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小蛇的亲吻

作品:《牛岛若利的天降幼驯染

    先是感到很冷。


    身上好像盖着一条毯子,立花雪兔本能地把自己蜷缩在里面,但是太薄了,他还是很冷。接着,似乎有个更温暖的东西靠近了,他紧紧抱住,汲取着难得的温度。


    很大,很温暖,像商店里最高的货架上摆着的最大号玩偶。


    意识沉沉浮浮,断断续续。


    过了一会儿,又像是过了很久,他感到热了,身体变得滚烫。立花雪兔不耐烦地把玩偶和毯子都踢掉了。


    旁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好像有人坐了起来。到这里为止,他的意识又沉入了最深的海底,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刚刚还很冷,现在好像不冷了。”牛岛若利说。


    “38.8℃。”白布贤二郎看了看电子体温计,解释说,“是这样,体温爬升有一个过程,低烧的时候人会感觉冷,烧烫了就会热了。已经可以吃退烧药了,现在是十一点半,明天还没退烧的话,八小时之后再吃一次。”


    “好。谢谢,辛苦你这么晚来一趟,白布。”


    “没事,现在立花学弟回不了家也去不了医院,还好我备着常用药。对了,你看见教务处发的邮件了吗?明天还要继续停课。”未来的医学生说。


    “看见了。”


    “嗯,那我就先回寝室了。”


    白布贤二郎留下的退烧药是一盒冲剂。


    牛岛若利用热水冲了药,考虑应该怎么给少年服用。他把人从床榻上扶起来,少年的身体绵软而滚烫,很不舒服地挣扎了两下,无意识地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把你……”


    “什么?”牛岛若利侧耳去听。


    “把你……刚刚……”少年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捕到的虾夷扇贝给我。”


    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你先喝水。”


    “好。”立花雪兔说。


    他把药当成水咕咚咕咚地喝完了,即使脸因为药苦而皱成了一团,都没有怀疑自己喝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在牛岛若利把他放回床榻上的时候抓住了能抓住的东西:“虾夷扇贝……”


    牛岛若利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只好一边哄他,一边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我现在去拿给你。”


    少年又消停了。


    牛岛若利在寝室里转了两圈,也没有找到什么虾夷扇贝或者可以伪装成虾夷扇贝的东西,最后用毛巾包了两块冰块,想着他烧得滚烫,握在掌心里应该能舒服一些。


    立花雪兔却不再像没礼貌的阿獭一样闹着要虾夷扇贝了,少年的手腕搭在毯子上,手指上还有缠过绷带的痕迹。牛岛若利用冰毛巾帮他擦拭,只觉得那截雪白的手腕真是很细。他忽然想,就是这么细的手腕,拦下了岩泉一的扣球吗?


    “如果……”


    “什么?”牛岛若利再一次低头去听。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再说一句至理名言吧。”少年喃喃地说。


    牛岛若利:“?”


    “在说出‘告诉你一个秘密’的一瞬间……就已经不再是秘密了……呼呼。”


    牛岛若利很轻地笑了一下。


    烧到胡乱说梦话,也不知道少年的梦里到底有什么。他一开始觉得有点好笑,不停地逗他说话,直到听到这一句,牛岛若利忽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


    “那么,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安静了很久很久,只有窗外暴风雨呼啸的声音。


    退烧药中的安眠成分渐渐起了作用,少年的呼吸变得平稳,睡得更沉了。他不再说胡话,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确定了这一点,牛岛若利才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很缓慢,在暴风雨的掩盖下,几不可闻。


    “……曾经我以为……”


    “……我永远也见不到你了。”


    *


    一整夜,脑袋里都乱哄哄的,没有消停过。


    立花雪兔先是梦见一个全是小动物的无人岛,黑心狸猫追着他还房贷,他只好不停地钓鱼、砍树,还被马蜂蛰了;没礼貌的海獭伸手就管他要他捞到的虾夷扇贝,还讲了一通似是而非的哲理,像是香蕉越大香蕉皮越大之类的。


    又梦见了仙台站的商店街,他买完排球鞋去抽奖,抽奖负责人竟然是鹫匠教练,他摇啊摇,摇出了一个排球形状的扭蛋,顿时礼花筒弹射,招财猫咚咚地敲着太鼓,鹫匠教练站在一块栗子蛋糕上,拿着喇叭对彩纸纷飞中的自己大喊:


    “一等奖:副攻手!”


