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场近乎全泰拉直播式的精准打击后,伦蒂尼姆迎来了第一个停火的日出,废墟之上安静得令习惯了以炮火声作为白天黑夜交界线的人不适应。萨卡兹和联军各自退回据点,巡逻的士兵与对方哨兵远远相望,第一次不再需要拾起武器应对任何可能的突袭。


    三方领袖前往维多利亚与卡兹戴尔交界处独立的小型移动城市展开和平会谈。


    圣徒与教廷骑士打头阵,铳枪比人先至,博士半边脸藏进兜帽中在拉特兰教廷的护送下安静入座。此时会议的风暴中心正吵得不可开交,特蕾西娅率先提出的各退一步没能得到联军的支持,卡兹戴尔同意撤军,但维多利亚同样要撤出布置在卡兹戴尔边境的军事力量,双方签立互不侵犯条约。温德米尔公爵冷笑着双手揣在胸前,仅剩的独眼射出军人钢铁般的目光,她的语言也掷地有声:“就这样打发我们不太好吧,魔王殿下?我们的要求也不多,就四个字,让卡兹戴尔血、债、血、偿。”


    “桥夹”克里夫坐在中立方席位,嘴里叼着烟斗,岁月的刀锋在这位萨科塔坚毅的脸上刻下道道沟壑,却也给这位经历丰富的传奇佣兵增添了独特的魅力,“听我一句劝,各位在这里流的血已经够多了,作为一个生意人,我提议由卡兹戴尔赔偿这场战争的所有损失,黑钢国际愿意提供对应的催收服务。当然,我相信以魔王的信誉,这点损失完全可以接受。”


    几位大公爵与那位新王维娜端坐中心,与魔王面对面,那把传奇的诸王之息静静躺在桌上,散发无声的震慑。铁公爵与爱布拉娜静观其变,红龙的后裔双手撑在下巴上,脸上流露出不耐烦。莱塔尼亚仅仅派出了一位选帝侯作为代表,他们参与战争的程度有限,边境上的骚乱令现任的双子女皇自顾不暇。


    Logos同样坐在谈判席上,在一众严重超龄的王庭之主中显得格外年轻稚嫩,也没人把他当做战争的帮凶为难,他的目光落在拉特兰席位上的博士和人类身后的哪怕掩饰了身形他也依旧认得出的Mantra,斐迪亚女士朝他露出一个凉飕飕的微笑。


    赔偿款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无数个零像绳索一样套在卡兹戴尔的脖颈上,绞死整个国家的未来。


    咚。特雷西斯的长刀刺穿木桌插进地面,争吵的烈度进一步升级,寡言的魔王忍无可忍,拍着桌子控诉道:“难道你们维多利亚就干净得很?别忘了这场战争的起因!这几十年来维多利亚做过些什么,在场的诸位冠冕堂皇的公爵们,你们会不清楚?在你们的授意下针对卡兹戴尔边境的频繁滋扰,还故意紧追不放,逼得那几座小型移动城市闯进天灾,导致大量的惨剧发生,一桩桩一件件骇人听闻的血债,卡兹戴尔人都记得清清楚楚——萨卡兹遭受的苦难你们又何曾在意?”


    双方言辞激烈,互不相让,姗姗来迟的拉特兰阵营迟迟没有发表意见。安多恩平静注视着争吵的漩涡越来越大,在这场谈判中真正具有话语权的人还未发声,吵得就算再厉害,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在谈判桌上也别想拿到。


    博士清了清喉咙,食指轻敲桌面,“各位——”只是一个轻微的小动作,争吵双方立即噤声投来注视,无数双眼睛都在背后盯着拉特兰席位。


    “我有一个提议,大家不妨听一听,如何?”博士略一转头,伸手示意。安多恩拾起那张早已起草好的和平协议,念出上面的内容。


    “由拉特兰提出并监督实施的折中方案,双方各自退回实控区,伦蒂尼姆拆分,划区共治……后续的俘虏交换、赔偿条款,在会议持续的这一周内由各方代表共同协商,卡兹戴尔作为战败方需要作出战争赔偿……直到各方同意签订新的和平条约,由拉特兰监督执行。在此期间,双方停火,允许人道主义援助的进入,全力救治被战争波及的平民。”


