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作品:《月光白[OA]

    樊宇青没在教室里写这封情书。高中生玩闹起来常常没个边界,看谁在奋笔疾书就凑上前瞄一眼。若是一个不留意被人看到了,起个哄,奚珍玉下不来台,两人之间也徒增尴尬。


    在动笔之前,樊宇青就知道这是一份不会被回应的情书,因而没有多少紧张感,甚至有些轻松。他也在信中表示,自己并不期望得到什么,只是想说出自己的心意,希望不要给奚珍玉造成心理负担。


    他在周日的下午放下笔,将情书整整齐齐地折好,装入信封,夹在一本硬皮书,打算次日带去学校,放进奚珍玉的课桌。


    做完这些,他舒展了一下四肢,想去冰箱拿点喝的。刚打开房门,却发现他的Omega妈妈正站在外面,抬手准备敲门的模样。


    “妈,怎么了?”他随口问,“要我去送妹妹上小提琴课吗?”


    樊宇青的家庭是典型的AO配,Alpha母亲经营一家图书公司,Omega妈妈操持家事,底下还有一个刚上学的Omega妹妹。


    模样温婉的Omega摇了摇头,樊宇青在她眉间看见一抹忧色。


    “宇青,去一趟你母亲的书房。”


    没来由地,樊宇青心头涌起一抹不好的预感,他一边往书房走,一边强压下那种感觉,故作轻松地说笑:“母亲回家了?她这段时间好忙,昨天妹妹还抱怨,一家人好久没有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呢。”


    书房内,女Alpha一身正装还未换下,眼底带着明显的青黑,应该是刚从公司连轴转回到家。见樊宇青进门,她没等儿子问候,先一步道:“宇青,过来,母亲有事和你商量。”


    樊宇青在很多场合已经能独当一面,他的双亲早早地把他当作大人对待,家中诸事会征求他的意见。


    和从前许多次一样,樊宇青坐下,问:“母亲,什么事?”


    对方道:“公司的几个大项目相继出了问题。出版社那边有的说拿不到书号,有的因为各种原因扣押书号,还有在合同内容上反悔的。有两家联合出品方也要求解约。”


    樊家的公司在畅销书和专业类书籍市场都发展得很成熟,不会在大方向上出错。短时间内接连数个项目被卡,只有可能是被人盯上了。


    樊宇青心念电转,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名字,面上霎时失了血色。


    樊母见他要开口,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继续道:“我又谈了几家出版社,其中W科大出版社的负责人说,有几个项目他们能做,但效益层面还需要评估。”


    樊宇青的脸色越发苍白。信息素品牌Pheromax的研发实验室就在W科大。而Pheromax,则是卓氏旗下的主营子品牌。


    “谈话结束后,负责人又留下来闲聊了几句,问我家里孩子多大,又说这一行未来发展不景气,都是为人父母的,还是要早给孩子做规划。”


    说到这,她推过来一个透明文件夹,最上面是一份全英文offer纸。樊宇青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此前樊宇青试图举报那个匿名论坛时,就曾被在母亲提醒不要多管闲事。如今,母子间没有明言,却都知道是何事由。


    樊母的手依然按在文件夹上,没有拿开:“母亲告诉你这些,不是要逼你做决定。我和你妈妈这些年的经营,归根结底是为了你们兄妹俩能有更多选择的自由。目前公司的资金链能周转过来,被压下的那些稿件,母亲再向上找出版社,总会有出路。”


    樊宇青对公司经营状况和行业环境了解不深,无从判断母亲究竟是留有余裕,还是在勉力支撑。但他见过卓胤的手段,也见过卓胤望向奚珍玉时的神色。


    甚至无需出面,卓胤动一动手指,就能让他一败涂地。


    他接过那份文件。


    通过机场安检入口,人群往来如织,樊宇青取出口袋里的信封,丢进路旁垃圾桶。一同丢掉的,还有他无疾而终的暗恋与曲折苦涩的少年心事。


    候机时,他注销了自己的社交账号,与所有中学好友断了联系。


    一年预科,四年本科,樊宇青再没有听闻任何奚珍玉的消息。


    某天他去采购信息素常用药,仰头一看,惊觉印着Pheromax字样的药品不知何时取代了本土品牌,占据一整面货架。这一时刻,他感到自己和奚珍玉的距离越来越远,不止是地球两端。


    那些杳无音讯的年岁,樊宇青也曾无数次设想他们会不会再见面;如果还能相遇,奚珍玉会是什么模样。


    是否如珍珠般沉淀得愈发光华,是否如白玉般永不失其天真拙璞,是否真的成为旁人口中的公主,被骑士捧在掌心,拭尽尘与埃。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自己未曾说出口的告白,也不算是遗憾。


    毕业后,他回到了首都。


    行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头,命运突如其然地眷顾了他。无意中的一瞥,令樊宇青忘记了呼吸。


    川流不息的车辆与人群都化作虚影,心脏跳动的频率与多年前重合,樊宇青恍惚回到十六岁那年的高中教室。Omega安静地垂着眼,侧脸轮廓犹如造物妙手偶得的一笔,长睫毛轻轻一眨,掸落些许阳光。


    都说爱一个人会最先遗忘他的缺点,可樊宇青发现,补全那些失落在时光中的细节后,真实的奚珍玉远比回忆中更美好。


    只是为什么,他望着Omega的眼睛,却像望进一片大雨中的湖。


    困住奚珍玉的那片雾更重了。


    樊宇青意识到,卓胤不是骑士,他是专断独行的暴君。


    他后悔了。


    *


    奚珍玉望着卓胤,脑中着实空白了一瞬,紧接着就听见那声冷得结冰的质问。


    “樊先生,你要和我的妻子说什么?”


