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进来吧。”沈黎黑着一张脸，不情愿地打开门。


    宋砚关上门，来到床边，挨着沈黎坐下。


    他坐得很近，近到沈黎能闻到他身上的轻微汗味儿。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就一句话，儿子是我的，跟你没关系。”反正生子的事情已经暴露了，沈黎索性直说了。


    宋砚是个聪明的男人。他联想到一个多月前，他和沈黎发生一夜情，事后沈黎也是这样抵触强烈。当时他没想通问题的根本，现在他想明白了。症结在沈惜墨身上。沈黎的内心非常害怕失去这个孩子。沈黎怕他抢走孩子。


    “孩子永远是你的。我主动放弃孩子们的抚养权。我们可以拟定婚前协议。”


    “你、你不是来抢孩子的？”沈黎惊讶地看向宋砚。


    见沈黎消除了防备心，宋砚忍不住轻笑出声，“我抢孩子做什么，在你心里我就那么混蛋吗？”


    “唔。”沈黎尴尬的低下头。这就让他想不通了，不是为了抢孩子，为什么几千公里追到这个地方来。


    宋砚继续道，“沈黎，我们结婚吧。以后我来照顾你和孩子。”


    “我不想这样。”沈黎摇头，脸上满是纠结之色，“我不想用孩子把彼此捆绑在一起。”如果他想利用孩子做什么，四年前他就可以做。即使在父母破产，他被迫打工养活自己的时候，他也没想过拿孩子换取什么。


    宋砚尝试着开解沈黎，让他接受自己的建议，“我的父母家人喜欢你，你的家人也愿意接受我。而孩子也需要一个健全的家庭。沈黎，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们更合适彼此的婚姻了。更何况，你喜欢我不是吗？”


    “不一样。现在也不怎么喜欢了。”沈黎认真的看着宋砚。他喜欢的是被他神化过的偶像宋砚，不是眼前这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就……差距还挺大的。换言之，他只喜欢舞台上会发光的宋砚。


    这话说出来可能有点儿渣，可是真人确实有很大反差，他并不能将曾经满腔的热爱和真人宋砚结合在一起。


    宋砚蹙眉，“为什么不喜欢了？”之前他在沈黎的家中看到那么多与他有关的周边，还有那本记载着暗恋心情的日记本……


    “你是你，他是他。”沈黎一时词穷，没法解释清楚心中的想法。


    宋砚直接气笑了。沈黎说不清楚，但他听清楚了。大概意思是他们结婚是打破了次元壁垒。沈黎只喜欢屏幕上的偶像，不喜欢真人。


    很好。宋砚眯起眼睛，这一刀插得够深。


    两个人没能继续深聊下去，因为沈惜墨突然推开门，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找到你们啦。哈哈~”


    小家伙飞到宋砚的怀里，打滚撒娇道，“砚爸爸。我们一起玩捉迷藏吧。”


    “好啊。”大的哄不住，小的还是蛮好哄的。宋砚宠溺的笑着，答应下来。


    沈黎懒得看这对黏黏糊糊的爷俩，站起来说道，“我出去散步。你们玩吧。”


    “我们陪你。”宋砚不想让他一个人生闷气，跟小家伙商量道，“我们先陪爸爸一起散步好不好。”


    “好啊好啊。宝宝可以坐到肩膀上吗？”


    “当然可以。”宋砚把儿子托到肩膀上坐稳，跟在沈黎身后走出家门。


    借着月色的光亮，一家三口走在田间的小路上。


    沈惜墨的小嘴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的给宋砚分享着最近的趣事儿。


    小家伙那骄傲的表情，飞扬的眉眼，尽数落入沈黎的眼睛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黎总觉得小家伙变了。从小家伙知道宋砚是他的爸爸开始，他人生中缺失的一块好像被填满了。


    从前沈黎一个人带着小家伙工作生活，那时他总觉得小家伙比同龄人要沉稳早熟。他一度以为小家伙就是这样的性格。原来，墨墨只是怕他伤心，原来墨墨这么想要“妈妈”。即使是个“男妈妈”，也点亮了孩子的整个世界。


    宋砚一路哄着孩子玩，视线却始终跟随着沈黎。清冷的月光下，沈黎如同漫画中走出的美少年，气质与四年前的杀马特少年截然不同。


    沈黎察觉到男人的目光，故意加快了脚步，留给宋砚一道冷酷的背影。


    宋砚一脸无奈，看来结婚这件事情不可操之过急。


    三个人在外面玩了一个小时，九点多返回家中。沈黎带着沈惜墨到浴室洗了澡，裹成粽子状抱回床上。他先给沈惜墨吹了头发，换好睡衣，这才重新返回浴室。冲了个热水澡，他换上居家服，返回房间。


