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第 83 章
作品:《垄上烟火》 一天农活干下来,躺到床上时丛三老爷还在跟老伴感慨:“真是能吃苦,我就没见过这么……这么能干的小伙子。这还是旁人家的事,要是他们自个家里的农活,那不得拼了命的干,实在是太拼了。”
对此,朱老爷子也很有发言权。
如果他小儿子的腰是瓷器做的,不能久站也不能久弯,干一会就得歇一会,叫人看了就火气上涌。
那丛家两个帮工的腰就是糯米汁混三合土浇筑而成,厚比城墙,既能久站又能久弯。
二人钻进稻田拿起镰刀,那腰就没直起来过,割谷子的速度也飞快,“刷刷刷”齐根截断,动作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连丛三老爷这般的老庄稼把式都被远远地甩在身后,朱老爷子望着他们的背影也是望洋兴叹,就是他年轻那会也是赶不上这两人的。
再看一眼隔壁田里又直起来伸懒腰的小儿子,更是一肚子火,这才叫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埋头割自家的稻谷。
小儿子不争气,连人家的帮工都比不过,羞煞祖宗也!
要不怎么说家里男丁多的人家受欢迎呢,比牛都好使,杏娘自嫁了人还从没经过如此轻松惬意的农忙。每日里只在家烧火、做饭、看着晾晒的稻谷,太阳落山装袋收起来。
这简直比地主家里的太太还舒服,地主太太尚且要看账本,安排诸项事宜。
杏娘家才几个人,加上两个帮工也不多,农忙时的饭食讲究的就是个口重量大,花样多不多倒是其次。
每顿准备好四、五个大海碗的菜分装成两份,一份送去田里,一份家里人吃,饭后竟无事可做了?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往常干活时想吃一顿正常的饭菜还要费尽心思提前准备,眼下这就田都不用下了?
丛三老爷是碍于主家的颜面,乡邻异样的打量,身为庄稼汉子对田地炙热的情感,是一定要去田里劳作的。杏娘则不必,两个帮工正好替了年轻小夫妻两个,且比他们绰绰有余。
便是丛三老爷跟着这两人割稻谷也是占了天大的便宜,每日上午在家门口碾场,晌午送饭后才开始割。一块田两人合作割得飞快,只留一个角落给丛三老爷施展,感动得老人家眼角发酸:这哪是帮工啊,这是比亲儿子还亲的好人呐!
好人干完了农活要启程回县城禀告东家,丛三老爷搜罗了家里能拿出手的土物、吃食答谢。
两个小伙子赤条条两手空空来丛家,走的时候是大包、小包用背篓装得冒了尖,鸡鸭鱼肉蛋俱全。
这真是一户顶顶不错的热心肠人家,比他们东家还好哩。双方人马达成共识,互相道谢后挥手再见,此去应是再无相见之日,怪不舍的。
丛三老爷家的谷子晒干装袋堆入杂物房,旁人家里的稻谷才割了一小半,人人眼热不已。
这才叫生了个好儿子呢,儿子生得多有什么用,一堆废物点心还抵不上人家的一个。儿子争气,爹娘老子、媳妇都跟着沾光享福,羡慕得眼睛发红也没用,儿子是人家的,这般大了也抢不过来。
且佝着老腰慢慢磨吧!
收完了谷子,水田里算是彻底无事可做了,凭枯黄的稻茬荒在田里,只等来年春耕翻过来好肥田。
丛家老少都感觉这个秋收怎么这样快呢,不知不觉就收完了,又快又舒坦。难怪那些地主老爷都长得白白胖胖,有那么多地,还不用干活,别说是人了,连只蚊子都能给养得白胖膘肥。
等垄上的人都交了赋税,丛家又来了两个不速之客,还是熟客——丛家姑妈丛娟和大儿媳林氏。
这两人还真是趴在深草丛里的两条长蛇,外面稍微透露出一丝血腥味,立即弓起身体立着脑袋吐出蛇信,四处嗅闻,闻风而动。
丛娟脸上夸张的笑容仿若实质,比面具摊上的脸谱还深刻,“爹,咱老丛家总算熬出头了,外头传的可邪乎了,说是二弟在县里置下了好大的宅院和庄子。只等他抽身空出闲暇,立接了爹娘、弟妹和孩子去县里。”
陈氏扯了扯嘴角,这般离谱的谣言她女儿还真的信了,非但信了,且迫不及待回来求证,简直比她还蠢。
王母娘娘把七仙女嫁给砍柴的之前,还经历了好一番磨难呢。她小儿子就是立得了富家小姐的青睐,发起财来也没有这样快的。
更何况以她小儿子的相貌资质,倒贴给人都不会要,人家喜欢的是白面书生,而不是黑炭头。
丛三老爷气定神闲,不厌其烦解释:“这些流言蜚语听听就算了,当不得真,要不是传的是你二弟的名字,我都以为是别个家里的事。
你二弟的信上写的清清楚楚,他就是在给东家干活,这跟发财有甚的关系。纵是天下掉金子,县里那么多人早给抢光了,还轮得到他来捡?”
丛娟却是不信:“爹,您何必妄自菲薄,二弟的本事,旁人不清楚,咱们自家人还不知道?打小在府城学了一身精湛的手艺,放眼整个镇上,谁有他厉害?
