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内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


    四周是冰冷的石墙，只有一扇小窗户提供微弱的光线，昏暗无比，周围蛛网暗结，寂静异常，牢房的角落里还放着一些破旧的刑具，铁链、镣铐和皮鞭。


    你瞪大了眼，面前的一幕差点让你呼吸骤停——


    面前那人几乎浑身赤/果，双手被铁链禁锢在墙上，整个人被迫站立，清瘦高挑的身上，满是大大小小，新旧不一的伤痕，让人见了头皮发麻。


    更渗人的是，脖颈上被铁烙出的“叛徒”二字。


    他披散着凌乱的发，低垂着头，不知是生是死，身形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哒，哒，哒”。


    你怕惊扰了这人，稳着步子靠近，每一步都似乎踩在棉花上没有真实感。


    面前那人缓缓抬起头来，乌紫无神的双眼，泛青的脸，干枯撕裂血迹斑斑的唇。真应了那句鼻青脸肿，好一副落魄模样。


    但是……这张脸，跟先前殿前那两人又有几分相似。


    你没有轻举妄动，默默观察着这人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他的表情和动作中读出一些线索。


    但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你的打量，目光空洞地凝视着你。


    良久，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嘶哑，仿佛很久没有说话了:“你也是来替她惩戒我的吗?”


    什么……


    你意识到不对劲，这时候你会说：


    A：“是的。”


    B：“不是。”


    你选A：“是的。”


    ────


    “是的。”


    厘潮杉听见面前的少年说道。


    他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受不住大口开始呼吸，整个人狼狈至极。


    他古怪地低声笑了两下，却是皮笑肉不笑，干枯的眼充斥着某种快要溢出来的情绪，眼睛却还死死黏在面前的人身上。


    笑够了，他又开始流泪，像个疯子。


    一种你从未见过的，矛盾，茫然，悲伤，绝望，交织在一起，同时汇聚在那张苍白的脸上。


    他的声线颤抖，声音轻得似乎风一吹就会飘走，道：“她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再来看我，你帮我告诉她……够了，这么多年，我累了，她也累了吧……不用再这么折磨我，也不要再折磨她自己。”


    厘潮杉的眼神透过你，却又不是在看你，长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的精气神儿似乎都散了，眼睛里有几分诡异的温柔释然。


    “让她放过我吧……”


    “囡囡那么小，已经在那边等了我很久了，我不是一个好父亲……让我去陪她吧……”


    “……狐姬啊──”他长叹一声。


    话落，“噗！”，兀地呕出一口鲜血，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流过脖颈，染红了那硕大的“叛徒”二字。


    ……


    “叛徒！叛徒──厘潮杉──”


    “他不许死！谁允许他死的！本座不准！放过他，谁来放过我！”


    狐姬压抑的情绪顿时爆发，她破口大骂，眼睛鲜红无比，目眦欲裂，尖锐的利甲猛地掀翻面前的水晶桌，瓜果撒了一地。


    “娘娘息怒！”


    侍女哗啦啦跪了一地，个个头低的贴到地面，身体颤颤发抖，生怕一不小心就惹了这祖宗生气，丢掉性命。


    诺大的宫殿回荡着狐姬放肆发泄的声音。


    “把他给我抬上来！拿药来！本座倒要看看，没有我的允许，他死不死的成！”


    “是。”


    厘潮杉被你和张单衡抬上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但他面色红润，精神头看起来比以往都要足，在你看来，这已经是回光返照之相。


    他身上披了一件薄薄的毯子，靠坐在椅子上。


    众人都不敢直视的狐姬，他却眼角带着浅浅笑意，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久久凝望。


    “厘潮杉，你好大的胆子！”


    狐姬一身赤红色长袍，自上而下服俯视面前的男人，一步一步往下，腰间坠着的细金链子哗啦作响。


    厘潮杉并不畏惧，他道：“狐姬，好久没见了。”


    “别那么叫我！”狐姬的脸色一变，“我觉得恶心。”


    “好，那我便不叫了。”