    床上的沈惜墨蒙在被子里，只漏出一个漆黑的发顶。沈黎以为他睡着了，趴在床上给他掖被角。可是他的手触摸到被子时，意外的发现被子湿了一角。


    他调亮了夜灯，凑到跟前查看。


    沈惜墨躲在被子里，小身体哭得一抖一抖的。


    沈黎紧张的掀开被子，“宝贝，怎么了？怎么哭了？”


    沈惜墨扁着小嘴巴，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哇哇大哭起来。


    “爸爸，我好害怕。”


    沈黎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不怕不怕。爸爸在这儿呢。”


    “我害怕睡醒了就见不到砚爸爸了。”沈惜墨吸溜着鼻涕说道，“墨墨的梦想是睡在爸爸妈妈的中间。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有妈妈，只有墨墨没有。现在墨墨有了，墨墨也要一家人一起睡觉，要两个爸爸一起讲故事给我听。”


    沈惜墨边说边哭，哭到打嗝，硬是把沈黎的心给哭碎了。


    妈的！


    老子豁出去了！


    沈黎系好扣子，去敲宋砚的门。


    宋砚正在吹头发，举着吹风机过来开门。


    “你——”沈黎闭了闭眼睛，咬牙说道，“去我们屋睡。”


    “啊？”白天还说不喜欢，晚上就邀请同床共枕。宋砚心道，这人白天和黑夜还有两副面孔呢。


    “儿子非要跟你睡。”沈黎解释完，扭头就走。


    “等等我，哎。”宋砚也顾不得吹头发了，生怕沈黎再反悔。他跟着来到沈黎的卧室，见到他，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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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墨立刻破涕为笑，从鼻孔里吹出一个幸福的鼻涕泡。


    “嘿嘿。”沈惜墨睡在两个爸爸中间，小小的手握着两只温暖的大手，心里甜滋滋的。


    “爸爸，你演王子。砚爸爸演公主。”沈惜墨拿着故事书给大家安排角色，小脸上一派严肃，“墨墨是总导演。开拍！”


    沈黎无语的翻白眼，嘴里却开始念起故事里的对话。相比于他的敷衍，宋砚倒是绘声绘色，演得有模有样。


    “爸爸！给公主求婚要单膝跪地！”沈惜墨见爸爸躺着不动，严厉地喊道。


    沈黎被迫掀开被子，单膝跪在被子上。


    沈惜墨紧张的握住两个小拳头，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宋砚，“快伸手，让王子亲吻你的手背。”


    宋砚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要被儿子可爱哭了。你就演吧，儿子。爹以后给你投巨资，让你当大导演。


    沈黎不想惹哭孩子，只好在宋砚的手背上印下轻轻一吻。嘴唇擦过的瞬间，两个人的身体俱是一震，仿佛产生了共鸣。俩人错愕地看着对方，然后纷纷缩回手，回到被窝里面躺好。


    沈惜墨心满意足地躺好，“太好了。墨墨现在演你们的小王子。小王子要听着妈妈的歌声进入梦乡了。”


    宋砚宠溺地亲了小家伙一口，然后很自然地哼唱起他的成名曲。他低头专注地望着怀里的小家伙，内心第一次有了为人父的真实感。爷爷要求他尽快带沈惜墨做亲子鉴定，他觉得没必要。他信沈黎，也信血脉牵绊。墨墨是他的孩子，越是接触，他就越是确信这一事实。


    “沈黎。谢谢你。”等小家伙睡熟了，宋砚看着沈黎的背影，轻轻开口。用恋爱合约套路沈黎时，他就做好了当“后爹”的思想准备。结果沈黎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他直接升级当亲爹了。


    沈黎背对着宋砚，说话的声音闷闷不乐，“希望你说话算话。永远不会用孩子的抚养权威胁我。”


    “我发誓。”宋砚道。


    “嗯。睡吧。”说完，沈黎关掉了床头灯。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安静到只能听见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两个人都没睡着，却因为害怕打扰到另一个人，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过去了快一个小时，沈黎以为宋砚睡着了，慢慢的翻了个身。


    “沈黎？”宋砚试探着叫。


    沈黎无奈地嗯了一声。


    “我带你们回去吧。你可以继续拍戏。我们给墨墨挑一家私密性好的幼儿园，不会影响孩子的成长。”宋砚说出了内心的想法。不光如此，他已经开始着手结清沈黎父母名下的所有欠款。


    沈黎是为了保护儿子不被曝光，这才逼不得已逃到这里。如果照宋砚所说，他能够保护沈惜墨，那么沈黎是愿意回去的。沈黎还想趁着年轻多拍戏，多赚钱，尽早让父母脱离苦海。


    见沈黎犹豫，宋砚又道，“我们结婚。我会跟你签婚前协议，公证孩子的抚养权归你。就像之前的恋爱合约一样，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你可以考虑后再答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