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爪研磨没有在直播，很久没播了。


    自从咒灵的存在几乎变成人尽皆知的事情，虽然人类有意识在控制自己的负面情绪，继续按部就班地生活，但是压抑总伴随着更加深刻的爆发与循环，甚至有些心理变态的人创建了咒灵教，期待着这群“神祇”能将人类文明带领到“正确”的方向。


    在现实不再具有安全感的时候，人们愈加沉溺于虚拟世界，渴望获得足够的精神食粮帮助他们逃离残酷的现实。


    这股热潮引得江头美佳苦中作乐，对朋友们说传媒专业真是选对了，可惜还是没赶上风口，如果是今年毕业，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已经在靠互联网吃饭的研磨却不这么觉得。


    在他断播的那段时间无数人给他发私信催促，但等他响应呼声打开直播之后，面对的却是戾气更加严重的评论区。


    大家的言辞缺少顾及，只为找到一个出口发泄自己压制一天的情绪。


    这样的氛围让研磨感到害怕，他不想让自己的直播间变成咒灵的培养皿，从而让情绪失控的观众深陷危险，让本来心平气和的观众也被拖进泥潭，所以他再一次关闭了直播。


    游戏大号不敢用，小号却每天都给日向葵的游戏账号发消息。


    11月1日开始，他们就再没收到过来自日向葵的信息，去问狗卷棘也是隔了好久才有回复，只说“没有发生意外，日向葵很安全，就是最近有点忙”，就不再多讲了。


    直觉告诉他们就算这个回复是狗卷棘发送的，也不可信。从哪个角度入手都经不起推敲。


    如果真没出事，就算再忙，日向葵也会给他们发消息报平安，怎么可能杳无音讯。


    可是狗卷棘算是他们能跟日向葵联系的唯一中转站，他们连咒术高专究竟坐落在哪个山头都不知道，根本不能上门求证。


    能做的就只是坚持不懈联系日向葵，期盼哪一天能收到一条消息。


    研磨所有的账号都把日向葵设置成了特别关注，这次癸一上线，他那边立刻收到信息，登录账号。


    「小葵，你没事吧？」


    “真是令人感动的友情啊~”


    癸浏览着一天天宛若打卡一般的私信，手指轻点在键盘上，却没敲下一个字母。


    祂苦心造诣束缚，给自己创造投胎成人的机会。有父母，有喜怒哀乐，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但是变回咒灵后，当时再怎么浓郁的感情都打了折扣，只封存在记忆里，翻开一点，感受一点。


    祂知道美好的友情日向葵拥有很多，到自己嘴里就只剩下零星的感慨。


    有些情感就算祂亲自体会也无法理解，这是人类与咒灵之间天然的壁垒，也是因为这样，祂才对人类如此感兴趣，想尽办法去感受，也算是在了解自己的——“母亲”。


    研磨的关心癸受用了，思来想去模仿日向葵的口吻给了回复，骗研磨说自己手机丢了，现在不忙，还主动约了见面。


    “......你想干什么？”


    “不明显吗？跟自己的好朋友们聚会啊~”


    癸的行动不在五条悟的预料之中，至少不应该这么积极。


    “你说他们会不会察觉不对，通知你的好学生们呢~”


    不允许有人比自己更嚣张，五条悟从不输在气势上，双手枕于脑后：


    “哈哈，拭目以待吧~”


    ——


    见面地点选在一家家庭餐厅，顾客不算多，研磨、黑尾和美佳都到了，忐忑地等待着日向葵。


    难得三人聚在一起这么安静，犹豫中黑尾还是开口：


    “要不你们......”


    "不！”美佳立刻打断黑尾：“我们不是来见小葵的吗？不可能会有危险的对吧......”


    自己给自己洗脑的言论却让黑尾闭上了嘴巴。


    他们刚刚深思这场线下重逢，哪哪都透露着诡异，为保险起见给狗卷棘发去了信息，却收到回复让他们不要赴约。


    可他们都已经到了，更详细的事情狗卷也不跟他们讲，黑尾想自己在这里等等看，让研磨和美佳先离开，屡次被坚定拒绝。


    “要等在这里也应该是我等，是我约的小葵。”研磨平铺直叙，抬头看向黑尾。


    “......啊！真是怕了你们了~”黑尾哀叹一声，翻开菜单张罗着点餐。


    总得干点什么调节一下压抑的气氛，就是不知道这一趟是同甘甜，还是共患难了。


    “主食你们吃什么？”


    “这家店的招牌是咖喱吧！”


    “可是份量很大，我吃不了这么多。”


    “那给研磨点一份小份拉面？儿童餐不太合适......点一份天妇罗，小葵喜欢吃~”


    沉闷的氛围瞬间变得温馨，癸在旁边用手拖着下巴看着这一幕，无机质的眼眸也覆上一层温度。


    “真神奇啊，负面情绪好像‘咻’得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被少年们共同等待着的“日向葵”，早就坐在了唯一的空位上，只不过他们都看不见而已。