    厘潮杉又道：“又是何必啊，狐姬，我活不久了，如果你还是不解气，现在，杀了我吧，过去的往往，忘了吧……”


    “是我负了你。”


    字字入耳，狐姬直觉天旋地转，轰鸣一片。


    “厘潮杉！你凭什么，你又怎么敢……”


    怎么可能忘了！那些所有好的！坏的！对的！错的！他们之间的种种恩怨纠缠，怎么可能忘得了？！！怎么能忘了！！！！


    他怎么能，怎么敢！！！


    狐姬恶狠狠瞪着他，眼眶猩红一片，过去的种种回忆，那些美好的过往和痛苦的经历交织在一起，一阵阵的心痛和迷茫混杂，万般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化为了一句：


    “你到想的美。”


    说罢狐姬不再看他，大手一挥，身侧的侍女上前来，端着一碗鲜红的液体，递送到厘潮杉面前。


    “公子，请喝吧。”


    这侍女正是饶寺。


    “厘潮杉，你从来都是这样，以为我非你不可。”


    狐姬背对着他，想到了什么，笑了。


    “是啊，是非你不可。”狐姬的声音骤然轻软如丝，又莫名透着一股毛骨悚然的愉悦。


    这时候一句句包裹着白布的长条装物体被搬上来，整整齐齐列成一排。


    “打开吧。”


    随着白布被一一掀开，在狐姬近乎癫狂的视线下，你也终于看清了──


    那居然是一个个人形傀儡！他们双眼空洞，瞳孔毫无身材，精致美丽的面容，穿着一模一样的长衣，如果大致一瞥，会发现，都有一个共同特点。


    与厘潮杉有几分相像。


    或是一两分，眼睛勾起的弧度相似。


    或是三四分，脸部轮廓与身形格外相似。


    或是声音，或是笑起来的样子，完全是照着厘潮杉的模样收集的替代品。


    原来，那些供奉上来的神子，最后都成为狐姬的手下亡魂。


    那些女子又去哪儿了？


    狐姬轻抚过其中一具傀儡的脸颊，低声念道：“他是最像你的，但他永远不会背叛我！”


    这时候你才发现，那少年郎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带了上来，依旧带着红盖头，直直站在一旁。


    这幅装扮惹了狐姬的眼，她走过去，指尖一挑，纤长的指甲划过盖头边缘，被缓缓掀起。


    只见这少年郎气质脱俗，面容清俊稚嫩，眉目如远山含黛，生着一双多情却不含情的清澈桃花眼


    此刻，隔着遥遥的距离，他看向了你。


    他似乎又在叫你：阿姐。


    狐姬却依然没了兴趣，她见厘潮杉迟迟不肯喝下那碗鲜红液体，冷笑道：“真的不喝，你可不要后悔。”


    “那是你同宗族后辈的血。”


    那些贡献上来的女子，则被当作狐姬的血库，用以修补她当初身体受损的生气，维系她长久不衰的美貌。


    难怪，男子坐红轿，女子坐白轿。


    话落，厘潮杉死死盯着那碗血，几近作呕。


    “喝了它，”狐姬指着少年郎道：“我就留他们一命。”


    这话看似是威胁，也的确是威胁，但内里含的意思，你却是明白了，狐姬终究不愿他死。


    厘潮杉突然仰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狐姬，他的爱人，问道：“狐姬，你恨我吧。”


    “恨你？”狐姬冷笑，“我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以解我心头之恨。”


    她恨他，恨他的温柔体贴，恨他的柔情似水，恨他的无情背叛。


    “我不愿喝……”


    厘潮杉闭上眼。


    “好样的！”


    狐姬一声怒吼，五指化为利爪，迅速朝着少年郎飞身而来。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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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就是现在！”


