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独立于各辖地之外，地理位置偏僻。


    原本逢君柳收到录取通知书时打算穿过主城绕去学校，顺道去从未去过的临江城主城玩玩。


    谁知录取通知书上到校时间很早，几乎没有给学生空余的时间玩耍。


    这下不仅主城去不了，天大的开学仪式都可能赶不上，逢君柳急得团团转，将录取通知书翻来覆去看，不小心碰到了里面掉出来的一张符纸，唰的一下，被传送到了天大。


    就这样，去主城的计划搁置了下来。


    临江城主城名曰临江，是整个临江城最为繁华的地方。


    逢君柳站在城门外，仰头望去，巍峨的城墙高耸入云，深灰色的石砖上刻满了防御符文，日光照射下来，泛着淡淡金光。


    城门处人流如织，商队、修士、凡人混杂而行，守城士兵披坚执锐，扫视着每一个入城者。


    踏入城内，喧嚣声扑面而来。


    宽阔的主街上，石板路被磨得发亮，两侧店铺鳞次栉比，幌子在风中猎猎作响。


    酒楼飘出醉人酒香，绸缎店的老板正笑吟吟地招呼客人，药铺门口的小童高声吆喝着“九灼谷出品，包治百病”……


    更远处，一座白玉桥横跨城内河道，桥上行人如织，桥下画舫轻摇，歌女婉转的嗓音混着丝竹声飘荡在水面上。


    几个锦衣少年带着侍卫招摇过市，路人纷纷避让，生怕冲撞了这群世家子弟。


    逢君柳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身上灰扑扑的粗布短打，又扫过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的生出一股格格不入之感。


    罗今果然不靠谱，要说显眼，在主城中，穿着破烂的他才显眼。


    看来得去成衣店买件衣服才行。


    只是主街纵横交错，逢君柳站在岔路口，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一时有些茫然。


    他本想找家成衣铺换掉这身粗布衣裳，可这主城实在太大，转了几圈竟迷了路。


    街边的店铺幌子密密麻麻，酒旗招展，却偏偏寻不到一家卖衣服的。


    他环顾四周，见不远处有个身着藕荷色罗裙的年轻女子正站在胭脂摊前挑选，看起来像是个本地人。


    “这位姑娘，”他开口，声线清朗，“请问附近的成衣铺怎么走？”


    那女子闻声回头，脸上还带着礼貌的笑意，可当她的目光落在逢君柳脸上时，笑容瞬间凝固。


    “啊！”她短促地惊叫一声，手里的胭脂盒啪嗒掉在地上，整个人猛地后退两步，后背直接撞上了胭脂摊的架子。


    摊主吓了一跳：“姑娘小心！”


    逢君柳也愣住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这张脸，活像个杀人越货的亡命徒。


    他下意识抬手想解释，可女子见他动作，脸色更白，哆哆嗦嗦指向西边：“拐过左边的酒铺就、就是……”


    逢君柳尴尬地收回手，低声道：“多谢。”


    照着女子的话又走了不少路，终于找到了成衣铺。


    铺子里挂满了各式的衣袍，从凡人的棉麻布衣到修士的法袍应有尽有。


    掌柜是个圆脸中年男子，见逢君柳进门，先是习惯性堆起笑容，了一抬头看清他的模样，笑容顿时僵了僵。


    易容后的逢君柳面色冷厉，眼神冷峻，怎么看都不像善茬。


    “客、客官想要什么款式的衣服？”掌柜的咽了咽口水，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度。


    逢君柳没注意他的异样，道：“掌柜的，有没有年轻修士穿的衣服？这儿挂着的都太老气了。”


    掌柜的忙从一堆衣服中扒拉出一件藏青色的长袍，递过去：“客官，这是上好的绸缎，掺了点冰蚕丝，冬暖夏凉。”


    此时的逢君柳周身没有一丝灵力，也难怪掌柜的将他认作了凡人。


    修士修炼的前几年会出现灵力外溢的现象很正常。


    犹记刚引气入体结束的一段日子，逢君柳总是无法完美控制体内灵力，时不时出现灵气外溢的现象。


    那段时间的逢君柳就像一块移动的巨型冰块，浑身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后来慢慢能够完全控制住后，只要不使用灵力，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灵根。


    逢君柳瞥了眼那衣服，款式有些老，实在不适合他这个小年轻穿，正想询问其他衣服，却听掌柜道：“若是客官手头不便，小店也可以赊……一段时间账。”


    逢君柳：“……”


    逢君柳：“我只是想问问有没有年轻一些的衣服，这件有些老气。”


    掌柜的恍然大悟：“客官是要给家中小弟买吧，若是十几岁的少年，‘锦绣坊’是非常适合，不过，价格会是有些高。”


    逢君柳不做解释，只拱手道：“多谢。”