    暂时被卸掉反抗能力的卡兹戴尔首都留下了相当一部分力量维护城内的治安,在人心惶惶的当下,卡兹戴尔的失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人们在讨论拉特兰的力量来源于何处,这和他们前些年试图推行的万□□会有关吗,卡兹戴尔是否会因为战争的失败再次陷入两百多年前的灾难。


    Stormeye换上他刚刚抢来的巴别塔制服,这座黑色巨塔外表和内部构造和他当年加入时的变化不大,但早已人去楼空。他熟练顺着通风管道躲避开巡逻的士兵,他的前同事有且只有一个可能关在一个地方,巴别塔的最底层,守卫最为森严的秘密区域。


    他的手已经落在那扇门上,但额角传来的一阵冷风令他警觉向后躲避。一面凶悍的大盾挡在他与那扇特制的金属厚门之间,地面被砸出裂缝,斐迪亚壮汉手上的绷带被血渗透,但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如同一面坚实的墙壁挡在Stormeye面前。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真没想到博士居然会派你来……”


    “这句话该我说才对,卡兹戴尔已经输了,你又何必挡我的路?”Stormeye抽出随身的短刀,在室内他的弓施展不开,但他的近战技术同样不差,虽然当初一时不慎输给了Scout,但面对受伤动作迟缓的Ace,他有获胜的把握。


    “你太年轻了,Stormeye,博士实际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在目睹了那样恐怖的破坏性以后,连魔王都没能预见的力量,你居然还能相信他?”Ace那把短锤舞得猎猎生风,与他结实的体格完全不符合的轻盈,但Stormeye知道这一锤子下去能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他曾经在训练室见到过Ace一拳打穿训练用人偶上套的钢板。


    “那你呢,Ace?你因为太老了所以无法接受现实,我们的魔王走错了路。”短刀卸掉锤子挥过的力道,正面与Ace的力量对抗完全不现实。但也许因为他们谁也说不服谁,两人都默契不使用源石技艺,单纯力与力之间的野蛮角逐。


    “你把Misery带走改变不了任何事。”Ace捂住受伤的胳膊,气喘吁吁靠在大盾上。


    “什么意思?我不管那么多,我的任务就是把他完整带回去,连一条胳膊都不能少。”Stormeye同样甩了甩肩膀,他在Ace的完全放弃防御的进攻下半个胳膊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现在能活着是因为——”


    “Ace,到此为止吧。”黎博利冷静的声音中断了这场打斗,Pith挤进两人之间,她的法杖敲了敲大门,源石技艺的光闪过以后,这道加密的大门终于对外敞开,“趁守卫赶来之前,带他走。”


    “哦天,老兄,你现在轻得我一只胳膊都抬得起来,他们是怎么对你的,把你饿上了三天三夜?”


    Misery面色憔悴,昏昏欲睡,被Stormeye扛起来都没能清醒过来对话。Pith搀扶着Ace退到一边,注视两位萨卡兹走远,斐迪亚垂下他固执的老兵脑袋,像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尾巴上的鳞片也不复过去的光泽。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Pith?”


    “……我们别无选择,Ace,巴别塔是我们这种被抛弃的老兵唯一的容身之处。(高卢语)作为战争赌注的不仅是只有种族和国家的命运,还有人类的命运。”黎博利攥紧手中的法杖,“但愿博士他真的拥有传言中的力量。”


    为了吊住Misery岌岌可危的精神,不让他彻底睡过去,Stormeye一路上绞尽脑汁跟他东拉西扯。从卡兹戴尔城内的混乱情况到最近几个月他们做了什么,博士在罗德岛上召集了他们,令所有人都吃惊的是,博士不仅是聪明的学者,还是出色的指挥官。他们一路上在雷姆必拓本地游击队的帮助下顺利抵达卡兹戴尔,以精准的外科手术刀式打击重创卡兹戴尔首都,并且以一种最具威慑性的方式展示武力,迫使卡兹戴尔求和。


