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行驶的商务车上，宋典娜正向坐在后排的陆焕汇报明天的工作安排。


    陆焕打断了她，“明天要见的厂商能不能安排到今天晚上？”


    宋典娜为难地说：“呃，陆总。临时改时间不太好吧？让人觉得咱信誉不好。”


    “那算了，我就问问。”陆焕的眼睛看向窗外，手里握着屏幕已经变暗的手机，“你继续说。”


    他很了解舒岚的性格，应该不会为这事生多大的气。不过到底是自己千辛万苦追来的女孩，他该哄还是得哄。


    宋典娜很快说完了，“陆总，基本上明天在罗城的安排就是这样，我定了我们后天一大早回青州的机票。你还有什么需要我提前准备和安排的吗？”


    “没有了，你做得很好很全面了。”陆焕突然想起一件事，“哦，对了，你帮我再订一张下个月2号从青州去靛城的机票。”


    宋典娜说了声“好”，趁着坐车不忙，立即打开手机帮陆焕订票。


    .


    靛城。


    周六上午10点多，陆执在自己市中心的公寓醒来，感觉自己偏头疼得厉害。


    他找到止痛药就着水服下，坐在沙发上看着不远处的鱼缸发呆，等着药慢慢起效。


    十几分钟后，头疼得到初步缓解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未婚妻沈心瑶打来的电话，“陆执，你出门了吗？我和慈姨已经快到工作室这边了。”


    他这才想起今天他和沈心瑶约了试订婚穿的礼服！他竟然把这事完完全全忘记了！


    “我……已经出门了。路上有点堵车，你和妈到了先挑吧，我马上就到。”


    他在沈心瑶怪他“为什么不早起点”、“是不是根本就不上心”的埋怨里挂断了电话，去洗漱、剃须，换衣服，再忍着头痛出门。


    今天是周六，本不该堵车的。


    结果快开到高架桥时，竟然开始堵车了。


    刚才撒过的谎一语成谶。


    应该是桥上发生事故了。


    提到事故，陆焕着实认为自己的人生，何尝不是一场事故。


    这样的人生，起点甩开了99%的人，过程也是一帆风顺的。


    他明明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结果却被很无力地困在了这里。


    从小到大父母给他的爱，是武器，也成了枷锁。


    反而不受父母太过关注的弟弟陆焕，反而天高任鸟飞了。


    以前他对这点的感受不太强烈，但自从知道他和舒岚在一起了，他每天一想到就觉得自己可悲。


    边开车边自悯，到达工作室时，陆焕比约定时间迟到了一个多小时。


    他进去只看到母亲许慈，沈心瑶已经在试衣间换衣服了


    沈心瑶是许慈很满意的儿媳，见陆执来了，顾不上批评他不守时，而是有点激动的把刚刚沈心瑶试礼服的照片展示给他看——


    “这套白色的好看，这套紫色的也不错。”许慈赞叹着，“瑶瑶比我当年身材要好多了，真是穿哪套都好看。诶，阿执你觉得哪件好一点？”


    “我看的话……”陆执其实走神了，没太记住刚才每一套的样子，只得指着屏幕上显示的最后一套说，“这套粉色的吧，显气色。”


    “粉色的好看归好看，但粉色是妾穿的。”


    陆执无奈，轻叹了声，“妈，大清早就亡了。”


    许慈不懂这个梗，“你胡说什么呢？我当然知道大清早就亡了。”


    “慈姨，我换好了！”沈心瑶从更衣室走出来，工作室的助手帮她拖着长长的裙摆，看见陆执终于出现了，她不满地撅了撅嘴，“陆执——你还知道来啊！”


    不过，也就气了一句话，沈心瑶的注意力已回归到自己身上。


    她微笑着转了个圈展示自己的礼服，领口是堆叠的低领款式，露出她白皙的锁骨和细长的脖颈，腰身和臀围被修身的款式勾勒出来，长长的鱼尾裙摆衬得她像刚出水的美人鱼。


    “你们快看看这套浅蓝色的怎么样？”


