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诊治

作品:《红钗诏

    周载微微一怔,凝神看向她,她在劝自己使苦肉计?


    “说好了合作,世子又何必疑心我。”她想摊手,但是疼痛袭来,便只是浅笑一声,配着惨白的脸色,实在有点吓人。


    周载还不知该不该信她,外间便传来观主的声音,“钟娘子来了,钟娘子来了。”


    钟韫提着个药箱急匆匆地跑进门来,看到屋中还有他人,立刻就站定下来。


    钟令介绍道:“这是世子。”


    钟韫没学过什么行礼请安的规矩,只学着观中的女冠拱手,“世子安好。”


    心中却想,什么世子?皇亲国戚么?


    周载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个转,微微颔首便出门去了。


    “世子,还请莫要让外人……”


    “我知道。”


    钟令这才放心了,等门一合上便不再佯装,龇牙咧嘴地往床上趴去,上身伏在叠好的被铺上支开了肩膀。


    这动静吓了钟韫一跳,她扔下药箱就跟过去看,第一眼就见到了满背的血,当即就红了眼,抽泣道:“只说你受了伤,没说这么严重啊。”


    钟令忍痛,指着地上的药箱,“不重,血染了衣裳,看着吓人罢了,上药上药。”


    钟韫又才手忙脚乱地回去捡药箱,悄声道:“我……我又不会医术,道长一去就说幸好我在,又说幸好我会医,我还糊涂呢,道长说是你我才知道了,这药怎么上啊,要不要扎针啊,这箱子里还有一排针,我先给你扎针吗……”


    “里面有药,你认着字,找金疮药。”


    钟韫便又翻找起来,看她要脱衣裳,立刻警觉地去将门给拴上了。


    伤口从肩头向后,长不过两寸,也未深入,口子上凝满了血痂,看得钟韫害怕,她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擦干净了肩背上的血迹,又轻轻在伤口上洒着药粉,“这样便可以了?”


    钟令俯卧着点头,“刀口不深,半个月就长上了,洒了药你从箱子里找找看看有没有白布,绕肩把药包起来。”


    钟韫依言去做,拿起一卷白布,眼神又落定在她胸前那业已沾染血迹的裹胸布上。


    “十五哥,拆下来吧。”


    钟令支起上身,任她解开裹胸布。


    钟韫忽视了周围已经深入皮肉的勒痕,颤抖着声气道:“都没长起来,不用再缠了,观里的姐妹们说,到了十七八岁还没长起来,以后都不会长了。”


    “习惯了,以后我慢慢松掉。”


    “与我同住的莫姐姐说前朝有个娘子爱俏,听说京中女子以瘦削为美,那娘子吃得好,长得也好,便有些丰腴,为了追风尚,就将乳儿紧紧缠了起来,没想到害了自己,一日出门踏青喘不上来气,险些背过气走了。”


    钟令解了束缚,确实也松快不少,闻言笑道:“说笑话哄我呢。”


    “不是的,观中有个姐妹,她家丈夫就喜欢那样瘦削的,她都离开家了,还不忘缠胸,莫姐姐就是这么劝她的,我想到你,才记了下来……手,抬起来。”


    钟令抬着手,看白布只从腋下走,好笑道:“这样裹,那药没多久就跑了,从胸前绕圈……”


    “那不是又缠上了?”


    “你缠松些就行了。”


    “也行,对了,莫姐姐的丈夫也是学宫的学生呢,姓冯,十五哥认不认得?”


    “是哪年进学的?我倒是也认得好几个姓冯的。”


    “叫冯继声,入学许多年了。”


    “是冯学兄,我不认得,倒是听说过他,是治事堂生,学正请他留任学宫,他却另有志向,明年应当就要赴京参加礼部试了。”


    钟韫裹好了伤,抚掌道:“十五哥果真认得,回去我便说给她们听。”


    敷上了药疼痛也减去了大半,钟令低头下看,胸前平平坦坦。


    钟韫将道袍拿来给她盖上,“不要裹了,有碍康健。”


    她却拾起裹胸的布条,叫钟韫给自己缠在腹上,“总得毁尸灭迹。”


    钟韫这才高兴了,又帮着她穿上了道袍,随后兴冲冲地从掏出来一个荷包递给她,“你闻闻。”


    钟令失笑,拿过荷包嗅起来,从血腥气中闻到一点柑橘的香气。


    “过年的时候,学宫祭酒的夫人裴夫人给观中的女眷们送了几筐橘子来,我把橘皮留下来了。”她弯着眼睛将荷包里的橘皮取了出来,橘皮被压平平整整,一片一片都被打了小孔。


    “拿回去夹在书里当书签用,这样每次翻书都能闻见橘子香气了。”她说起来还有些遗憾,“可惜鲜果不能久留,不然我也分一个给你尝尝了。”


    钟令从荷包里取了两片干橘皮揣进怀里,其余的都还给了她,“我也吃过了,你还不知道呢,裴夫人他们来无量观上香的路上遇到了山贼,是我救的他们,她也给我送了去。”


    钟韫眼睛一亮,“当真?那这个世子,你这次也救了他?”