    “你真该看看博士指挥战斗时的样子,太辣了,我知道这样说也许不合适,但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形容只有这个。是你的话,你读书多,应该会用更加文雅的词语来形容。想当初我还笑话你对待博士太谨慎了……现在想想,他的确值得尊重。”


    只有提到博士时,萨卡兹才有点微弱的反应,胳膊肘和膝盖不时动弹几下,Stormeye继续添柴加火,“他有一张你的照片——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在卡兹戴尔的军队手里,他也不例外,但我看到过好几次他在独处时把那张照片拿出来——哦别误会,兄弟,我是无意间撞见的,毕竟弓箭手的视力总会让我们看到一些别人不容易发现的东西。


    “……在知道你还活着以后,他第一时间就安排好了一切,巴别塔的布防图,让源石技艺失效的特殊装置……Ace和Pith的出现纯粹是意外,这绝对不是因为我技艺不精啊,我告诉你,免得以后你在外面乱说,按照博士的推测,Ace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医院里躺着,Pith应该守在城墙上,防止外来的术士浑水摸鱼闯进城内……”


    Stormeye嘴巴都快说干了,总算把Misery带回罗德岛号上。Raidian推着担架车将萨卡兹送入医疗室,Mechanist见到Misery几乎发出了如出一辙的感慨:“天啊,我还不知道巴别塔会虐待俘虏!可怜的Misery,他就像我连轴转了几周的车床一样干瘪无力!”


    “博士还有几天才能回来,这场和平谈判持续得够久的。”Raidian不再微笑,她挥舞机械手,折断Misery脖子上的黑色束缚环,拿起氧气面罩扣上萨卡兹苍白瘦削得骨头突出的脸,仪器上的各项数值正处在危险的边缘,几针提前准备好的药剂推下去,才终于有了一点起色。


    “但他活下来了,而且很安全,我们可以告诉博士这个好消息。”Stormeye接了杯水润润喉咙。


    Mechanist手里的终端咔嚓一声,作为回应。


    涉及到战后的利益分配,仅仅是塔拉与维多利亚之间的复杂错综的关系就够新王头疼的了。博士只需要带着圣徒坐在那里,这群人就不得不摆出文明人的样子,用合同和数字解决彼此之间的纠纷。拉特兰没有接受卡兹戴尔的赔款,仿佛他们这一次远离家乡的讨伐是真的出于正义与和平。现在的拉特兰已经不再是过去偏安一隅的乐土,它向世人敞开了大门,展示了绝对的武力,无论居住其上的每一位萨科塔与黎博利怎么想,他们已经被迫走到了泰拉的舞台中央,人人谈之而色变。


    “明天所有的和平条约都会正式签订并且公布,”费德里科整理好桌面上的文件,博士这几日比往常更加寡言,时常望着天边出神,“这些繁杂的事务本不该叨扰您的。如果您为此感到疲惫,我可以护送您先行一步回到拉特兰,这里交给安多恩处理。”


    “不,我在拉特兰的事务已了,你们已经不需要我了。”


    萨科塔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皱起眉,似乎不能够理解博士说的话,“律法和教宗都不会同意您的观点,我们需要您,博士。”


    “我以为只有跟你说过的话不用重复第二遍,费德里科。明天之后,教宗将由安多恩与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共同担任,身为被选中的圣徒,你们有义务辅佐并且校正拉特兰前进的方向。”


    “那您呢,博士?您……你准备去什么地方?”萨科塔的语气微妙改变了,像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在他平平的语调中显得格外突兀。


    “去一个能让我的内心重新找回平静的地方。”


    博士又一次望向黑沉的天边。


    Misery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左边有一扇窗,窗外缓慢移动的景色告诉他,他现在正在一艘移动舰船上。空荡荡的脖子和重新充盈四肢的源石技艺适应力,室内布置得很温馨,床头的花束被人精心挑选过,花瓣上还挂着饱满的水珠。他隐约记得自己被救走了,还模糊听到了Ace和Pith的声音,难道说……