    本该聒噪出声给癸捧哏的狱门疆，里面也一片寂静。


    为了保护这些普通人，准确来说是保护日向葵的朋友们，五条悟与癸定下束缚，只能在监狱里当个哑巴观众。


    三人终于选定了点什么餐，癸等待的主角也姗姗来迟。


    狗卷棘站在玻璃墙外，发丝被风吹得凌乱，脸色比发色还白，冻成坚冰的眼睛死死盯着癸，一条衣袖空空荡荡，另一只手拉开嘴前的上衣拉链：


    “出来。”


    这句话没用咒力，癸也从善如流，没有穿墙而过，而是选择了更人性化的方式，从店门走出来。


    “叮咚！”


    美佳寻声望去却空无一人：“......什么啊，还以为小葵来了。”


    *


    一模一样的长相，身上还穿着高专制服，只有那双金色的眼睛全然变成了猛兽一般的竖瞳，狗卷棘只能承认眼前的不是毫发无伤的日向葵，而是一个偷了少女面容的诅咒。


    “葵呢？哪里去了？！”


    “还以为能听到饭团语呢，我就是日向葵啊~”


    “你不是她！”狗卷棘气极向前迈出半步。


    “认为我不是日向葵还敢这么对我说话，就不担心反噬吗？”


    被狗卷毫不退让地看着，癸也懒得辩解：


    “我是日向葵，只不过日向葵不是我。”


    “你找的那个人已经死得灰飞烟灭了，就在你们学校的山脚，被小刀割破血管失血而亡。”癸边描述边比划出相应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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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找到她的尸体，所以不愿意相信是吗？”


    “手机之类的，你们捡到了吧？就在那个地方，她的尸体也被我二次利用，当做加固领域的材料了~”


    癸的声音钻进狗卷棘的耳朵，一音节一音节敲击在他的大脑上，又化作一阵强烈的嗡鸣声。


    他知道日向葵应该出事了，但是接受不了尸骨无存的事实......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把日向葵还给我！把日向......咳！咳！！”


    “都说了，不要对我用咒言术。”癸冷漠看着狗卷棘从突然靠近奋力揪起祂的衣领，到喉咙溢出大量鲜血脱力跪倒在地。


    祂蹲下，用手指捏住狗卷棘的下巴向上抬，露出男生苍白中透出灰暗的面庞。


    干净的手指沾染上鲜血也不嫌弃，拇指还在狗卷棘的脸颊上蹭了蹭，有了些暧昧缱绻的意味：


    “日向葵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嘴角的咒纹很色气~”


    大脑有一瞬空白，愤恨与不解在狗卷棘的眼眸中交织，最后都凝聚成对眼前咒灵深深的厌恶。


    “哈哈~”说没说过癸当然清楚，突然聊起这个也不是为了恶心或是调戏，而是好奇。


    自小学开始的情谊，长大后两性方面的欣赏也蜷缩在细水长流的友谊之后，多想一下都会觉得自己肮脏。


    尤其是聪敏如日向葵，在想法还没成型时就下意识拍散，从不把狗卷和她看作是互相吸引的男人女人，觉得轻视了这段情谊。


    一面赞颂异性间的情感，一面把欲望钉在耻辱柱上。


    这样纠结着把自己一遍遍定义的人类，也很有趣不是吗？


    狗卷脸上的表情在癸看来愈加美味，不禁添油加醋：


    “你想知道日向葵死前都在想些什么吗？”


    “半点没有对你和其他亲朋好友的想念，只是在遗憾自己挫败的一生，感叹命运无常，这样的日向葵你还喜欢吗？”


    胡说！


    狗卷棘很想大声反驳，却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说这句话给他听是想达成什么目的？日向葵爱想什么想什么，哪里轮得到别人来评判！


    知道日向葵失踪，他第一时间进入日向葵的房间找线索。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储物格里翻出一本本相册、革新计划档案和一封封手写的遗书。


    之前他从没看见过那些信，每一个好友的名字都能从中找到，不清楚更新了多少代，最近的日期就是事发前一天。


    狗卷棘没有勇气打开给自己的那封，坚信日向葵只是失踪，没有把遗书送出去，只骗他们说无事发生。


    明明用被捡到的日向葵遗落的手机来发送信息更能骗住别人，但狗卷棘没有胆量碰它，害怕玷污了日向葵。


    时时刻刻把朋友们放在心上，这样的日向葵又怎么可以被这个咒灵随意抹黑！


    狗卷棘的信念没有因自己的言语改变，喉咙也因严重反噬再吐不出什么好玩的咒言，癸玩够了，松开狗卷的下巴，在男孩肩上蹭干净手指，从他身边走过：


    “学校里还能有几个活人？咒术界已经分崩离析了吧？”


    “来我这里送死就没必要了，好好待在学校里等候最终结果吧~”


    看在日向葵的面子上，祂体谅这次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