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支撑
作品:《仲夏野渡[校园]》 乱糟糟的没有规律的场面,反倒消减了她内心的烦躁,形成一种即不安又激动的心理,因极致而疯狂的奇妙感受。
潮湿的气息弥漫在公交车厢,好在彼时车里只有零星几个人,不拥挤,仰舒瞳得以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然她可能坚持不到回家的站台,就会吐在车上。
终于到达南天路站。
天空不再猛烈地倾泻它的滔天巨浪了。
雨停了。
随着大雨的消失,她的心情也变得明亮起来,心里的大石头放下。
做成了这件小事,再也不用担心狮狮会被周晓晓带走。
雨声似乎还在,到处都能听见嘀嗒嘀嗒的流水声。
仰舒瞳专注地听着雨的余音,没听见有人在路边喊了她一声。
这时,喊她的人突然闪到她面前,仰舒瞳吓得惊叫出声。
男人没有感到抱歉,笑呵呵地调侃:“啊,这就给你吓到了,小姑娘,刚刚叫你几声都没听见。”
尽管天还没有完全黑透,这人瘦高瘦高的,比仰舒瞳高出一大截,仰舒瞳不太能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样。
仰舒瞳停下来的地方距离她家的单元楼很近,转眼就能看见眼熟的街坊邻居在外面扫水。
仰舒瞳镇定下来,因男人冒昧的态度,反感占了上风,她语气生硬地问:“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男人直接了当地问:“你认识时熠不?我听说他住这附近。”
“……”仰舒瞳再次望了望面前这人。
他的形象有点不修边幅,西装穿得松松垮垮,头发乱糟糟的,身上有股谷子发霉的味道,让人感到十分不舒服。
仰舒瞳几乎是本能地开口道:“不认识。”
男人失望地摆摆手,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仰舒瞳别过身,静静地往回看了一眼。
虽然撒了谎,但她没有太多心理负担,背着书包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外婆打电话问她到家没有。
大雨来临前她就打过一次电话,问仰舒瞳回家没有,没有的话去接她。今天是外婆一个发小的生日,外婆本来打算带她一起去给朋友家的,只不过她已经跟刘念有约了。
外婆告诉仰舒瞳,她今晚会晚点回来,让她自己弄点吃的。
仰舒瞳一边应着挂断电话一边从书包侧边抽出门钥匙。
坏掉的声控灯让仰舒瞳放弃踏出重重的脚步声或是伸手摸一摸那冰冷的开关。当她发现走到第三道楼梯时,受到了今天的第二场惊吓,差点失声叫出来。
钥匙从手中自然脱落,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楼道里,坐在地上的身影听见动静,勉强睁开眼。
窗外的路灯照射进来,仰舒瞳大体能认出他是谁。
时熠背靠着墙壁,整个人像脱力一般坐在地上,一条腿曲着,一条伸直,脑袋笼罩在阴影中,无力地抬了抬,像一头受伤的困兽。
仰舒瞳被眼前的场景吓得不轻,呆愣在原地。
两人在看不清对方神情的地方对视着,沉默着。
仅半分钟的时间,她找回理智。也不管尴不尴尬,她迈开步子,快速走到二楼,触摸感应开关,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楼道。
仰舒瞳望向楼下那人,简直可以用遍体鳞伤来形容,他的脑袋被包扎过,额头上缠了一层层绷带,眼角发红,像出血,又像涂了红药水,除此之外,仰舒瞳还注意到他的另一边肿得老高,如果灯光明亮的话,那里肯定是一片乌青。
时熠把头偏向一边,眼睛微闭,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仰舒瞳有些发怵,哑口无言。
他会不会在心里暗骂她把楼道灯打开,还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然而时熠始终没说一句话,似乎是腾不出一点力气去管这种事。
仰舒瞳的目光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看清楚之后,她便低下头,把视线移到窗户上。
她回到原地,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
就在她决定从时熠面前走过,任他在地上坐着时,她鬼使神差地想起分班考试前一天晚上,下了第一场夏季的雨,那场雨的猛烈程度与今天下午的这场比起来,竟是如此相似。
那时,时熠问她需不需要雨伞。
彼时,仰舒瞳也清楚地知道他需要帮助。不管需不需要她的帮助,她都有必要开口问一下。
她望向时熠:“你需要帮忙吗?”