    咔哒轻响,移动门突然滑向一边,Misery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在受困如此之久、被迫交出最珍贵的记忆、以为自己此生再也见不到博士的痛苦中,他终于可以再次见到——


    “呀,你醒了。你这一觉睡得有够久的,大家都很担心,尤其是博士。”灰发的黎博利走进来,一边记录仪器数值,一边与Misery语气轻松地谈话,“我是Raidian,你现在正在罗德岛号上,由博士指定我全权负责你的康复治疗,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我可以回答或者……替你转交给博士。”


    “博士他怎么了?”Misery语气虚弱中透露出焦急。


    “他好得很。”Raidian身后的机械臂交叠像普通人叉腰那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晕、困倦、恶心、浑身动弹不得?刚醒过来会有点不适感很正常,这些都是药物的副作用。”


    Misery抿唇,好像才刚刚意识到自己身体不舒服,老老实实配合黎博利的各种提问。


    “这样才是乖孩子。如果疼得受不了,就吃一颗这个瓶子里的药。”她拉开床头的抽屉,将那瓶没有标签的装满白色药丸的瓶子放在床头柜上。


    Misery的意识断断续续的,几乎丧失对于时间的感知,房间里也没有电子表提醒他这一觉过去的时间。但他有一扇心爱的小窗户,屋外的阳光和一望无际的广阔天地,有时被人完全打开,有时关上一半,连吹进来的空气都有股甜味。白炽灯打下的重影仍然缠绕在他深夜的梦里,有时在漆黑的夜晚醒来他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做了一个关于阳光和花朵的梦,还是自己真的已经离开了那里。


    无论是现实还是梦中,他都没能见到博士。


    博士一定在生他的气……甚至不愿意再见到他。脑海中仍然有股被人窥探的恶心感挥之不去,他拒绝回忆有关博士的过去,可是再往前,在巴别塔之前的记忆又像蒙上了一层灰沉沉的雾霭,尝起来一股苦涩的味道。


    Misery已经可以慢慢坐起来一点,虽然四肢僵硬、活动缓慢,手指稍一用力就会抖得不行,瘦得可以看见皮下清晰的青色血管,但每天服下的药从半碗的量逐渐减到一个药瓶盖,输液袋里的药物换了好几种,最终固定在每天两袋不同颜色的液体。他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不需要借助医疗床的辅助也能独立坐起来,长久凝视窗外的风景。


    博士踏进病房的那天天气很好,人类也说不清是他刻意挑选了这一天,还是恰好遇到这样好的天气。Misery坐在床上转头看向窗外,病床应本人要求往窗边挪动了一段距离,萨卡兹的上半身沐浴在暖金的阳光里,从头发到皮肤白得发亮,像要在光中消失了一般。


    博士面无表情走近,他的脚步很轻,以至于Misery一边回头一边像往常那样打招呼:“Raidian你来……博士。”


    Misery几乎毫不掩饰脸上的惊喜,但他全身上下只有尾巴能够自由表达主人的想法,在身后摇个不停,“听Raidian说你最近好像在忙什么,别太累了。”


    这很Misery,博士想,他既没有问博士为什么现在才来看望,也没有问自己的身体情况。


    “不像某个萨卡兹,我心里很有数。”Misery闻言缩了缩脖子,还好博士没有继续责难他,而是跟平常Raidian做的一样,问他一些身体上的症状,记录仪器上的数值。


    Misery全程非常配合,小心翼翼观察博士的神色。人类查完表以后放下记录本,深吸一口气,往前迈进一大步,揪起Misery松垮的病号服领口,巴掌已经高高地扬在半空中,但Misery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他闭上眼睛等候属于他的审判落下。


    几个紧张的呼吸以后,巴掌最终没有落在萨卡兹身上,博士像一下子泄了气,松开手,他紧绷的神情也彻底垮掉,眉眼间露出疲态,“你不觉得自己有错,即便我打你,你也不会改,是不是?”