    钟令将她指向门外的手扳了回来,小声道:“这个小气一些,没得奖赏,但是我是他雇来的,有这个。”


    她拎着那包金锞子,打开给她看了,金晃晃的迷了钟韫的眼。


    “拿去买笔墨。”她直接掏了几个金锞子放在她手心里。


    钟韫不肯要,附耳与她道:“上次你送我的银锭,够我买好几年的笔墨了。”


    钟令侧目,见她窃笑着看向自己,“除了十五哥,我再认不得这样的侠士了,除了你,还有谁会专程跑到无量观里,单单往我的篮子里放银锭,我一猜就是你。”


    钟令释然一笑,心内为她这样机敏而高兴,面上却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揣好了金锞子站起身来,叫她提起药箱一同出去。


    周载坐在门外,听不清内中话语,只听得见不时有几声欢笑响起。


    门栓松落的身音传来,观主醒了神站起身,见到钟韫挎着药箱出来,笑问道:“钟娘子,不知令兄伤势如何?”


    她礼貌地朝外间的人一一颔首,“并无大碍。”


    钟令也跟在后面出来,对着众人抱拳示意自己确实无碍,看周载动身向外走去,才对钟韫嘱咐道:“你家中一切都好,惜娘也乖,你在这里只管安心习字,不必挂怀家中。”


    钟韫点头,因不能远送他们,便往外走了几步,神情颇有些不舍。


    离去的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山门外,辞别观主时,世子总算说了几句此番遇刺与道观无关的话,叫他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钟令受了伤,被陶中使特允了可以坐在车辕上,她刚坐上去,里面便唤她进车去,下面行走的陶中使还想劝阻,就见她一骨碌钻进了马车里。


    “出发吧!”周载掀帘下令。


    钟令在车中倚着凭几,马车走动后只感受到细微的颠簸,于是很没有见识地低头去看车上垫了什么物件。


    “你那族妹知道你的身份?”


    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很大,与马蹄声混在一起传进来,很是热闹。


    钟令没想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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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疑心到钟韫身上,然而一想倒也合理,知道自己是女孩子人可不多,于是她先是点头,后又摇着头,“她知道我是女子,不知道我原来是谁。”


    周载嗤笑:“看来你的秘密守得也不是很周全。”


    她没有辩驳,只是笑道:“今日刺杀,显然是冲着要你命来的,世子的家事也很复杂啊。”


    她是懂得怎么最能戳中他痛处的,一句话就让他收起了笑。


    他问:“你本来在殿外侦查,为何急着闯进大殿?”


    钟令叹息一声,还真是多疑啊。她掀开帘子,让他去看那几个被押着的护卫,“贺钐与陶中使等人一心保护你,都以为你让我来是瞧中了我的身手,给他们添个助力,因此藏身在护卫中的奸细也会将我当做变数一直观察我,我起先察觉到有人盯着我,以为是你吩咐了护卫防着我,等到事变后你们退回殿中,那些视线便全都消失了,我便猜到是护卫中有奸细了……”


    话已至此,周载打断了她后面的解释,“这些护卫都是颍王府的府卫,每一个我都脸熟。”


    钟令立刻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所以真是颍王府有人想害你?如今颍王已成东宫之主,莫不是你家那些兄弟心思都活络起来了?”


    周载知道她这不是关心,是在打探颍王府的底细,微笑着摇了摇头,“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了,钟郎君。”


    她和善一笑,揖手称是,“学生受教。”


    周载见她卖乖,不觉扬唇,只是瞬间便又收敛笑意,清了清嗓子道:“我不日就要回京了,你有什么想要的,趁早提出来。”


    闻言她坐直了身子,“告诉我李三爷与韩咎的身份。”


    周载敲着凭几,“交换一下,告诉我薛度帮你送往京城的信是给谁的。”


    钟令没想到他还查到了这个,竟想发笑,又往凭几上靠去,“不成,那人与我有约,我不能泄露他的身份。”


    “即便你不说,我也能查到,官驿往来,都有记载。”


    “他只是曾经帮了我一个忙,我答应他帮他脱籍,送去的是放奴文书,并不是什么秘信,你若不信,尽管去查,也请世子查到后不要责难他,我答应他帮他脱籍,不希望因为我再将他卷入新的危机。”


    这番话倒是显得她像个仁人义士了,周载目色深沉,思忖了半晌,到底是点了头,“我会查清楚,不会责难。”


    “那现在世子可还会告诉我他们的身份?”


    他抛下杂念,看着她迟疑了片刻才道:“你如今还斗不过他们,我若告知你,你不要冲动,更不要像对付娄契那样杀死他们,他们的死不是我能处理的。”


    钟令点头,“我不会冲动的。”


    “韩咎曾为一位韩姓寺人收养,得势后更换回了原本的姓名江伯瞻,现任刑部侍郎,李三爷名唤李琯,去年年底升了御史中丞。”


    江伯瞻、李琯。


    她在邸报上见过这两个名字,默念了两遍。


    周载期待着她的反应,许久只听到她喟叹一声,“真是大官啊。”


    他被她这反应逗笑,想想还是道:“除非应试或应诏,任何情况下,你都不得私自入京。”


    她摇头笑叹,“我不会偷摸去杀他们的,风险太大了。”


    周载也不知信没信,看了她半晌,指着车外一个护卫道:“他作为信使,会留在信阳,若有要事,你可以给我写信。”


    她温顺地点了点头,“学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