地上的人没反应。
她再次尝试道:“时熠?”
时熠动了动,终于开口,沙哑而低沉的声音说:“麻烦你扶我上去一下吧,我实在没有力气上楼……”
他说话的气息很短,有点像强忍着疼痛说出来的。
仰舒瞳蹲在时熠旁边,扶住他的胳膊,要不是意志力坚定,在她碰到时熠的那一秒,就差点像触电似的收回手,不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是时熠的皮肤烫得吓人。
时熠的反常,已经让她无暇顾忌男女之间的安全距离。她把自己当作他的支撑点,扛着他的手臂,把他往楼上带。
仰舒瞳闻到他身上的血锈味甚至比汗味还要重。
沉重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过程中,他们都没说话。
仰舒瞳不会过问,即使好奇他发生了什么,她找不到理由开口。
她和时熠既不是熟悉的同学更不是朋友。更何况,时熠这种情况,不一定有力气开口说话。
终于到达三楼,在时熠的指示下,仰舒瞳从他背包里翻找出钥匙,把门打开。
“灯开关在哪儿?”仰舒瞳扶着他,问。
时熠伸手越过她的头顶,摸到门边的摁钮,白色的灯光瞬间亮起。
仰舒瞳眯了下眼,适应亮光后,匆匆环顾了一下四周。
屋子的结构与她和外婆的家差不多,客厅正对着门口,客厅外面有一个大阳台,房间在左侧。
屋子里陈设极为简单,一个蓝灰色的长沙发和沙发对面的电视柜以及电视柜上摆放的电视机,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占位置的东西,干净而宽敞的同时又显得空旷而冷清。
仰舒瞳把时熠扶到沙发上。
时熠含糊说了句“谢谢”,他的眉头没有舒展过,仰舒瞳猜测,他一定疼得厉害。
出于好心,仰舒瞳问他:“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的体温不正常。
“不用。”时熠把手伸向旁边的书包,从里面翻出香烟和打火机,点烟抽上。
仰舒瞳望着他颓丧又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动步子,就准备出去。
“我……”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认为有必要告诉时熠,“我在楼下遇见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他问我认不认识你。”
“……”时熠倏地撩起眼皮,询问道,“那你告诉他了没?”
仰舒瞳摇摇头:“没有。”
“我没有管这事。”她补了一句,以便让自己听起来不像多管闲事。
时熠肉眼可见地松了松眉头,看向仰舒瞳的眼神多了几分异样。
他懒散地靠在沙发上,鼻青脸肿的惨状也没能把少年的从容意气赶走。
他轻声开口道:“谢谢你。”
仰舒瞳回道:“没什么。”
时熠忽而笑了一下,开玩笑道:“如果不是你,我保留的这半口气可能都撑不过今天晚上了。”
这句玩笑话无意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从眼熟的同学、邻居一下子变成许久未说过话的朋友一样。
仰舒瞳感受到气氛的变化,也不再端着架子,态度友好地问他:“为什么?”
时熠把烟摁熄,扔进垃圾桶里,他不厌其烦地回答道:“那人是我老爹,来找我茬儿的。我身上伤成这样,可没有力气跟他打了。”
“……”仰舒瞳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时熠看她一眼:“很奇怪吧?”
仰舒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之前见到过他……”
时熠挑了挑眉:“是吗?什么时候?”
“在学校门口。”仰舒瞳说。
时熠低笑出声:“难怪你成绩那么牛,原来记性这么好啊。”
这一笑牵动到身上的伤,他的脸和嘴唇变得更加惨白,额头布满虚汗,他咬着牙,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仰舒瞳顾不上他的夸赞亦或是调侃,用关照陌生人的口吻对他说:“你发烧了,不吃药的话,今晚可能睡不下去觉。”
时熠犹豫道:“能再请你帮个忙吗?”
仰舒瞳问:“什么?”
“可以请你帮我弄点吃的来?”时熠从兜里摸出一张红钞票递给她,“这个给你,你拿着这个,去楼下买或者在你家随便弄点就行。”
“你不用给我钱。我在家里给你弄点吃的,不需要钱。”仰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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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转身离开,又多余问一句,“你自己有药吧?”