    副攻手副攻手副攻手……


    立花雪兔就在这样循环的回音里猛地吓醒了。


    暴风雨哐哐敲着玻璃。


    黑暗。


    彻底的黑暗。


    立花雪兔试着动了动,只觉得很热,身上还酸痛得不行,好像被人暴揍了。他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记忆也断片了。他伸出手,在枕头旁边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亮起来。


    凌晨,三点二十三分。


    屏幕上躺着几条三花猫发来的消息,以及一封教务处的邮件。


    一般路过三花猫:


    【你手指怎么样了?今天打不打?】


    ……


    【我自己先打了?】


    ……


    【你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你了^(⊙ω⊙)^】


    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亮了床榻的角落。


    学生寝室里狭窄的单人床,他睡在靠墙的一侧,而牛岛若利的身体朝着他,以一个护着他的姿势,睡在靠外的一侧。手机、毛巾、退烧药、电子体温计等等,散乱地分布在随时都可以够得到的地方。


    立花雪兔怔怔地用手背探了探自己的额头。


    ……啊,发烧了。


    原来,睡梦里那隐隐约约、冰冰凉凉的,很舒服的抚摸和擦拭,并不是一场幻觉。而眼前的幼驯染照顾了自己一整夜,即使睡着了,也还是皱着眉,仍然在担心似的。


    立花雪兔坐在黑暗里,在雷雨轰鸣的声音中,久久地凝望着心上人的脸。


    手机屏幕的光暗了一档。


    少年低下头。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不,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但是不对……不应该这样。


    农夫救了一条发烧的小蛇,小蛇不应该亲吻沉睡中的农夫。


    恋爱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一件事,没有它人类照样过日子,生存、繁衍、死亡。人类进化了几万年,仍然没有把恋爱进化掉,依旧愿意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和精力。而亲吻则是恋爱的誓约,是相爱的人情难自禁、郑重其事,不应该是趁火打劫。


    可是。


    可是我能不能做一次坏孩子呢?神明大人。


    就做一次。就自私这一次。


    以后我再也不挑食,节约用水,热爱和保护地球。就请你为我保守这一个秘密吧,神明大人。


    立花雪兔小心翼翼地俯身,凑近了沉睡的幼驯染。


    也许是因为他的呼吸太炽热,牛岛若利仿佛感受到了脸侧不同寻常的温度,皱着眉动了动。少年如触电一般,吓得赶紧缩了回来。


    然而下一刻,牛岛若利翻了个身,无意识地一把将少年揽进了怀里。立花雪兔毫无防备地被他一抱,直直向前倒去,嘴唇贴上了他的嘴唇。


    恰时,一道惊雷在窗外炸响。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


    少年的头顶滋滋冒着蒸汽,脸颊通红,在彼此的唇触碰到的0.1秒钟之内就拉开了距离。然而单人床十分狭窄,事实上他退无可退,毫无余地,仍被困于墙壁与牛岛若利坚实的臂弯之间。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恋爱真是一场灾难,无人能够幸免,就连脑袋里的无人岛和商店街也全被摧毁了,只剩下粉红色的烟花砰砰砰地在暴风雨的夜空中接连炸开。


    啊啊啊我没有……啊啊啊我不是故意的!!!


    天地良心!日月可鉴!我我我我只是想亲一下他的脸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啊啊啊完了完了完了我的初吻,这没什么,但但但若利的初吻……若利的也是初吻吗?应该是吧?就这样被我——


    呜呜呜我,我太坏了,我真是一条卑鄙的小蛇QAQ!!!


