱胸。


    时空管理局任务者进入三千界前，可以各自按需选择身份优势和剧情先知，二者择一偏重。类似属性分布，一共十点，可以全点身份或者全剧情先知，或者身份剧情五五开四六开，剩下的自己摸索。


    慕婉婉是一九开。


    九分押主角光环，剩下一分换取剧情提示。


    “获得女主身份后，剩下的点数我换了传送直达。”慕婉婉道，“系统说，传送入世后我碰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沉渊。”


    “我一睁眼，便见到了喻文洲。”


    洛凝颔首，“那你对主线的了解——”


    “额……这个么，也就知道个大结局。”慕婉婉尴尬一笑，“再说了，你选了剧情牌，肯定比我了解得多嘛。”


    洛凝沉吟，“如你所言，明日功成后会出现时空隧道，将人传送回管理局；可若出了问题未达成预设结局会怎样呢？


    你也说了，这是个sss+难度的任务世界。”


    “听你这话……莫非你是被人坑了，才被传送来这个任务世界的么？”慕婉婉目露同情之色，“或者你也是因为惩罚任务才来到这里？


    这条线在黑榜榜首挂了很多年，一般人不会接这个任务。如果不是沉渊，我应该也不会选择这里。


    十几个前辈先后铩羽而归，我入世前拜访了其中五位，他们提供的信息不尽相同，有的甚至互相矛盾。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世界不止一次崩溃，也不是第一次重置了。”


    洛凝继续试探，“既有重来的机会，那不是能无限试错下去，直到成功为止？这样看来，这个任务应该也就b级难度。”


    “世界线当然可以重开，但任务者不行。”慕婉婉脸色微沉，“明天如果有意外，我们不必联系，先各自系统报备任务失败，等传回管理局再论后话。世界线重置初始化之后，任务者也会被世界线同化成npc，那时恐怕得等别的同事来救我们了。”


    洛凝看着她，“你刚才问我是否也是因惩罚任务来此，既然你是主动选择这个任务世界的，那因惩罚任务来此莫非是——”


    “是沉渊。”慕婉婉眸中坚定，“他在上个世界救了我，但也因此违反了管理局规则，他上个世界任务被直接判定失败，投入这个sss+任务世界接受惩罚。但在此界重置过后，他的记忆被洗去，成为了这里的npc。


    再多重置几次，等他的自我意识彻底消散，那时就算我带他走，他也离不开这里了。这也是我必须尽快带他离开的理由。”


    她那几位管理局的前辈在世界重置前夕，自判任务失败，经系统强行传送回管理局后，虽保住了性命但身心经受打击，消沉了很久都没能再振作起来。


    他们是幸运的，没有被这个世界同化，继续无限重置。


    洛凝：“任务世界内不能彼此透露身份，交流任务。沉渊救你一次就被罚到这里，你就不怕你我之间的合作被管理局发现吗？”


    慕婉婉摇头，“届时管理局若要追究，我会承担所有责任，你不必顾虑。何况sss+难度的惩罚世界仅此一个，之后无论哪个惩罚世界都不会比现在更棘手，再怎么选都比现在的境遇好。”


    她拉过洛凝的手，“现在我已对你坦诚相待，洛师姐可以相信我了吧？九宸山下大家都在等你，明日之前我们还有很多要准备，走吧。”


    洛凝回头看了一眼，夜幕下霄云殿巍峨如山，夜明珠散发着柔光，宛如双眼静静凝视着她的方向，等待她做出抉择。


    “在等什么？”慕婉婉见她迟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洛师姐，等被他发现，我们就都走不了了。”


    洛凝被她拉走，身后明珠照不到的暗处，一枚发黑白羽悄无声息飘落尘土。


    背影渐远渐不见，她不再需要这些明灯照亮归程了。


    霄云殿外明珠落地而碎，烛光被森然外溢的寒气尽数扑灭，雪宫内外骤然暗了下来。


    长月千里，清风流雪，萧索笛声呜咽着一曲春江明夜，无关离别。


    *


    下山路上，慕婉婉与她说了很多。


    这个世界剧情线常有偏移，能否走到结局都不确定的情况下，她认为即便选了剧情牌，也未必能踩中关键节点，不如重押主角身份见机行事。


    “不是为了女主的万人迷光环？有了它，沉渊也会不由自主被你吸引。”这样要把他拐回管理局就简单多了。


    慕婉婉脸色微红，“这个只是顺带的啦。”


    “再说了帮魔尊打败最终反派，肃清魔息达成最终结局，也是女主的任务。”慕婉婉正色道，“时序寒如今入魔已深，七夜间灭了七座城，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漂杵。纵他曾为仙尊，也不能就此免罪。


    洛师姐，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但他只是这个世界的反派而已，不要有心里负担。”


    七夜，七座城。


    远不止七千人。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


    “到了。”洛凝抬眸，有一人持披风候于路侧，她对慕婉婉道，“等你的。”