    奚珍玉还被卓胤揽在怀里,双手下意识以一个防御的姿态抵住Alpha的肩。卓胤的话让他既茫然又难堪,手上用了点力去推。


    “阿胤,还在外面,你先松开……”


    这点力道对卓胤来说和猫挠没什么区别。但他看了一会儿奚珍玉轻蹙的眉和被撞得微红的鼻尖,松开了手。


    桌对面,樊宇青仍坐在原位。突如其来的变故没能搅乱他的心绪,反而让他的神色更加坚定。


    “珍玉,我也应该为当年的自己补上一句迟到的告白。”


    他没有看旁人,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奚珍玉。


    “我喜欢你,也像学校里的很多人那样,不敢把心意告诉你。但既然意外重逢,作为被爱慕者,我认为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语毕,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卓胤没再阻止,只是冷眼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场索然无味的表演。待对方说完,他收回视线,攥着奚珍玉的手腕往外走。


    “回家了,珍玉。”


    卓胤的确有过一瞬的愤怒,为这个曾被他驱逐的Alpha依然贼心不死而愤怒。但他很快平静下来。


    奚珍玉是他的妻子,他的Omega,全身心依赖于他。其他Alpha的剖白注定是跳梁小丑的独角戏。


    也正如他所料,奚珍玉在听到那句“迟到的告白”后就愣住了。被他拉走时略一踉跄,保持了两秒与樊宇青的对视,便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一步步走出樊宇青的视线。


    奚珍玉心中乱糟糟的,有心想对樊宇青说什么,却一时无言。


    他根本想不到会有人喜欢自己,甚至还是在黯淡的中学时代。与樊宇青相关的回忆大多已经模糊,他没能从中找出对方心动的原因,只得悄悄在心底加重那份对樊宇青的感激。


    至于樊宇青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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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里的很多人”,奚珍玉只当他是指当年许多同学各自的暗恋对象,丝毫没有多想。


    消化完樊宇青的告白,他才有余力去思考卓胤的反应。


    卓胤一坐上车闭目养神,过了片刻,感觉袖角被轻轻扯了一下,睁开眼。


    “阿胤,你怎么来学校这边了?”


    奚珍玉没问卓胤为什么知道自己在那家甜品店。他的发热期没有定数,容易发生意外。久而久之,他习惯了非必要不外出,偶尔出门在外,也知道卓胤派人跟着他。


    卓胤睁眼时,眉间倦色一闪而过,没在奚珍玉面前表露出来。


    卓秋海最近很不老实,把手伸到了卓胤一力主持的Omega项目组。近几年他越发势强,卓秋海眼见翻身无望,本分了不少,卓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勉强维持表象的体面,留他在董事长的位置上当个摆设。


    可如今他动了最不该动的心思,卓胤也不介意送自己的好叔父早日退休,颐养天年。


    那一头东港的新项目要照看,这一头董事会多年布局开始收尾,还得为妻子即将到来的发热期腾出时间,卓胤简直比在国外还忙。


    好不容易下午得了空,又记起奚珍玉去了学校。这个节点,他不放心Omega在外面,让司机顺路把人接上回家。


    听见奚珍玉的发问,他言简意赅道:“顺路。”


    奚珍玉顿了顿,又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樊宇青喜欢我。”


    虽然是个问句,语调却是肯定的。若非如此,卓胤不会在闯入甜品店的同时突兀地说出那句话。


    卓胤眉梢微挑,淡声道:“是。”


    他并不屑于在这种事上撒谎。


    思及自己的猜测,奚珍玉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声音都有些发颤:“樊宇青高二时出国,是不是和你有关?”


    他看到Alpha眼中显出意外的神色,却无比坦然:“是我做的。”


    奚珍玉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何心情,震惊,愧疚,茫然,又掺杂着隐秘的、难以启齿的期待。


    这份期待促使他追问下去。


    “为什么这么做?”


    Omega接二连三的问题都与樊宇青有关。卓胤抬手捏了捏鼻梁,那片袖角也从奚珍玉指尖被抽走。


    “你觉得一个Alpha能容忍一个觊觎自己未婚妻、还目睹过他发热期的同性继续留在他身边吗?”


    奚珍玉得到了这些天卓胤对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却是个带着讽意的反问。


    他被问得懵住了,讷讷道:“不是……他当时好心帮我……”


    卓胤垂眼看着他:“有区别吗?”


    如同被兜头泼了一捧冷水,奚珍玉浑身的血都凉下去。他不由得暗暗唾弃两分钟前的自己,刚收到人生第一份告白,就没轻没重起来,居然幻想阿胤也会对自己有几分喜欢。


    和从前的许多次一样,他默默地缩回座椅一角,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独自舔舐伤口。


    本该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奚珍玉却发现自己难过得想要落泪。心上新添的那道破口怎么也补不上。分明早已习惯了失望,可拥有过希望后又落空的滋味终究不一样。奚珍玉甚至对卓胤生出了一丝埋怨,怨他只身占据了自己爱人的空间,却吝于施舍被爱的假象;怨他强横且理所应当地插手一切,连自己生命中少有的纯真情谊都要拔除。


    思虑过重,奚珍玉的太阳穴一阵抽疼,眼前不住地眩晕,浑身冒起虚汗。他难受地蜷起身,把自己缩成更小一团。


    昏沉间有人靠近,冰凉的手摸了摸他的侧颈,然后环过后背,想要抱起他。


    “你的发热期到了。”


    奚珍玉没听清话音,却分辨出说话的人是卓胤。他本能地喘了口气,避开了那只想抱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