    天大每个月发的灵石逢君柳能剩下不少，一年下来也攒了不小的数目。


    虽说买不了什么大东西，一件衣服还是能够承担得起。


    临江城的锦绣坊，是仓廪大陆最有名的成衣铺之一。


    三层高的朱漆楼阁，门前两尊白玉麒麟镇守，门楣上悬着一块乌木金匾，上书“锦绣天工”四个大字，据说是某位归墟境大能亲笔所题。


    逢君柳站在门口，抬头望了一眼。铺子里传来阵阵丝竹声，隐约还能闻到熏香的淡雅气息。


    这样的地方，一看就不是寻常修士能消费得起的。


    犹豫片刻，他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清雅的梨花香。


    铺内宽敞明亮，四壁挂着各式华服，从素雅的文人长衫到绣满符纹的法袍应有尽有。


    地面铺着柔软的雪貂毛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几个衣着华贵的少爷小姐正在挑选布料，身旁跟着殷勤的伙计。


    逢君柳的出现，让原本热闹的铺子瞬间安静了几分。


    “这位客官，”一个年轻伙计迎上来，“您需要点什么？”


    逢君柳能感觉到铺子里若有若无的打量目光，他面色不变，淡淡道：“看看常服。”


    “常服在这边。”伙计引着他往西侧的展架走去，刻意避开了那些世家子弟聚集的区域。


    展架上挂着的衣袍质地精良，但款式大多老成持重。逢君柳扫了一眼，摇头：“有没有年轻一点的。”


    “呃……客官要不试试这件玄色劲装？”伙计取下一件窄袖武服，“修身利落，很适合您。”


    这衣服与剑修的院服如出一辙，逢君柳道：“有没有浅色系的？”


    伙计：“……”


    他实在想象不出这张狠厉的脸配上浅色衣袍是什么效果。


    正当伙计为难时，一道熟悉的男声插了进来。


    “李掌柜，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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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到的那批天锦缎拿来给这位客人看看。”


    逢君柳转头，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蓝衣少年，腰间挂着锦绣坊的牌子。


    逢君柳心道差点忘了，锦绣坊是江家的产业。


    伙计如蒙大赦，连忙退下。


    江度川嘴角带着公式般的笑：“客人想要年轻些的款式？”


    “……江度川。”逢君柳实在受不了江度川这般正经的模样，不知对方能否认出他来。


    声音万分熟悉，江度川下意识道：“你是……？”


    是了半天，依然说不出个名字来。


    逢君柳朝他挤眉弄眼，配合上冷厉的五官稍显惊悚。


    “江二，是我。”


    “逢——”江度川忙止住话语，将要说出口的名字咽了回去，“你怎么，兄弟，怎么成这样了？”


    逢君柳道：“说来话长，你来临江城做什么？”


    江度川哦了一声，道：“我姐忙不过来，我替她来视察。”


    又道：“三楼有茶室，走走走，咱们上去。”


    锦绣坊三楼从不对外开放，只有江家的贵客才会被请至三楼。


    雅室清幽。


    檀木雕花的屏风将茶室与外间隔开，一尊青铜香炉静静燃着沉水香，青烟袅袅升起。


    茶案是整块的紫檀木所制，纹理如云，触手温润。


    案上摆着一套雨过天青色的茶具，胎薄如纸，釉色清透，一看就是上好的瓷器。


    “坐。”江度川指了指茶案对面的蒲团，自己则熟练地煮水沏茶，“你怎么弄成这幅德行？”


    逢君柳沉默片刻，将云隐郡邪物之事简略道来。


    江度川递过一杯茶：“你不会不知道吧，官姐祖父是白帝城城主。”


    逢君柳接过茶盏，茶汤澄碧，香气清幽，是上好的碧螺春：“大概能猜到。”


    这时，几个伙计鱼贯而入，每人手中捧着一个装着锦服的盒子。


    “放下就行。”江度川将人支走，转头对逢君柳得意道，“怎么样，专门选给你……白头发的你的衣服。”


    他随手掀开第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件月白色的广袖长袍。


    衣料似云似雾，袖口用银线绣着细密的流云纹，腰间配着一条素银束带，清雅却不失贵气。


    “这是流云缎，你不说话的话，跟你气质挺搭。”


    逢君柳上手拨了拨衣服，惊叹道：“也太招摇了。”


    江度川又掀开第二个盒子，里面是件靛蓝色的窄袖劲装，衣襟处暗绣云纹，低调中透着精致：“这件总行了吧。”


    见逢君柳仍要推辞，江度川直接塞进他怀里：“少废话，这都是库房里积压的旧款。”


    “旧款？”逢君柳又捻了捻衣料，触手生温，分明是今年新到的上品。


    江度川道：“放着也是落灰，不值几个钱。”


    逢君柳暗暗计算了一下手中余下的灵石，道：“多少灵石？”


    江度川指尖捻着一块桂花糕，说话有些囫囵：“你那点灵石自个儿留着吧，给不给都没差。”


    逢君柳将衣服叠齐整，忽然想起面前这位可是个大少爷，总该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事。他问道：“你知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那里？”江度川思索两秒，恍然道，“你说的不会是神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