时熠有些愣神:“有。”
仰舒瞳走出时熠家,轻轻将门虚掩着,没锁。
直至她的瘦削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时熠收回视线,望着天花板出神。
在他没有意识到的角落里,仍在回味着刚刚和仰舒瞳的对话。
同学们口中如同自闭症一样的怪女孩,其实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他也终于明白,仰舒瞳带给他的矛盾感是什么——
她的安静绝不是呆若木鸡、死气沉沉的,就像她的眼睛一样,即使被一层名为“沉默”的外衣遮盖,也藏不住从里面渗透出来的某种东西。
时熠忽然很好奇,她有着怎样的过去?为什么家里只有一个外婆?脸上的那道疤又因什么而存在?
仰舒瞳生病的时候,喜欢吃稀饭,外婆给她煮稀饭总会添一些切碎的菜叶或者玉米粒和南瓜。
她打开冰箱,刚好有现成的嫩玉米。她倒进电饭煲里,就着米饭一起煮。
等待的时间里,她不忘弄点榨菜,因为她也还没吃晚饭,煮稀饭时特意多煮了一些,足够两个人吃了。
热腾腾的玉米稀饭出炉,仰舒瞳盛了满满一大碗,为了防烫手,她在大碗下面垫了个椭圆形的鱼盘当托盘,随后小心翼翼地端着稀饭走进时熠家。
时熠仍仰靠在沙发上,眼睛紧闭,双手环抱,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朝前伸着。他的体格比瘦弱的同龄人至少大一圈,坐在沙发上显得很大个,加上那一身的伤,像极了和同类争夺地盘厮打受了重伤的野兽。
打拳击比赛会受那么重的伤吗?仰舒瞳不由得好奇。
她对拳击比赛了解不多,也没看过相关的比赛纪录片。拳击在她的印象里一直是暴力的象征。
仰舒瞳把盘子端到一旁的桌子上,她分不清时熠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从她走进来到现在,他一直没有察觉。
仰舒瞳犹豫着张了张口,清脆的嗓音在空旷的房子里响起,再一次将他的名字叫出口。
“时熠!”
没动静。
仰舒瞳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
时熠恍然惊醒,迷迷糊糊地望向前方,又转向声音的来源处,离他只有一米多的距离,站着一个穿着白T恤披散一头湿发的女孩,她肩袖到胸前的位置被雨水浸湿,时熠清晰地看到里面是一条粉色吊带。
他用力晃了一下脑袋,找回遗失了十几秒钟的脑子。
他视线停在冒热气的碗上,对仰舒瞳道了谢。
“谢谢啊,先放那儿吧,一会儿凉了我会吃。”
仰舒瞳也并未打算久留,她委婉地提醒道:“碗你明天送过来也没事。”
时熠点点头,又随口挑起话题:“你外婆今天不在家么?”
“她出门了,大概八九点钟回来。”
短暂的沉默,时熠站起身,拉一把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你爸妈呢?”
在仰舒瞳刚准备开口说回家时,时熠又问了这么一句听起来稀松平常的话。
仰舒瞳的眼睛没有看他的脸,而是放在他的手臂上,那条结实的手臂上冒着弯曲的血管。
有那么一瞬间,仰舒瞳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该怎么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虽然问得突兀,但从时熠口中问出来好像又显得很平常。就像他能毫不费力地用一两句话表达出自己那不怎样的家庭状况,并对此不以为然,哪怕是在一个跟他还不太熟的同学家里。
沉默持续的时间没不长,但时熠似乎意识到什么,抬头看了她一眼,打直球地跟她道歉:“对不起啊,是不是冒犯到你了。”
他道歉的口吻跟沉重无关,这使得空气中没有那么多尴尬的分子,不过,仰舒瞳还是能感受到他话语里的真诚。
她露出一个有点僵硬的微笑,试图与时熠共同分解一下这黏稠得仿佛就要凝固的氛围。
她摇摇头:“没有。”
意思是没有冒犯。
仰舒瞳说完这两个字便没了下文,她不是忘了回,而是故意避而不谈。
她通常会避免做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更何况她不能保证时熠不会在明天或者后天,跟他的朋友把她家的事情当话题聊,然后她的家庭情况就会被所有同学知道。
时熠瞥了她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便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