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
作品:《星灯肆野》 炎朗回到家时还不到八点,先给江纤发了条消息,然而五分钟过去了她还没回复,他又发了个问号,依然没收到回复。
他思忖片刻,准备下楼看看什么情况。
结果门一开,江纤就站在门口。
走廊里乌漆嘛黑的,她这么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饶是炎朗也被吓了一跳:“你干嘛?”
江纤没说话,她低着头,手里拎着蛋糕,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炎朗无奈道:“先进来。”
江纤默默走了进去。
炎朗接下她手中的蛋糕看了看,白色的奶油上摆着蓝莓,挺漂亮。
“是在小区门口那家店买的吧?”他问。
江纤依然沉默着,一言不发。
炎朗皱了皱眉:“你到底怎么了?”
江纤慢慢抬眸看了他一眼。
灯光下,她脸色苍白,眼睛通红通红的。
炎朗心里一紧:“哭了?”
“因为什么?”他追问。
江纤摇摇头,下一刻,泪珠忽然成串滚落下来。
炎朗放柔了声音:“出什么事了?跟我说。”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说,江纤彻底绷不住了,直接哭出了声。
炎朗从未见过江纤伤心到这般境地,以前她也会哭,但不过是掉几滴眼泪,哪儿像现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他手足无措地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可却越擦越多,那双眼仿佛关不上的水龙头。
炎朗心知她这是遇上大事了,他很忧心,但也没开口,他要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再问清楚。
可江纤的伤心看起来绵延不尽,泪珠源源不断,不知道几时才能休。
他一着急,也没多想,手一抬搂住了她。
这完全是安抚的姿势,掌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很笨拙的方法,却很奏效。
江纤靠着他的肩膀,哭声慢慢止住了。
又过了一会,炎朗松开手,他低下头喊她:“纤纤。”
江纤整张脸都是泪痕,睫毛都沾湿了。
她垂着眸,固执地不肯看炎朗。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炎朗轻声问,“你告诉我,我给你解决。”
江纤却只是抽噎着摇头。
最后炎朗实在没办法,拿出手机:“你要是不说,那我打电话问江叔了。”
江纤一急,脱口而出:“跟他没关系。”
声音哑得厉害。
炎朗很有耐心地接着问:“那跟谁有关系?我吗?”
江纤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她看起来像是平复了心情,抽了张纸巾按在眼睛上,然后问:“你什么时候走?”
炎朗被她问得莫名其妙:“去哪儿?”
“出国留学啊。”江纤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感觉心又被扎了一下,她不明白好好的炎叔叔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
炎朗依然懵着:“谁出国留学?我?”
“对啊,炎叔叔不就是为了这个事来的吗?”江纤看着炎朗迷糊的样子,心想他不会还不知道吧?
炎朗什么都明白了,他看着江纤:“我不出国留学。”
江纤迟疑地问:“那你爸要让你去呢?”
“我不去。”炎朗重复了一遍,“谁让我去,我都不去。”
江纤愣愣地看着他。
炎朗叹了口气:“你都不问问我就认定我要去了?”
“可是……”江纤喃喃,“奶奶说那个秘书都在给你办手续了……”
当时她听到这话,只觉得天都塌了。
她想象中和炎朗的分离是在高考后,但即便如此两人还是会在同一个城市,想见面随时都可以见到,而不是出国这么遥远的事情,对她来说这意味着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炎朗了。
“应该是听岔了,我爸确实有让我出国的意思,但我拒绝了,我哪都不去,我会跟你一样参加高考。”
炎朗的声音很平静,但却充斥着一股力量,江纤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那股子伤感过去,紧随其后的是难为情。
她默默垂着头,心想事情都没弄清楚就哭,好丢脸。
屋子里很安静,炎朗没再说话,但江纤能感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她愈发不自在,于是站起身:“我去上厕所。”
说完快速走进卫生间,门一关,整个人脱力般松了口气。
接着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又红又肿,脸庞也干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
她思绪翻飞,想了很多,最后又总是忍不住回到刚才。
炎朗的那个拥抱。
那是她极度悲伤的时刻,原以为没有精力顾及其他,然而炎朗伸手揽住她的那一刻,她心神都为之一颤。
他们经常很近距离的坐在一起,吃饭,学习,炎朗有时候会伸手捏她的脸。
可拥抱是第一次,是再近的距离都无法比拟的。
她伏在他的肩头,眼泪沾湿了薄薄一层布料,直观地感受着他皮肤的热意,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他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儿。
江纤想得出了神,等再回神,脸红了,耳朵都烫了起来。
她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脑子里全是炎朗。
可想到要出去面对他。
又觉得不好意思。
磨蹭了一会,她低头搓了搓脸,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结果冷不丁吓了一跳。
炎朗就靠在卫生间门边。
“你站这儿干嘛?”江纤抚着胸口,“吓死我了。”
“等你。”炎朗说完转身往前走,“过来。”
江纤扭捏道:“那个,我就先回去了。”
炎朗回头看着她:“蛋糕不吃?”