    或许是吃了药的缘故，又或许是早晨刚刚梦到过，陆执有一秒钟的幻视，眼前穿着这套衣服的人的脸，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的眼睛比沈心瑶的更圆一些，下巴也生得更钝，没有沈心瑶这份精致，却是他更为喜欢的长相。


    那个女孩的皮肤很白，这点不输沈心瑶，虽然因为轻微的皮肤敏感，她的脸颊经常微微泛红，在他眼里倒成了可爱的优点。


    “陆执——是我太好看了吗？你怎么都看傻了？”沈心瑶得意地微微扬起下巴，“不过我也最喜欢这套呢。”


    因为，她记得某个人最喜欢的颜色就是蓝色。


    陆执淡淡地评价，“要不就这套吧，显得你很优雅很有气质。”


    “慈姨觉得呢？”沈心瑶看向许慈。


    “我没什么意见。”许慈和蔼地说：“现在订婚穿蓝色的，明年结婚的时候，再穿白色的婚纱，不过到时候敬酒服肯定得穿红色的。”


    “慈姨，你说什么呢，现在订婚还没订呢，结婚更是好久以后了。”沈心瑶害羞地笑了下。


    “日子都是越过越快的，我看距离我抱孙子的那一天不远了！”许慈微笑着说完，又催促儿子，“阿执你别傻愣着了，快去试你的衣服吧。”


    陆执应了声，随助理走向试衣间。


    身后传来母亲和未婚妻的谈话声音——


    沈心瑶：“慈姨，关于上次我说想让阿焕在订婚仪式上牵着我进场的事，您觉得行吗？”


    “行啊，这有什么不行的。我知道你们从小感情好。”许慈说，“只要阿执没意见就行。”


    听到这里，陆执嘴角撇出一个弧度，似笑非笑的，他原地顿了片刻，才扭动把手进入了试衣间。


    今天家里的司机没跟着，试衣结束后，陆焕继续当司机，把许慈先送回了老宅。


    许慈让他们小情侣趁着周末出去约会，但陆执感觉今天的止痛药药效维持得太短，他头疼不舒服，只想回家独处。


    沈心瑶本来想说一起去看个电影，但看他没什么兴致的样子，就说让陆执直接送自己回家。


    在这点上，陆执觉得沈心瑶还是不错的。


    别看她外表娇滴滴的，但是从来不耍脾气。偶尔生一次气，很快也能哄好。他们之间大部分的相处算是挺融洽的。


    “订婚的事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28号是阿焕的生日，我们是不是还是去青州看看他？”沈心瑶看陆执脸色几乎没什么变化，猜不出他的想法，继续说服道：“我还没去过青州呢，我想顺便去玩两天。而且阿焕他一个人在青州生活，我们作为他的家人，也应该……”


    “那就去吧。我回去就让秘书买好票，然后把时间发给你。”


    “嗯！陆执你真是个好哥哥！也是好男朋友！”


    陆执对于她的夸奖什么也没表示。


    对于他的沉默，沈心瑶早已习惯。


    她的目的达到了，不再多说什么，吩咐车上的智能AI播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


    .


    周末两天，为了迎接新的工作，舒岚有意调整了作息。


    不过到岗前一天晚上，无可避免地，她还是紧张到睡不好觉。


    周一一大早，她准时赶到新公司天栩旅游报道，HR接待她办理了入职。


    她的直属上司叫姚思月，是位40岁上下的女性，气场很强，很有气质，说话却是偏温柔的。


    在她办理入职后，姚思月带她去了会议室，大致给她介绍了她接下来的主要工作内容。


    公司现在接了某知名地产的委托，要帮他们完成某个综合旅游度假社区的竞标。


    姚思月告诉舒岚，目前这个项目由一名叫陈茹雪的策划经理在领头执行。姚思月要求舒岚配合陈茹雪接下来的工作，帮她完善各项细节。


    舒岚表示了解，出了会议室，在姚思月的引荐下和陈茹雪简单认识，并互相加了微信。


    陈茹雪和舒岚约定下午找个时间简单开个会，对接一下现在手头的工作。


    了解完这些事情，舒岚便回到了工位上，她先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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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工作邮箱激活了，然后开始查看姚思月拷贝给她的诸多资料。