    Misery心虚地咽了口唾沫,他的视力也没以前好,现在离得够近才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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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博士身上的细微变化。博士瘦了,头发也变长了,曾经明亮的眼睛里覆盖上了厚厚的阴霾,眼窝凹陷,乌青的黑眼圈,头发也草草扎着,手指上没有任何装饰物——Misery自嘲想道,当他把戒指还给博士时就该明白,是他自己先一步破坏了誓言,他又有何颜面希冀博士还留着那枚戒指呢?


    “我听说和平协议已经签订,泰拉又一次化解了迫在眉睫的危机,可你为什么看上去还是这么累呢,博士?”


    人类的表情再次变得紧绷,Misery叹了口气,抬起还挂着留置针的手,抓住床沿,尽他最大的努力往旁边挪了挪,“太累了就躺在这里休息下吧。”


    博士绷着脸爬上了不够宽裕的单人病床,但它窄得刚刚好,人类背靠着扶手脑袋就只能埋进萨卡兹满是消毒水和药味道的怀里,他伸手抱紧了现在可能比他还要脆弱的Misery。萨卡兹没有扎针的那只手一直温柔抚过他僵硬的后背。


    博士再开口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在这个姿势下Misery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放松了对五官的管控,重新变得生动。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来看你的。”博士攥紧手指,“我很害怕……”


    “嗯,我不怪你,博士,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直到你准备好的那天。”


    “我也不是故意丢掉你的戒指,我以为你——”那个词语卡在人类的嘴里,他最终没有勇气说出,“我把它埋在拉特兰边境的花海下,那里很漂亮,而且不会孤单。”


    “没关系的,戒指还可以再做,我更关心的是在我面前的你。累了就睡一觉,好吗?”


    “……我很想你。”人类的嗓音渐低。


    “嗯,我也很想你,因为想见你,所以我会很努力活下去。”


    “再多陪我一阵吧……”


    “好。”


    Raidian进来关窗时见到的就是两人在阳光下相拥睡着的场景,她叹了口气,从门口安静离开。


    Misery始终没能从病床上站起来,他坐在轮椅上,陌生但是话多的凯尔希推着他参观罗德岛的上上下下。Mechanist在工作间朝他扬了扬扳手打招呼,热情询问是否需要在轮椅上增加些功能,比如说可以硬抗机甲的机械臂、十秒内跑到一百码的动力,他的头盔被Mantra从身后敲了敲,特殊构造的尾巴在头盔内造成了连环震动,导致这位机械师倒在原地动弹不得。


    煌屡次想从凯尔希手里抢过轮椅的驾驶权,但她低估了这位新凯尔希的驾驶技术,凭着硬技术没让煌沾到一点,只是可怜了Misery在轮椅上被转得头晕目眩,最后是Raidian的机械手控住了轮椅旋转的把手获胜。Sharp和Stormeye在训练室对练,当他们邀请Misery加入时,Misery犹豫着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他那不太尽职的守护者凯尔希似乎还跃跃欲试想看他怎么以弱胜强,对抗两位强大的选手。


    迷迭香为他摘来了许多的鲜花,原来床头那些漂亮的花束,都是这位女孩的精心作品,“你一定要早点好起来啊,你是博士的家人,也是我们的家人。”


    Misery已经能够熟练使用源石能轮椅,自由出入罗德岛,他不常在晚上打扰博士,但今夜博士的办公室内依旧亮起光,他犹豫了一下才用背后加装的机械臂轻轻推开门。博士这样熬夜身体会垮掉的,只是小小的提醒一下,应该不会让博士讨厌吧?


    惨白的灯光下,人类的手上插着输血管,旁边放着半满的血袋、奇怪的仪器和他无比熟悉的每天都会用到的无标签淡黄色输液袋。博士虽然马上把针拔出去了,用纱布盖住因为粗暴的拔针往外冒血的伤口。博士不知缘由的疲惫、眼底的乌青、失去血色的嘴唇、Raidian的欲言又止、大家对他的格外友善和关照……一切都连起来了。


    他和博士不约而同犯下了同样的错误。


    Misery拔掉了手背上的留置针,他的伤口同样往外渗出血液——里面又有多少是博士的?


