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则·番外」


    *


    谁先喜欢的谁？


    这个幼稚的问题洛姝从来没有问过，哪怕是学生时代跟池煜捅破窗户纸后谈了一段十分青涩的恋爱，也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


    等到兜兜转转错过九年时间再次相遇到相恋，这个问题更是不值一提，或者说，不重要。


    直到那一天，池煜把他那间始终锁着的收藏室的钥匙交给了她，而她也遵循着自己的好奇心，拧开了那扇门。


    也因此看见了许多，关于她的旧物——


    最先看见的就是他们两个的合照，一张很旧的老照片，却没有蒙上一丁点灰尘，没有褪去色彩，被妥善的放在相框里。


    合照中，她穿着水蓝色蓬蓬裙笑得特别腼腆，反观身旁的池煜大大方方笑看着镜头，几岁的孩童稚嫩又天真，后面标注的日期距今已有二十四年。


    将相框物归原位，洛姝拿起一枚发卡，鲜艳的色彩及款式看起来十分有时代特征，她早就遗忘了这是什么时候佩戴过的配饰，又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但可以肯定，她一定臭屁地向池煜炫耀过。


    发卡的年纪或许也跟那张被裱在相框里的老照片不相上下，在它下面是一张作文标题为“我的哥哥”拿下满分的低年级语文试卷。


    洛姝拿起那张三年级试卷，通篇基调写得太过煽情，歌颂了她的“哥哥”对她多么无微不至的关心。


    不敢再看第二遍的作文被她揣着羞耻心放了回去，拿起了一个复古铁盒子，没有上锁，一打开，里面满是电影票存根。


    是寄住在池煜家那些年和他一起看过的电影。那时候总是在没完没了的补习功课，一起出门看电影成了唯一可以消遣又憧憬的放松时刻。


    洛姝细细翻阅，没想到池煜把每一场的存根都留着，再就是看见了一张不知被谁抓拍的照片，他们两个在交换墨镜，没有看镜头，只是看着彼此在笑。


    一转脸，她看见了自己和池煜的那两辆因为各种原因被池升和蒋春燕禁止骑行的死飞，上面同样没有灰尘，看起来经常擦拭，明明过去了好多年却像新的一样。


    从单独收藏她的旧物，到后面收藏了属于他俩那份青涩恋情的共同物件。


    她想，那个幼稚的“谁先喜欢的谁”的问题答案，已经很清晰。


    晚上洗澡的时候，洛姝忘了拿换洗衣服进浴室，等到池煜递过来睡裙时，还是问了那个带着答案的问题：“很早就开始喜欢我了吗？”


    池煜：“收藏室的东西都看到了？”


    这样聊下去，身上的沐浴泡泡会干掉吧，洛姝鼓起腮帮子，不满他的不答反问，推他出浴室：“你猜。”


    池煜后退半步，任由她将身上白色泡沫弄到自己的衣服上，听她继续追问：“比我暗恋你的时间还早吗？”


    洛姝从小就比较依赖他，可意识到自己喜欢他时，是去粱城旅游的时候。


    “嗯？”她含糊地发出一个字音，是催他回答的意思，“你怎么不说话。”


    “我说……”


    池煜将她抱了个满怀，与她紧紧相贴，腾出一只手扯下衣服，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湿热的吻。


    扣紧的双手在氤氲着热气的玻璃上留下指痕。


    淅淅沥沥的水声下，洛姝攀着他的小臂，听见他低声在耳边说：“在你还穿蓬蓬裙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池煜小时候不懂什么叫喜欢，他只知道洛姝是他见过最可爱最漂亮的女孩儿，她长了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像两丸水润的葡萄，那时很多小孩都爱和她玩，他也一样。


    爸妈让他喊“妹妹”，要对她好，不能欺负她。


    洛姝小时候爱穿裙子，尤其钟爱一条水蓝色的蓬蓬裙。她很懂礼貌，对谁都会客客气气地说谢谢，会轻声细语地喊他“池煜哥哥”。


    充当着哥哥这一角色的他，收藏室里还留着那时候的合照，旧照片上的蓬蓬裙尚未褪色，她也一直这样鲜活。


    可洛姝是个娇气包，很爱哭，渐渐没人愿意和她玩，池煜竟然觉得很开心。


    因为这样就没人跟他抢妹妹了，也就不会从洛姝口中听到别的“哥哥”。


    那时的池煜接过洛姝送的布娃娃，热衷和她扮演着家家酒的爸爸和妈妈，与她手牵手，紧密不分离。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这种感觉叫“独占欲”。