    她上家公司的工位，每个人都会被分到一个半包围的格子间，空间也很宽敞。


    但天栩这里，是开放式的工位，也就是背后或旁边的人，能随时看见你屏幕上的内容。


    舒岚倒是无所谓，她的摸鱼一般就是到楼下走走，买点吃的、喝的，缓解下工作到迟钝的大脑，不会用电脑摸鱼干别的。


    “HI，美女，我叫张小盈，怎么称呼呢？”一个短发眼睛很大的女生，和气地凑过来和她打招呼，“我是B组的策划助理。”


    “你好，我叫舒岚。我们职位一样，我是A组的。”舒岚对她友好地笑了笑。


    “我知道，以前坐你工位的那个女孩半个月前刚离职。”张小盈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在这个公司叫助理的约等于钱少、事多的底层牛马。你上一个就是……”张小盈欲言又止。


    “哦，这样啊。”舒岚大概从她的只言片语猜出了点内幕，虽然好奇，但不打算在办公室细问，“马上到饭点了。要不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我今天刚来，也不知道周边有什么好吃的。”


    “没问题。”张小盈说到吃的眼睛放光，“我知道哪里有好吃的！我带你去！”


    ……


    第一天上班，舒岚到快7点下班的。


    她头昏脑涨地出了公司大楼，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舒岚——快上车，这里不让停车。”陆焕从车窗探出一点头。


    舒岚看到他有点吃惊。


    她向后看了眼，确定没车，拉开车门进了副驾。


    陆焕和舒岚又是一周没见了，现在见到，他心情愉悦，“第一天上班就这么晚下班？”


    舒岚系好安全带，“第一天上班嘛，总要表现得积极点，不能到点就走。我也不喜欢这样，可人在职场，身不由己。你怎么来了，等很久了吗？”


    陆焕声音里含着笑意，“没有等多久。那天你给我发了那么多感叹号，我这不是着急来哄哄你？本来昨天就该找你的，但微信也和你说过原因了，昨天飞机晚点了一天，我今天凌晨到的家。”


    “……你不用特意哄我，你出差辛苦了，该多休息的。”那天负气的回复，她确实有点孩子气了，可现在想起那套茶具，牙还是有点痒痒的。


    “那就当我来给你庆祝第一天入职。”陆焕下巴朝后座点了点，“给你买了花，本来想让人送到你公司去，可又怕太张扬，就自己给你送来了。”


    的确，别说是第一天上班了，就算是在这里工作久了，男朋友突然送来一束花，都不会带给舒岚任何愉悦，反倒会让她在同事面前很不自在，很尴尬。


    陆焕考虑得很周全，他了解她的性格，既想着给她惊喜，还顾及了她的感受。


    别人给他寄东西，也不是他的错，他却都已经退了好几步，她没道理再跟他继续置气。


    陆焕：“不过今天不能陪你吃饭，我送你回去了，还要回公司加班。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我怎么会生气呢？你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噢……你还真不生气？”听完他善解人意的回答，他反倒不满意了，“我还以为你会不舍得和我分开，还要怪我这么长时间不陪你！毕竟满足女朋友各方面的需求也是我的义务之一，我们已经一周没有一起……”


    “陆焕，专心开你的车……”舒岚打断了他，知道他在表达什么，脸有点发烫，视线不好意思地移到了窗外，沉默了会儿问他，“你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什么也不要。”


    “那‘什么也不要’这个东西，我要去哪里买？”


    “意思就是你陪我过生日就行了。”他轻轻笑了声，“我想在我家吃你做的饭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舒岚自信地拍了拍自己肩膀，“我，平平无奇厨艺小能手！你想吃中式的还是西式的？想吃披萨还是饺子？鲁菜还是湘菜？炒菜还是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