    “我不接受,这样活着……”他的语气破碎,“究竟有什么意义……”


    “什么意义?你活着就是最大的意义!你难道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再死一次?”博士固定好纱布,扎紧还未装满的血袋。他走到Misery身边不顾萨卡兹的强烈反抗抓过他的手掌又重复了一次包扎动作,现在的Misery连制止他的力气都没有,反而在拉扯中博士露出藏在宽大的衣袖下满是针孔的胳膊又一次刺痛了萨卡兹的眼睛。


    “我不输你的血。”Misery唯一能够反抗的金色眼睛执拗地瞪着博士,“你不可能永远把我锁在床上,只要我能动,哪怕只有一根手指能动,我也会把针头拔出去。你也许已经忘了,我还是个空间术士,而且是很厉害的那种。”


    博士包扎的动作一顿,他脸上很明显的受伤的表情让Misery后悔了一瞬,但他的意志愈发坚定起来,他握住博士颤抖的手掌,“被关在巴别塔的时候我有很多时间……用来想自己的死亡。能够活着回来见你一面就是我唯一的念想了,如今这个愿望已经实现,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激,也很幸福。如果你以为我会像Scout那样祝福你,那就大错特错了,我希望你不要原谅我,永远记住我这个不识好歹的、可恶的萨卡兹。”


    滚烫的泪水顺着人类的面颊流下,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中。


    “我有我的骄傲和坚持,如果你还爱我,博士,请尊重我的选择。


    “……可以的话,就把我葬在迷迭香经常去的那片花海吧,我也想亲自去看一看,那扇窗后的风景有多么美丽。”


    没了那袋特殊的液体,Misery的身体情况断崖式下跌,连Raidian都被闭门在外,仅有博士和凯尔希两人可以进入病房。Outcast是最早离开的,她像一阵风一样只留下了一张留言:我不适合出现在离别的场合,再会了,好友们,在另一片蓝天下再见。


    当那一天最终来临时,博士遣散了罗德岛上还不愿意离开的其他人,一个人推着萨卡兹的轮椅,按照约定走到那片花海中间。


    不知道博士用了什么方法,Misery的外表没什么异常,但他胸口以下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他的视力大不如前,金黄色的花海在他眼里也像一大块他曾经最喜欢带的护目镜的镜片,颜色与光亮不断消退成模糊的一个点,但钻入鼻腔的香气依旧吸满了阳光的味道。博士引导他的手去触碰那些柔软的存在,但他已经不太能控制好自己的力气了,在压塌花枝之前他请求博士跟他多说说话。


    “我曾经听死魂灵说过,听觉是最后一个消失的,我想多听听你的声音。”


    “好……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博士哽咽的声音被他努力吞掉,但还是没忍住吸了吸鼻子,“你想听什么?”


    “我想想……我想听你还没讲完的故事,想听你讲像弗里斯顿那样有趣的同事,我想听你的过去,也想听你的未来……还有好多……好多……”


    “宇宙起源于一场大爆炸,所有的物质和能量——这些词语我还没教过你,你可以当作全泰拉的源石能源都被压缩在一粒羽兽蛋里,那里面很热很挤,然后蛋壳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碎掉了。巨大的能量彻底没有了阻碍,它向整个泰拉扩散,像美丽的烟花一样,等温度没那么高了,身体也没那么沉了,它们有的落进河流和山川,有的随着云朵飘远。它们之中有的喜欢热闹,有的喜欢独来独往,于是诞生了源石矿脉和天灾。


    “再然后,第一个生命出现了,它看起来既不像你也不像我,它很渺小,连放在显微镜下都不一定能找到。它跌跌撞撞长大,特别孤独,但好在很快,一个它又一个它出现了,它们簇拥在一起,组成了更大的更团结的更坚韧的生命……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它最终长成了你和我的样子,我们跨越百亿年再次相遇本身,就是一场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