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义点头。


    母亲不再多说什么。


    什么选儿媳妇，什么凑彩礼，什么买房子等等都不在她的能力范畴之内。


    她这半辈子，唯一能做的，只有把许义送进大学，多学点知识。


    她没有关系，没有能力，也没有办法帮助许义去做更多事情了。


    进入社会以后，就全得靠许义自己一个人了。


    许义吃完饭，老妈拿出手机，把欠了钱的人的联系方式一个一个翻了出来。


    随着一个一个欠账信息被翻出来。


    许义这才知道，家里欠的账还挺多的。


    先是一个亲戚的三千块钱。


    许义询问老妈说怎么欠的，老妈答给许义买电脑。


    然后又是一个少一点的两千块钱，是打麻将欠的。


    那一次打牌打的很大，欠的很多。


    之后还有画呗上的，这个挺少，一千出头。


    然后还有一些杂七杂八钱的一些小钱。


    许义给老妈转了一万块，很快就把这些钱一一还上。


    随着欠账一一还上，老妈的身上担子越来越轻。


    直到她点到最后一个聊天界面，许母嘴角已经露出了笑容，眼角湿润。


    ——孩他爸，你看到了吗？


    生活的担子总算不用强加在她身上。


    此前的债务全部偿还。


    她手指有点颤动，为许义介绍这一笔钱。


    “这个，欠的有点多，是之前装修，还差钱，就找他借的。”


    这是许义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前面还钱的那几个名字和声音，他都能感觉到熟悉，不是在麻将馆听过，就是老妈的矿里的同事，也有一些在过年的时候才会见上一面的不知名叔叔阿姨。


    但是这个名字，好像从他记事以来也没听过。


    许义：“欠了多少？”


    如果是装修找别人借的钱的话，之前给的一万可能不够还了。


    老妈犹豫说道：“欠了一万二。”


    她给房子装修的时候用的钱除了多年的存款和矿里给的赔偿，差的一点就是借的他的。


    因为数字太大，关系又比较尴尬，她一直没有跟对方聊过天，也没有见过对方，只是欠了这一万二。


    老妈说：“这一万二可能要约他上门，才能还上，又不知道他下午有没有空，我打个电话先问一下他吧。”


    说着，老妈给对方打了一个微信电话。


    对方过了许久才接。


    “喂？..我是丽丽...”老妈举着的手在与对方交流的一瞬间有了些许颤抖，“啊，我是说还你之前那个钱....要还的，肯定要还的，当初借的时候就讲好了要还。”


    “那就晚上，今天晚上可以。九点钟之前咯。”


    “是有好久没见了。”


    “...”


    过了会，许母挂掉了电话。


    听着这聊天，许义皱眉。


    听对方的意思是，这一万二不用还了也可以？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就他所知，这个县城里面应该没有他们家能认识的随手借他们家一万二还可以让他们不用还的。


    许义问：“谁啊？”


    老妈手指一颤，眼神无意地瞟向两边。


    犹犹豫豫地说道：“是...当初你爸救的那个...”


    当初我爸救的那个？


    谁？


    当初？


    嗯？是我爸为了救人去世的那一次？


    “是他啊？”许义惊讶，“我还从来没见过他？”


    说实话，许义对对方有点反感了。


    许义，是他的救命恩人的孩子，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来过他们家里，过年也是一句祝福都没有。


    就像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一样。


    不过对方又借了一万二给他们家。


    房子装修的时候是许义初中，对方作为矿里的工人，应该也是那个时候分到的房子，自己肯定也要装修，就这样还能拿出一万二借给他们家，这肯定是很难得的。


    “他...”老妈也说不出话来。


    换个角度想，如果对方没有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里，许义的父亲就不会去世。


    可是这个角度又过于怨天尤人，像是无理取闹，像是平白无故怨人。


    许母说不出话，许义同样也说不出来。


    直到晚上。


    对方上门了。


    是一个中年男人，瘦高瘦高，常年在矿里工作，他的脸上有一层洗不掉的煤黑，夜班和病痛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黑眼圈和蜡黄的皮肤证明他的生活也过的不是很好。


    许义开的门。


    见到许义，他一愣神。


    神色露出缅怀和胆怯。


    “许...义是吧。”他站在门口，手掌无意识地搓揉衣角，“跟你爸长的越来越像了。”


    “我刚认识你爸的时候，你爸好像也是这个年纪。”


    许义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让开了路，“进来说吧。”


    “嗯..”对方进了门。


    许义：“不用脱鞋了，直接进来吧。”


    客厅，睡了一个下午的老妈在沙发上刷着dy。


    看到对方进了门，装作很热情地欢迎对方坐过来。


    这次见面，双方都挺尴尬的。


    男人知道这是救命恩人的一家，可是自己这么多年一点照顾都没有给到对方。


    内心愧疚。


    许义和许母知道老爸是为了救他而死，可是觉得摆出救命恩人的态度对待人家又有哪里不对，对于对方这么多年毫无偿还，又有点觉得不对。


    在心里始终有一根刺。


    很矛盾的感觉。


    “好久没见了。”他说。


    上次见还是在许父的葬礼上。


    “嗯...”


    对方把水果放到了桌子上，“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随便买了点。”


    老妈：“来都来了，还带水果干什么。”


    不过还是收起来水果。


    许义实在被这种奇怪的感觉搞的心烦。


    决定直说正事：“今天请你过来，是我在外面找到了工作，可以把那一万二还给你了。”


    “先谢谢你对我们家的帮助了。”


    男人摆了摆手：“不不不，是我...”


    “因为家里条件也有限，不能给你们帮上很大的忙。”


    “我本来是不想要这一万块钱的，但是家里媳妇讲，小孩子还有补课费和学费....”


    “这么多年，我也是一直很想来帮你们点忙，但是我们家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许义没有多说什么，“没事，我们家也挺过来了，现在也过的很好了。”


    说着，打开vx扫一扫，“我把钱还给你吧，这些年欠了你这么一大笔钱。”


    男人低着头，在身上东摸西摸掏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