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莱塔诺和她的丈夫哈鲁是因为不愿意继续当含宁实验室的实验员，同时他们的精神力很高，被拿去当提升别人精神力的献祭贡品？”颜惜问道。


    她终于明白一开始林璀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在林璀眼中，她知道含宁实验室的试验仪的密码，同时还知道实验，精神力还在95点以上，这几点综合起来，实在是过于可疑，看起来她就像含宁实验室的背后拥有者，拿莱塔诺做人体实验提高精神力的受益者。


    “那你怎么确认不是我？又怎么确认我没有接受过提升精神力的手术？”颜惜问林璀。


    “很好分辨。”林璀脱下她右手上的手套，露出了她的机械手。


    她的食指指着自己耳后的一块区域——这里是产生精神力的精神体的位置。


    “接受过提升精神力实验的人，会不自觉产生精神力排异反应，为防止排异过于严重，接受这个手术的人在精神体处都做过防排异手术。”林璀声音淡淡，撩开了她耳后的短发——那里有着一道长长的伤疤，从耳后开始，最后隐入她的发间。


    “而你，”林璀看向颜惜，拨开颜惜垂在肩膀上的微卷长发，“你没有。”


    颜惜左耳并排打了四个耳洞，带着三个耳骨钉，耳垂上还带了钻蓝色的尖头吊坠，闻言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后，是平滑的，除了凸起的耳后软骨，其他什么都没有摸到。


    “不过这几年帝国里倒是没有明面上精神力高于95点的人。”林璀说，“帝国数据库这几年也是漏洞百出，里面的假数据多得惊人。”


    “所以姑且先相信你。”林璀说，“精神力这么高，真是难得一见。”


    95点精神力以上的人，颜惜倒是知道好几个。格鲁吉亚和戴勒两姐弟精神力是95点，段迟凛精神力也在95点或者之上。


    至于他们中谁才是那个含宁实验室的真正拥有者，还亟待求证。


    “有人告诉我，如果我做的某些事让他们满意，他们可以让我也提升精神力。”颜惜突然想起了曾经那些聊天记录，发话了。


    林璀眯起了眼睛：“谁？”


    ***


    段迟凛发现联系不上颜惜，是在格林联赛正式结束后。


    颜惜的通讯一直打不通，给她发消息也不回。


    段迟凛找到了颜惜的室友，得到的结果是颜惜被林璀带走了。


    林璀？段迟凛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名字会和颜惜联系到一起。林璀的风格属于是不该她管的她绝不会过问，也从来不会做多余的事，别人也休想插手她的领域。段迟凛曾经想要找人渗透进北部防线，后果自然是以失败告终。


    格林联赛一直有请军部最高领导人当个人赛评委的习惯，他本来还想着借这个机会看看格鲁吉亚和戴勒有几斤几两，没想到这两姐弟一个说自己受惊，另一个说自己重伤未愈，双双缺席。


    现在颜惜也莫名其妙地跟着林璀走了。通讯不接，消息也不回。


    段迟凛觉得似乎事情正在一步步的脱离他的设想。


    他试图又给颜惜发消息。


    这次倒是有不同了，他的聊天框旁直接显示出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


    “对方还不是您的好友，无法发送消息。”


    他的直系学弟柯里尔此时从他身后路过，显然是看到了他被拉黑的全过程。他吹了声口哨，语气十分欠揍：“学长毕业快乐！”


    陆洋紧随其后经过，语气平的像机器人：“学长毕业旅行去哪玩。”


    段迟凛两眼一黑看不到未来。


    ***


    颜惜直接跟着林璀去了北部防线。


    这种功率最大的星舰穿梭大半个帝国，大约需要三天。


    视窗外是五彩斑斓的星云，时不时有短暂的闪着光的星环闪了过去。星舰通过空间门时眼前总是突然转暗，而后出来时是刺眼的光。


    沿途途径了几个大星，临空港里大大小小的飞行器与舰船起飞又降落，速度快到肉眼只能看见划过去的飞行轨道。


    颜惜在短暂停泊的港口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流。


    手环传来震动的声音，是有人给她发来了消息。


    她低头，随手划开锁屏，只见安德鲁的消息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aaa该死的上司：“你怎么惹到林璀了？她为什么突然把你带走了？”


    颜惜故意答非所问：“我没事，目前还是安全的。”