    立花雪兔之前将幼驯染当做抱枕,现在报应来了,高大的幼驯染睡熟之后也把他当成了抱枕,用胳膊揽着他的腰,一条腿横过来紧紧夹住了他的腿。牛岛若利身上的肌肉坚硬如铁,而少年在他的禁锢中完全动弹不得。


    立花雪兔本来就已经烧烫了,现在更是火上浇油。皮肤与皮肤之间的触碰,仿佛能直接将他烙伤。


    唉,我,唉。


    要不是不想死,真想死在这里。


    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似乎比窗外的雷鸣还要响。


    少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呜呜,初吻是什么滋味啊?刚刚被吓死了,根本都来不及细细品尝。立花雪兔欲哭无泪。


    *


    牛岛若利在翌日六点准时醒来。


    暴风雨仍未止息,房间里一片昏暗。他动了动,准备起床,却发现怀里有一团柔软的东西。


    牛岛若利低头,看见立花雪兔窝在自己的怀里,两只手攀着他的前襟,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抵着他的胸膛。


    牛岛若利:“……”


    他把环抱着少年的手收了回来。


    少年脸上的酡红较之昨夜消退了一些,但额头摸起来仍然是滚烫的。他穿着幼驯染的T恤,领口太大了,蜷缩着睡觉的时候滑落到了一边。从牛岛若利的角度低头看去,能看见少年颈间的一片雪色。


    牛岛若利收回了目光,接着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嗨牛岛前辈。”五色工站在门口向他打招呼,旁边的白布贤二郎则淡淡对他点了一下头,“刚刚我想用公共厨房的微波炉热我的大鸡腿,碰见了白布前辈,听他说雪兔在你这里还发烧了,我决定向病号贡献出我的大鸡腿!”


    “怎么样,立花学弟退烧了吗?”白布贤二郎拿着一碗速食粥,表情有一些淡淡的无语,“……我跟他说过了病号不能吃便利店的黄金烤鸡腿。”


    “还没有。”牛岛若利侧过身体,让他们进来,又提醒道,“他还没醒。”


    二人在床榻前的地板上支起了一个小桌板,摆上带来投喂病号的伙食。牛岛若利刚洗漱完走出来,又听见敲门的声音。


    “五色说小雪兔发烧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天童觉站在门口,“我给他带了我珍藏的巧克力蛋糕哦!”


    牛岛若利把他也让进来,门还没关上,又听见一个嚷嚷的大嗓门。


    “牛岛前辈!”川西太一拿着两个橘子,“听白布说我徒弟发烧啦?我来看看他。橘子补充维生素C,这是我寝室里剩的最后两个了。”


    牛岛若利:“……嗯,好的。”


    走廊上,三年级组的大平狮音、山形隼人和濑见英太也拎着一堆东西结伴走过来。不等他们开口,牛岛若利就问:“你们又是听谁说的?”


    “听说什么?今天停课你知不知道?”山形隼人给他看自己带来的Uno、大富翁、扑克牌等,“机会难得,我们想说要不要一起玩游戏,我还带了好多零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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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觉他们都叫过来吧!”


    牛岛若利:“……不用了。”


    三人:“?”


    牛岛若利侧过身体,社团的所有人都已经坐在了他寝室里,围着小桌板,望着门口的三人。


    “真是难得啊,基本全员都到齐了。”大平狮音感慨。


    “对啊,可惜立花学弟是通学生,要是他也在这里就好了。”濑见英太也说。


    立花雪兔被吵醒了,这伙人嗓门一个比一个大,猪也该醒了。


    他茫然地从毯子中间坐起来,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和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所有人:“……”


    T恤的领口随着他坐起来的动作滑落,几乎露出了大半的肩膀,少年还浑然不觉。牛岛若利垂眸,立刻伸手帮他把领口扯严实了。


    大家都在忙着分吃的,没什么人注意到这一个小插曲,除了天童觉和白布贤二郎。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若有所思。


    “……什么情况?”立花雪兔懵懵地问,“我上天堂了吗?”


    “很遗憾哦,这里还是人间。”天童觉笑着说。


    “雷雨交加的人间。”白布贤二郎补充。


    量体温,38.3℃,仍然是高烧。


    “怎么不退?”牛岛若利皱眉。


    “但我感觉已经好多了……”立花雪兔说,“而且有点饿了。”


    “吃大鸡腿!”五色工立刻说,“你的白细胞还在奋战呢,当奖率三军!”