    你怒喝一声，眸光一凛，足尖猛踏地面，身如利剑而起，袖中倏的飞出两道黄符，一道化作无形的金光直缠狐姬，另一道则聚成护盾牢牢将少年郎护在其中。


    与此同时，张单衡纵身跃起，手握玄朔，剑锋燃起金光，朝着狐姬心口刺去。


    那狐妖道行不低，尖啸着扭身闪躲，避开致命一击，这时饶寺身如闪电至狐姬身后，袖中暗藏的长鞭破妄骤然甩出──


    “啪！”


    鞭身缠绕着炙热红光，带着杀气撕裂空气，毫不留情狠狠抽在狐姬的背上，她的长袍顿时焦黑一片，狐姬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你怕战斗殃及少年，迅速赶往他身边，“别动！”你低喝一声，右手“啪”地一声拍了一张符在他额前。符纸接触到少年肌肤的一瞬间，他的身形顿时被一层透明的光纱笼罩，消散不见。


    “躲好。”你看不见他，却依旧对着空气叮嘱道，指间在他眉心重重一按，将那隐身符贴牢。


    话音未落，身后呼啸声降至，你反手顺势一推将少年推向阴影处，足尖点地旋身而起，灵敏躲开一击。


    “你们是谁？敢闯进本座的地盘！”


    “你管我们是哪儿的人，你只需要知道，今天来，就是要取你性命的。”饶寺道。


    “孽畜，你作恶多端，滥杀无辜，不知悔改，该死！”张单衡的眼里倒映着狐妖扭曲的面容。


    他的语气平静，你却从他的脸上看出对妖物的极端厌恨之意。


    你们三人团团将她围住。


    狐姬闻言仰天尖笑，身后骤然炸开三条红尾，妖气如血浪般翻涌：“好大的口气！”她五指一抓，地面瞬间裂开数道纹路，“那便让本座看看——是你们要本座的命，还是本座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未落，三条巨大的红尾铺天盖地压下，饶寺甩出破妄回击，不料刚缠住就被震飞，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砸向地面。


    千钧一发之际，你甩出一道护符保住他。


    张单衡与那狐姬缠斗，每每玄朔即将刺中要害之际，那狐妖总能躲开，打的不相上下，却迟迟破不了局。


    趁狐妖分身之际，你猛然跳跃而上，借力跃上狐尾，脚步轻盈的踩着皮毛疾驰而上，躲过攻击，一道破符猛击狐妖双眼，击中的瞬间猛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啊啊啊啊啊啊──”


    狐妖一声长啸，更加暴怒，洞穴崩塌的巨大声响中混杂着她歇斯底里的尖叫，脚底下踩着的地面开始起伏不稳。


    你没有其他选择，必须速战速决，不然今天都会丧命于此。


    饶寺的长鞭瞬间变长缠住狐妖四肢，张单衡挥剑斩断狐姬一尾，终于为你争取到一瞬间的空隙，你猛地咬破指尖，迅速地画出一张致命符，再次踏着碎石腾空而起。


    染了你指尖血的黄符威力大增，化作一把赤红色利剑悬空而去。


    “诛妖符！破！”


    你怒喝一声。


    利剑瞬间刺中心口，穿透狐姬的胸膛，暴裂开巨大的血洞。


    狐姬瞪着眼不敢置信，巨大的身躯轰然往下倒，整个妖洞发出刺耳的轰隆声，岩石接连坠落。


    “走！”张单衡拽起重伤的饶寺往出口冲去。


    你刚要迈出的步伐一瞬间停住，在张单衡呆愣的目光下突然返身冲向最里面。


    “回来！张糜桐 ！”


    你充耳未闻，凭借对符纸的感应，按直觉朝一个方向毫不犹豫冲去——


    耳边掠过的锋利碎石滑破侧脸，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线，你却顾及不得，瞳孔锁定在那个方位。


    一块巨石猛然坠落，你悬身而去，如飞鸟一般纵身而上，伸出双手向前──


    指尖用力握拢，猛地攥住他的手腕，两个人腾空而起，符纸迎风而落，身着红色嫁衣的少年郎骤然显现出来，漫天碎石里，他被你紧紧环住腰肢，苍白的脸色，眼神一片呆滞，对上你那双坚决含笑的眼──


    捉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