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荔冷笑一声，确实是熟人。


    跟在马哥身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苏荔警惕多日的人。


    程荣。


    为什么会这么巧？程荣为何会出现在赌坊？时间竟然还非常凑巧，正好赶在王竹被抓的时候。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苏荔很难不怀疑这里面存在什么猫腻。


    苏荔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猛然看向马哥，只见她的表情变化十分精彩，先是震惊后是了然。


    害怕被程荣发现，苏荔全程都鬼鬼祟祟的在偷瞄。


    到底苏荔和谢谨也是时常出入王阿婆的店里，别人可能不在意他们是谁，可是程荣却不见得。


    谢谨也想到这一点，趁着程荣还在和马哥说话的时候，他带着苏荔借着人群的掩护，顺利走出赌坊。


    两人不敢在门口逗留，飞速地离开是非之地。


    走出城东的地界，苏荔才得以喘口气，她对谢谨说，“马哥去过程记，我没记错的话就在前日。”


    谢谨听到苏荔的话，表情格外凝重。


    他们都清楚，马哥和程荣认识，事情恐怕不会简单的结束。


    苏荔几乎可以确定，他们是针对王阿婆来的，王竹只是做了挡箭牌。所以王竹有极大地概率是被陷害的，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


    苏荔和谢谨抓紧时间回去。


    他们临走前告诉王阿婆要去赌坊探探情况，让王阿婆等他们回来，然后再商量后面的事。


    王阿婆本不想牵连到他们，但是看着苏荔的眼神，又不忍心拒绝，便同意等他们回来。


    此刻李云正在陪王阿婆说话，生怕她做傻事。


    苏荔站在门口注视着屋内的两人，她突然感觉事情的真相好残忍。但王阿婆必须要知道，苏荔深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在王阿婆充满期待的眼神中，苏荔一字一句将在赌坊撞见程荣的事说出来。


    许是消息太过震惊，王阿婆反应了半天，不可思议地说道，“程荣，竟然是程荣。”


    理清事情的关键后，王阿婆突然崩溃，“我去找他，他不就是想要店铺吗？我给他，只要放了王竹，我马上搬走。”


    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积攒到现在终于爆发了。


    因为她，是她害了王竹。


    王阿婆站起身，眼神里透露着疯狂，苏荔和李云想要拦住，却被王阿婆推开。


    站在门前的谢谨想抬臂拦住，在触及王阿婆眼底里的疯狂后，谢谨犹豫了，只是短短一瞬的犹豫，王阿婆就跑了出去。


    王阿婆怒气冲冲地朝程记包子铺跑去，一路上撞到不少人，紧跟在后面的苏荔和李云为王阿婆善后。


    到程记的时候，程荣也刚回来，两个人正好撞上。


    程荣惊讶地看着王阿婆。


    他根本没想到事情败露的可能，还以为他的所作所为无人知晓。


    理智告诉他，决不能功亏一篑。所以即便是他多想冷嘲热讽都要忍住，忍过今晚就好了。


    可是就在程荣准备若无其事地推门时，王阿婆忽然拉住他，随即重重地跪在地上。


    程荣一脸错愕，下意识地就想甩开王阿婆。


    但王阿婆的力气格外的大，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萍一样，用力到指尖发白。


    “我错了，我不应该和您作对，都是我的错，您放了王竹，和他没有关系。”


    “求求您放了王竹，求您高抬贵手。”王阿婆一边磕头一边不断重复这句话。


    晚一步赶过来的苏荔和李云，拨开人群上前一左一右扶起王阿婆，阻止她再磕下去。


    王阿婆的似是用了狠劲儿，仅仅几下，起来时头上已经开始流血。


    周围被这一幕吸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程荣又丢脸又烦躁，语气阴狠地说道，“放手。”


    王阿婆哪里肯放开，甚至抬臂要推开苏荔和李云，继续求程荣的谅解。


    程荣被气得冲昏头脑，理智什么的早已不复存在。


    他蹲下来，对王阿婆压低声音说，“王竹是吧，我告诉你，他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王阿婆怒吼道。


    苏荔不可置信地看向程荣，在判断他的话是真还是假。


    程荣冷笑道，“不信啊，你去看啊。不瞒你说，我刚去看过了，尸体都凉透了。”


    王阿婆的脸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


    程荣才不管这些，自顾自地说完就用力抽回被王阿婆抓住的衣袖，站起身来拍打几下。


    转身推门进屋，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对外面混乱的一切都不在意。


    王阿婆的希望被彻底击碎，她终是承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三人合力将王阿婆抬回店铺，再用院子里的推车送回到王阿婆的家中。