    “吃了苦苦的药应该吃点甜的,比如巧克力蛋糕。”天童觉则说。


    “吃橘子,补充维生素C,徒弟。”川西太一说。


    白布贤二郎:“……”


    白布贤二郎驳回了所有人的歪理:“喝粥,喝完粥吃药。”


    牛岛若利点头,表示同意。


    立花雪兔慢吞吞地从床上挪到地上,倚着白布贤二郎坐下。毒舌的粉色妹妹头其实不是很喜欢和别人肢体触碰,何况立花雪兔浑身滚烫,挨着自己很不舒服。他动了动,但考虑到这是一个病号,就先忍了。


    立花雪兔的身体很沉,不倚着人坐不住。但大家围坐成一圈,只有这一个空位了,如果不倚着白布前辈,就要倚着若利,昨天抱着睡了一夜,还……他已经PTSD了。


    虽然挨着是没什么问题,挨着就挨着了,可问题是他问心有愧啊。


    立花雪兔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粥,看着他们带来的游戏,有气无力地问:“你们要玩什么?”


    “这些都没意思,难得人都到齐了,我们来玩‘那个’吧!”山形隼人兴致勃勃。


    “真的要玩吗?‘那个’。”大平狮音问。


    “玩吧玩吧,”天童觉笑着说,“上次玩还是去年夏天合宿的时候,没和新生一起玩过呢。”


    “‘那个’是哪个啊?”新生二人听得一脸茫然。


    “不会是讲一个鬼故事吹一盏蜡烛的游戏吧?”立花雪兔有气无力地补充,“那我不玩啊,前辈们自己玩吧。”


    “我也不玩。”五色工瑟瑟发抖,“什么一个房间四个角落拍肩膀之类的我也不要玩。”


    “你们俩胆子这么小吗?”白布贤二郎看过来,表情淡淡的,“不过都不是,他们说的是真心话大冒险。”


    五色工:“哦——”


    “原来是真心话大冒险啊。”立花雪兔顿了顿,“真心话大冒险怎么玩?”


    “诶?立花学弟没玩过吗?”濑见英太问。


    “还真没和朋友一起玩过,我的意思是,谁受惩罚是怎样定的啊。”


    “很简单,这有一个转盘,现在我转了——”川西太一抢过来说,“咦,指针正好指到你了,徒弟,你要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立花雪兔:“……?”


    少年有点烧糊涂了,还没意识到自己被一肚子坏水的大金毛坑了,心想大冒险我也冒不动啊,就说:“真心话?”


    “那我就先问一个常规的问题吧——”川西太一坏笑着说,“徒弟,你的first kiss还在吗?”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严重怀疑这金毛是神明派来惩罚自己的,他一口粥没咽下,差点被呛死,咳得惊天动地,满脸通红。


    大家一开始还:立花这么小怎么可能哈哈哈哈……一看他的反应,所有人都惊了,五色工难以置信地问:“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你初吻真没了?”


    濑见英太还打圆场:“毕竟立花学弟长得很帅又很有人气嘛……”


    “我还听说中国的学校对早恋抓得很严格的呢。”


    “管得越严格才越叛逆,立花学弟自己说过的。”


    别说了,你们都别说了。


    别再让我想起昨天晚上乌龙的初吻了好吗……删除记忆的按键在哪里,删除,一键删除。


    “初吻没了,意思是也已经初恋过了啰?还是说还在谈?”


    “初吻也不一定就是初恋吧。”


    “呜哇,听起来更恶劣了……”


    “别说了行不行,算我求你们了。”立花雪兔被暴击无数次,已经趴在地板上腰都直不起来了,“大冒险,我换大冒险。”


    “啊哈哈哈哈已经晚了!不能换!”


    “正面回答我!徒弟!Look at my eyes!”


    在众人的哄笑中,只有牛岛若利震惊地望着少年的背影,而少年浑然未觉。


    “我听不懂日语思密达,我的头好痛,我吃完药该睡觉了。”立花雪兔怀着把自己药倒的决绝,裹着毯子往床上一倒,心力交瘁地自绝于整个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