    陆建渊衣上沾了夜露，想来从慕婉婉上山时便已候在这里了。


    慕婉婉挥手，步子快了几分。


    陆建渊素来沉稳，见她快步而来，漆黑眸子顿时鲜亮起来。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喻文洲从后越过他抱住慕婉婉，“你说晚上有话要告诉我，我一直乖乖等你回来呢。”


    那声“大师兄”卡在喉咙里没喊出来，便被喻文洲半道截住，慕婉婉看向陆建渊，大师兄扯了扯唇角，“师妹有事的话，就先走吧。师兄无碍，只是出来吹吹风。”


    在慕婉婉看不见的地方，喻文洲转头剜了陆建渊一眼，挑衅中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寒凉。


    回头时，他又换上温良无害的笑容，“姐姐有什么话要告诉我？我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到。”


    陆建渊抱着披风独自离开了。


    洛凝收回目光。


    慕婉婉口中的沉渊，听起来是个光明磊落重情重义的君子，会这样秒变脸的么？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


    山门结界外多了好几个营帐，洛凝向着最大的主帐而去，声音逐渐嘈杂，主帐里乌泱泱一群人七嘴八舌在吵着什么。


    夜风吹开帷帐一角，众人围坐案前吵得面红耳赤，主位上玄衣之人一直未发话，颈间坠着的乌角折射出凌厉辉光。


    下一瞬，他一掌拍在案上，满座皆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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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脾气这么大呢？”洛凝掀开帷帐而入，“萧玄奕。”


    萧玄奕视线落到她身上的刹那，整个人都凝住了。


    沉稳气势褪去，他直愣愣起身，隔着长桌与她对视，短暂错愕后是失而复得的欢喜。


    “你终于回来了。”


    他很想上前将她拥入怀中，问她是怎么从魔窟脱身的，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受伤。


    可在诛魔大会上，他不能。


    这段时间，深受时序寒杀戮之苦的三界众人自发集结，各自挑选精英组成队伍，前来九宸山脚下汇合，共商诛魔大计。


    主持这场诛魔大会的，正是魔尊。


    各大仙门赫然在列，而实力可堪与明昀仙尊并肩的一个都没有。


    萧玄奕魔角裸/露在外，满座修士无人置喙质疑，包括坐在主位一侧的顾铭远。


    掌门师伯面上没有半分对萧玄奕扮作弟子潜入玄清的惊怒和指责。


    顾铭远见她眼神在他和魔尊之间逡巡，起身解释，“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三界苦时序寒已久，即便他曾是我师兄，我也不会因此徇私。不论是修士还是魔，只要能诛杀这万邪之首，往日恩怨是非都可以暂时放下。”


    “说的好！”不知是谁附和一声，营帐内又重新喧闹起来。


    众人眼眶发红，脖子上青筋暴起，高举武器恨不能立刻杀上山。


    在众人杂扰的声讨中，除了坐在主位的魔尊，他身侧同样平静的喻谦光显得格外扎眼。


    昔日仇敌，竟也有化敌为友，统一战线的时候。


    喻谦光静静坐在众人中，目光淡淡看过来，风度依旧轻轻朝她颔首，声音透着彻骨冷意，“无相花宫为魔息所灭，我身为少宫主，此仇不能不报。”


    前些日子魔尊查出，时序寒与魔息有关，时序寒曾去过一次无烬渊，只稍稍靠近，深渊里的魔息便躁动得难以压制。


    他与魔息之间存在勾连感应，一者他身负魔息，再或者他就是一直潜逃在外却久寻无果的，魔息在深渊外的化身。


    结合时序寒七夜灭七城这惨无人道的暴行，所有人都认为他属于后者。


    更不论他为吸食魔气，增强魔性，不管不顾将伏魔塔内几个大魔生生吸干，以至于诸魔为求生合力暴动。


    而时序寒为了掩饰罪行夷平了伏魔塔，殊不知此举被上山探查的顾铭远撞见。


    “伏魔塔潜逃的诸魔，本尊已派左护法将他们抓回魔界看押，待赎判清算各自罪行后，按照魔律进行量刑判罚。这点各位可以放心，魔界绝不偏袒任何一只犯错的魔。”萧玄奕朗声，神情严肃时颇有几分王者风范。


    喻谦光接下他的话继续，“三日前人皇传来消息，玄清宗周围百里内的百姓已撤离完毕，只等这边处理完所有潜逃魔物，以及，时序寒。”


    吵嚷声起起落落，都是细数列举时序寒所犯滔天罪孽的。


    “他欠下的血债罄竹难书！明日一战，务必用他的血祭奠死去的亡魂！”


    可一论到谁去打头阵。


    又一阵针落可闻的死寂。


    人群中不知谁从后推了她一把，“这不是现成的人选吗？”


    “时序寒那魔头绝对想不到，他最珍爱的徒弟会捅他致命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