东家既然这般赏赐咱家,即便没有宅子、庄园,那百、八十两的银子肯定是有的。您都不知道,我听了觉得跟做梦似得。”
“大姐可不是就在做梦。”杏娘闲闲搭腔。
“七哥若是真发达了,先不说别人,以他的性子肯定提携一番他的亲大哥、亲大姐,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您二位啊!没影的事大姐倒是想得天花乱坠,天都没黑你就开始做梦了,还尽做些美梦。”
自从被她狠狠收拾了一顿后,丛娟这还是第一次跟她面对面坐在一起。当初六太爷过世那会,丛娟也只是作为姑奶奶吃席,躲着不跟她碰面。
有些人就是欠教训,你把她当客人,她就在你面前人五人六地吆喝,摆姑奶奶的派头。你要是破罐子破摔,撕破脸皮,她又跟缩头的乌龟似的,“嗖”一声躲到龟壳里不露面。
丛娟眼神闪烁,僵硬地笑了笑:“我这也是听外头说的,二弟又没给我写信,我能知道什么?这个村里都在说二弟的事情,有人问到我面前,我是一问三不知,这才不得已回娘家问清楚。”
“大姐是急躁了些。”坐在旁边一直没出声,捧着茶碗的林氏轻声道。
“我在镇上离得远,倒没有听见只言片语,要不是大姐跑去跟我说了一通,我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二弟在外能出头,是咱们一家子的福气,不管有没有发大财,都是他自个的本事。”
她转过身寻求丛三老爷的认同:“二弟碰到了喜事,家里人合该都知晓才对,这既是他自个的体面,也是咱这一大家子的颜面。大爷本打算也回来一趟的,无奈学里的事脱不开身,那么多念书的娃娃等着他讲课呢,实在耽误不得。”
丛三老爷点头附和:“家里没事,这都是外头传来传去传变了样,我当初明明都说清楚了,可人就是不信。也不知道怎么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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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这样,我是没法子了,爱说便说吧,又不能堵住他们的嘴。私塾的事要紧,要他顾好自个的差事,等老七回来了再说。”
“我也是这般跟大爷说的,他吩咐我回家看看爹娘。家里没事最好,若是发生了大事也好有个人商量,我这才跟大姐回来了……”
两个有来有往说得热乎,把旁人晾在了一边。
丛娟嘴唇蠕动,欲言又止,到底没说什么。
杏娘则是嗤笑一声,懒得看这个大嫂虚与委蛇。她敢把脑袋拧下来担保,林氏又在这胡说八道,她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杏娘自顾回房间歇晌,这些人不离开她就不开火,左右几个孩子早饭吃得晚,现下还不饿。上回从娘家拿回来的零嘴还剩了一点,她也能撑住,看谁耗得过谁。
这些人看她不爽,她看她们更不顺眼,还想她做饭给她们吃,简直做梦。
可见做人还是要彪悍,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自从她当了一回母老虎后,在意的人和事越发的少了。脸皮厚了不只一面城墙,得有两、三面吧,生活如此美好,阳光如此灿烂,正适合睡午觉。
陈氏也不想坐在这听他们废话连篇,奈何小儿媳不做饭,她肚子饿得咕咕叫,自然没兴致出门拉呱。两个儿媳都在,没道理要她这个做婆婆的来烧灶,那大伙就一起坐着挨饿吧,看谁先受不住。
只有丛三老爷无知无觉,他老人家早饭吃撑了,现下也不大饿。大儿媳难得回来一次,说话又中听,专门说些他爱听的话,越说越投契。
一屋子女人,心眼多得堂屋都装不下,也是服气。
……
一场秋雨一场寒,细细的雨丝卷过枯黄的落叶,叶子打着旋拂过水面,扬起一丝凉意。
“阿嚏”早起的杏娘打了个喷嚏,“这天怎么说冷就冷,前两天还热得恨不得扒层皮。”
边嘟囔边回房添外衣,这种变天的季节最是马虎不得,一个不注意就染了风寒。一忽儿冷一忽儿热的,吃药都好不利索,非得鼻塞、流涕、发热折腾个好几天才算罢休。
下了一夜的细雨,到晌午时分竟出现了太阳,此时的光线不再刺眼夺目,反而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才沾染了湿意的外衣顿时变得干燥、清爽,人也像从沉闷的梦里被唤醒过来。
杏娘和英娘凑一起去找云娘,打算约她一起做针线,顺便晒晒太阳。
到她家时,云娘正在翻箱倒柜地搜罗旧烂衣物。
“这件衫子烂得都没法穿了,做什么费劲巴拉的地找出来?”杏娘好奇地接过她手里的衣裳,一件女孩热天穿的嫩黄色短衫。
想是穿的年月长了,颜色褪得发白,袖口磨损得厉害,只剩了丝丝缕缕的线头。好几处缝合处破开大洞,补是没法补了,打的补丁能做件新衣裳。
云娘头埋在箱子里仍在翻找,“不是找出来缝补的,都是她们几个去年的旧衣,这些衣裳破烂成这样,哪还补得了。这不是眼下空闲了,我寻思着去年没纳鞋底,今年再不做几双的话,到了明年全家上下都要光着脚丫走路。”
英娘亦是好奇开口:“原来鞋底是旧衣裳做的啊,我看鞋面崭新的很,鞋帮子也白得发亮,还以为都是新布匹做的呢。”
杏娘赞同地点头,她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要不怎么说这两人能凑到一起,关系还处得格外好,两个的认知水平不相上下,半斤八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