    “热……你出去！”


    洛姝仰着头，贪婪地吸着氧气，急声打断他游离回幼时的记忆。


    池煜沾着水渍的手推开小半扇玻璃门，稀碎的吻她，哄她：“现在不热了……”


    **


    洛姝觉得池煜谈了恋爱之后变成了亲亲怪。


    当然不是信口胡说，是有依据的，比方说，现在——


    最近首都的天气不宜出门，洛姝和池煜几乎都待在家里，今天仍旧如此，池煜主动建议找部电影打发时间。


    花了半小时才找到一部两人都没看过的喜剧片，洛姝把零食推车拉到两人身边，还切了个果盘放在茶几上，瓜子糖果饼干全都有，只要伸手就够得到，为两个半小时的时长添了点儿滋味。


    她笑点很低，几乎是没过一会儿就会抖着肩膀笑，边笑边吃水果。


    每当她拿起叉子叉起水果将要放到唇边时，池煜就猝会猝不及防地吻过来。


    事不过三。


    头两次洛姝忍了，第三次她主动吻回去，却很轻易被池煜夺去了主动权。


    一吻过后剧情也进入到另一个笑点，可是洛姝错过了，注意力全被池煜掠夺了去。


    她很无奈地叉起一块他爱吃的芒果块“你想吃东西就直说……我可以喂你。”


    “不要，我只想亲你。”


    “可是我们现在在看电影。”


    他点评：“太无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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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姝忍无可忍，泄愤似地把那块芒果嚼碎咽下，“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亲你。”


    “……”


    怎么又绕回去了？


    洛姝往后避了避，“你还记不记得上次苏望月看见我们说了什么吗？他说我们两个私下里肯定没少亲嘴，长得越来越像了。”


    这话是当池煜面前说的，洛姝恰好从洗手间出来时候听见的，那之后的几天，洛姝确实有跟避免跟池煜接吻，结果没几天就忘了这茬。


    池煜：“这叫夫妻相。”


    “……你赢了。”


    ***


    ［倒数日温馨提醒·今天是·和池煜相恋999天］


    手机锁屏弹出这条提示时候，粱城也正式入了冬，这是洛姝跟池煜重逢乃至在一起的第四个冬天。


    天气寒冷，晚上打算在家吃火锅。


    食材是上午两人一块出门时候买的，全都被池煜过水清洗了很多遍，切好码放整齐摆在各种碟子中，他随手举起一片生菜，在上面挖了一个小孔，对洛姝说：“如果这是一枚订婚戒指，我向你求婚，你会愿意嫁给我吗？”


    他从小什么乐器都会一点，却不精通，因为蒋春燕需要的儿子并非多才多艺，而是学富五车。


    也因此池煜唯一拿了证书的是钢琴，不过洛姝很少见他弹过，早在她住在他家里的第一年，那架钢琴就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闲置许多年。


    多年苦练钢琴的他有个小习惯，只有洛姝知道。紧张的时候食指会蜷缩。


    在今天，久违地让她发现他那不为人知的小习惯。


    明明只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他为什么紧张？


    ——难道是故意借着这句玩笑话来试探自己口风，所以要拐弯抹角的试探一下。


    洛姝脑袋里闪过倒数日提醒的999天，猜测到一种可能，心间不由得打颤，他们这场恋爱已经用年为单位来计算。


    她几乎是瞬间，也可以说是直觉告诉她，池煜问这话必然是想让这段关系再亲密一点。


    明明只是个猜测，她却还是没来由得感到一阵愉悦，她想，自己要是田野间自由奔跑的小狗就好了，可以疯狂摇尾巴，在田地里撒欢，打滚，嗷叫，以此表达自己的开心。


    可是放在现在完全不妥。


    说不定她不久后就会成为被求婚的那一个，现在不能这么直白表露内心的雀跃，否则就是让池煜这段时间的精心策划泡了汤。


    思洛姝强压下自己上扬的唇角，说：“我愿意。”


    还以为男朋友要借着玩笑话透露点什么，就在她想入非非之际，池煜竟然变戏法似地真的掏出了个红丝绒的盒子，在这样平凡、令人憧憬每个明天的傍晚。


    迎着洛姝惊讶的泪眼，单膝跪地，他扬起一张舒展的笑脸，“刚刚没听清，再说一次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