    “我要去一趟县令府，李姐辛苦你照看阿婆。”苏荔考虑许久，对李云说道。


    “阿婆我会照顾，但是你真的想好要去县令府吗？县令是不会管赌坊的事。”李云私心不想让苏荔卷入。


    既然事已至此，不宜再趟浑水。


    “不找县令，我去见县令夫人。”


    苏荔在赌，王阿婆曾说过县令夫人周氏的父亲是上一任县令，在任期间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是个体恤百姓的父母官。


    诚然他在周氏的婚事做的不道德，但不能否认他的政绩。


    周氏既然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苏荔想赌赌看，她相信周氏定不会像钱县令一样。


    “可你要怎么进去？”李云对苏荔有些了解，她决定的事是一定会去做，深知拦不住时，就不再阻拦。


    “今日是和县令府约定的第三日，我以做吃食的名义主动去往县令府。”


    苏荔自然已经想好对策，在和谢谨达成合作之后她便一直在计划筹谋，现在只是把计划提前了而已。


    看着苏荔信心十足的样子，李云只好让她小心行事。


    谢谨和苏荔一起离开，前往县令府。


    “我只能带你进去，但是如何脱身我帮不了你。”苏荔对谢谨说。


    谢谨表示明白，他不着痕迹地看了苏荔一眼，“你有把握吗？”


    苏荔知道谢谨问的自然是县令夫人，她摇头，语气带着疲惫。


    “我不知道。”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苏荔着实有些心力交瘁。


    “那你刚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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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谨不解地问道。


    “是希望，也好让李云放心。何况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是吗？有希望总比没有强。”苏荔淡淡地说。


    “你为何如此尽心帮她？”


    苏荔沉默不语。


    走到县令府所处的街上，她眺望着县令府的方向，悲悯地诉说心中的想法。


    “赌坊后院的那扇门，我看着不舒服。如今王竹死了，那扇门的后面不知道有多少人进去就再也没出来过。”


    “你问我为什么帮她，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想看着生命无意义地消失。”


    苏荔是死过一次的人，那种痛苦刻骨铭心，无法用言语形容。她可以接受生命遵从自然法则的死亡，但是马哥的做法她不认可。


    她更不想看到。


    谢谨震惊地注视着苏荔的侧脸，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砰—砰—”，一下又一下响在他的脑海中。


    县令府门前。


    苏荔上前对门口的侍卫说，“请问常管家在府上吗？”


    “你是何人？”侍卫问。


    “我是为府上小少爷做膳食的苏荔，有要紧事想求见常管家。”


    “在这里等着。”侍卫撂下一句话飞速地离开了。


    县令府的众人视小少爷的事为头等大事，一听苏荔是为小少爷做事地，丝毫不敢耽搁，连忙去请示常管家。


    仅仅片刻，侍卫就赶了回来，他对苏荔说，“常管家让你们进去，跟我走吧。”


    “多谢。”


    果然如苏荔料想那样顺利。


    县令府不愧是钱县令的府邸，富丽堂皇，院子既不失奢华又带有格调。


    不止景物独特，县令府上的人员也不少，仅是一路上的洒扫仆人就数不胜数，还不算在各处站岗的侍卫。


    要是往日来，苏荔定会是要好好欣赏一番。


    但是她现在全然没有心情，闷头跟在侍卫身后，只有谢谨在默默观察。


    在县令府的回廊中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假山，假山上甚至还有水流，既能看到瀑布的奔腾，又能看到溪水潺潺。


    常管家此刻正在花园之中，他看见苏荔，有些紧张地问道“苏姑娘是有何事？”


    “常管家，今日是为小少爷做菜的日子。”苏荔说。


    “嗯，我知道。”


    “我这次要做的吃食现吃最佳，不然会失了其口感，所以便斗胆登门，想借贵府的厨房一用。”苏荔表明来意。


    “就这事啊，去吧，让他领着你。”常管家都没过问，直接同意苏荔的请求。


    “多谢常管家。”


    侍卫领着苏荔和谢谨重新回到曲折的回廊，苏荔被绕到已经彻底失去了方向感。


    她转头看着谢谨，突然有些敬佩他，如此复杂的府内环境，白日里来都会混乱，他竟然夜袭县令府。


    甚至不抛弃不放弃。


    一次没成功还想继续。


    只不过府内的仆人众多，走上三五步就会有看到人影出没，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抓个正着。


    谢谨真的可以吗？


    苏荔在心里为谢谨默默祈祷，不为别的，他们二人是一起进来的，真出事，怎么可能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