    对面显示输入中了好久，颜惜猜他正在嗤之以鼻地喊“谁关心你怎么样了”，过了好半晌，消息才被发了出来。


    aaa该死的上司：“之前答应你的提升精神力的事，姑且答应你了。”


    颜惜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哇！那真是太好了。但是林璀说要带我去北部防线接受她的监督，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你们能来救我吗？”


    对面果然没了声响。


    好半天，安德鲁才发来一条回信：“抱歉，军部里，我们插手不进。”


    果然！颜惜心下一动，她猜对了，军部是他们议会里唯一插手不进的地方。


    没等到回复，他一转画风：“林璀为什么要监督你？”


    颜惜继续装傻：“我也不知道呀。”演戏演全套，颜惜索性继续跟他诉苦，抱怨的小作文一条接着一条，直接把安德鲁写烦了。


    “好了好了！”他很不耐烦地回复道，“我会想办法让你回来的。”


    应付完这个难缠的，颜惜转头把段迟凛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一把他放出黑名单，消息跳出来一堆。最近一条显示是刚刚发送的。


    “颜惜你真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对面没想到她会突然把他放出黑名单，手速极快地撤回了。


    “我看见了！偷偷骂我是吧！”颜惜理直气也壮，“太没素质了你。”


    “为什么会跟林璀上将走?”段迟凛直接一个通讯甩过来，被颜惜无情挂断后只好发文字消息。


    “你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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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颜惜都能想象到段迟凛那副隔着网线没法宣泄怒火，只能自己越想越气的表情。颜惜觉得他做继承人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够可怜的。换成是她就不会要什么面子和里子，直接放飞自我，创飞所有人。


    “颜惜，”段迟凛显然比安德鲁对颜惜的了解要深多了，“军部不是长老院，北部防线也不是中央星。在那里你所有的小手段都不值一提，中央星上的人会在乎颜面，但是军部不会。”


    “我知道啊。”颜惜油盐不进，“我来中央星也有七年了吧？呆腻了，想要换个环境。”


    “颜惜……”段迟凛显然不喜欢她这种答非所问。


    “况且，你怎么就确定，我呆在北部防线会不如在中央星呢？打个赌？”


    “段迟凛，要不要做个交易？”颜惜百无聊赖地在虚拟光屏上敲着字，“你给我格林平台的管理员权限，我透露一点北部星群的军部机密给你，如何？绝对不亏本吧？”


    ***


    三天的时间转瞬而逝，林璀的巨型星舰降落在北部最大的军用港口“漆星”港上。


    飞船着陆时猛得震荡了一下，而后所有引擎全部缓缓关闭，隔着隔音舱板，舱内的杂乱噪音也小了下去。专属通道连接上星舰的舱门，气压阀门打开，北部寒凉的空气带进了星舰里。


    颜惜跳下通道口，双脚踏到了漆星的地上，刹那间，带着细小雪碴子的风灌了她满袖。


    天是灰蒙蒙的，地也是，和中央星这座被人工调控的四季恒温花园比起来，北部实在显得有些——说好听点是纯天然无改造，说难听点就是荒凉。放眼望去天与地的界限都被模糊了，地平线也看不太清，气温明明只能算是凉爽，但体感却觉得冷入骨髓。


    总而言之，不是一个宜居星球。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颜惜跟着林璀一路往外走，发现路上行人很少，整个港口几乎没有客船，多的是全自动装卸起飞的货船和规划有素、间歇起飞的军用巡逻小型舰艇。


    “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走。”林璀提醒颜惜道，“这里没人认识你，而且军用区域占一大半，抓人抓得很严，我不想在管理局的保释区见到你。”


    “你还没告诉我，你想要当我的副手，来到北部星群，是为了做什么。”林璀开口道。


    四下无人，天色灰蒙蒙的。港口上方巨大的黑白二色虚拟投影时钟的时针指向了晚上九点——此时港口到了冬令时指定该关闭的时候，所有红绿二色的指示灯全部关闭，只有照明使用的白色大灯还开着，显得四下更是灰扑扑一片。所有港口上的机械在到点的那一瞬间停止了动作。货船和其他船舰早就离开，此时四下安静无声，雪碴子越下越大，只剩下它们扑簌簌落到地上的声音。整个偌大的停机坪上只站了两个人，像是两棵孤独的树，立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


    颜惜脸上的表情也跟着灰蒙蒙的，看不太清。


    “你知道吗，北部的洛伽星群，脚下的这片土地，是我的出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