噢,都忘了。
江纤抬脚走了过去。
炎朗把盒子打开,直接就要切蛋糕,江纤忙道:“等等,还没点蜡烛呢。”
说完把蜡烛拿出来插在蛋糕上,炎朗去厨房拿了打火机点燃。
“好了,许愿吧。”江纤说。
炎朗不敢忤逆,只能闭上了眼睛。
江纤:“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以后所得皆所愿,所遇皆所求。”
炎朗:“你是为了完成仪式感还是在走流程?”
江纤愣了愣:“嗯?”
“这种话难道不应该看着我的眼睛说吗?”
“……”
江纤瞪了他一眼:“……我眼睛难受,睁不开。”
炎朗没再说什么,低头把蛋糕一分为二,然后递给她勺子。
江纤挖了一口奶油送进嘴里,冰冰凉凉的,很好吃。
炎朗没吃,也没什么动静,江纤抬起头,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她心跳快了两下:“你干嘛不吃?”
炎朗:“对不起,又让你哭了。”
他说得很平静,很自然,在他身上从来看不到遮掩,彷徨。
江纤眨了眨眼:“你……”
“就算有一天我真的要出国留学了,你也别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想见面总会有机会。”
“人总是要长大的,路也一直要往前走,到时候你就会觉得这只是件小事而已。”
江纤捏着勺子,心里既空洞又茫然。
本来她还以为白哭了一场,可现在又隐隐约约觉得,那些眼泪,或许并没有白流。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第一次意识到她和炎朗之间的不同,她的想法太单纯,且局限于当下。
而炎朗却看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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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
他有自己的目标。
他一直在为此努力奋斗。
她觉得天塌了的事,在他那里可能只是成长路上的一个选择。
客厅窗户开着,外面夜很黑,一颗星星都没有,江纤盯着看了很久,眼睛都被风吹得痛了。
“算了,随便你。”她说完又吃起了蛋糕。
“我只是打个比方。”炎朗坐下跟她一起吃了起来。
江纤心里很闷,她知道起因是炎朗,但同时又知道炎朗并没错,这让那股郁闷无法疏解,蛋糕一吃完就回家了。
屋里一片漆黑,爷爷奶奶早睡了,她回到自己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大哭一场的原因,她感觉整个人筋疲力尽,心累,人也累。
躺到床上时原以为今晚会难以入睡,结果一挨着枕头,眼睛直接就睁不开了。
睡吧,睡着就好了,能忘却一切烦恼。
她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紧接着又想起好像有什么事没做。
是了,应该去冰箱找个冰袋把眼睛敷一下的,否则明天肯定会肿。
她有这个意识,身体却懒怠动,像被打了一顿扔在床上似的,起不来,最后直接睡着了。
懒怠的后果很快体现在第二天早上。
江纤洗漱时看着镜子里肿起的双眼,心里悔之不迭。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就算困死也得先找冰袋敷眼睛。
怕爷爷奶奶看出来,她连早饭都没正经吃,拿了个鸡蛋就出门了。
炎朗刚好也从楼上下来,见状疑惑地问:“你慌什么?”
此人可谓罪魁祸首,江纤没好气,走到他面前指着自己的眼睛:“你看。”
炎朗看了一下:“没事。”
“什么叫没事?”江纤不爽地瞪着他,“合着不是你的眼睛,同学们问起来怎么说?”
“随便说个理由就行了,又不会有人求证。”炎朗边说边跨上车,“中午的时候给你买瓶冰水敷一下。”
江纤没精打采坐到后座。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
如江纤所料,一进教室秦敏就看出了异样,疑惑地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林苏美在前面听到了,回头看了看,一语指出:“这是哭肿的吧?”
江纤已经想好了理由:“昨晚熬夜看了个电影,被剧情感动的哭了。”
秦敏和林苏美异口同声:“什么电影?”
看她俩这样子似乎也打算回去一看究竟,江纤一时想不到别的,只好说:“泰坦尼克号。”
林苏美狐疑:“你之前不是看过吗?”
江纤微笑:“嗯,昨晚又看了一遍。”
两人不再问了,刚好语文老师走了进来,于是各自坐好。
这几天每天气温都达到了三十八度,江纤根本懒得出去,中午吃完饭就赶紧回了教室。
没一会炎朗给她送来了冰水,冰凉冰凉的,敷在眼睛上很舒服。
她趴在桌上,周围很安静,桌上是一摞摞的试卷和复习资料,秦敏侧着脸,正和梁葵小声说着什么。
江纤目光掠过她们,看到窗外的梧桐树,枝叶翠绿繁茂,再往上,天空一片蔚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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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九月,每年这个时候学校都会举办迎新晚会。
这样的放松只属于新生,和高三的莘莘学子无关。
但还是能感受到一点热闹气氛。
江纤下课后去厕所,总感觉有不少同学偷偷看她,眼神带着共同的探究。
她不明所以,直到回到教室,秦敏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江纤,刚才,刚才……”
“怎么了?”江纤很有耐心地看着她,“慢慢说。”
秦敏喘匀了气儿继续道:“刚才樊帆在迎新晚会上唱了首歌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