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谷雨

作品:《是谷雨不是癫火

    当天晚上,返程路。


    在一起挤了公交挤地铁,挤完地铁挤高铁,挤完高铁又挤地铁,总算结束了挤沙丁鱼的我们终于坐上小毛驴,哔哔哔地往家的方向开去。


    堂堂女武神纡尊降贵地把自己缩在白金之子开的小毛驴后座,这副场面可以说就算是在对奇装异服相当包容的杭城街头都显得过于魔幻,然而两个当事人谁都没有这个自觉。


    我将玛莲妮亚的飞翼头盔抱在手里,头靠在花花的背上,呼呼的江风从两侧掠过。


    “小春。”


    “嗯?”我发出鼻音,示意自己在听。


    “今天,”她就像是心血来潮,突然想要闲聊一样,“感觉怎么样?”


    “感觉?”我一下子不明白她指的是逛展子的经历还是指被挤成沙丁鱼的经历,只能挑一个不那么出错的:“还行?”


    “还行就是很好啦!”她一下子开心起来:“我就说多出去接触正常人是对的。”


    你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我吐槽:“你的这个正常,指当代大学生不是过敏就是痛风,口腔溃疡偏头痛,再不然还有晚上起夜三四次的,消化器官有问题体重上不去,吃多了哪个器官顶不住的那种正常吗?”


    “……”花花被我噎住了,不过她也不是第一次被这么噎住,短短几秒就调整好,坚强地把话题继续了下去:“最大的烦恼是学业和课业,那还不正常?”


    我将这句话咀嚼了一下,无法不认同:“这倒是。”只要忽略其中有两个刚刚新上任救世主身份的话。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她很快接道:“至于别的,世界性的难题,这不是还有我这个大人在嘛。”


    “你也说你不能每次都在。”我指出她话中的漏洞。


    “那不还有你。”她反应更快,“小春比我厉害多了。”


    我没话说了。


    “说真的,小春,你先别打岔,”她腾出一只手,往后捣了下我:“我有正事。”


    猝不及防被拐了一脖子,我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没好气地捅回去:“行,你说。”


    花花稳稳当当地受了我一拳,背都不带弯的:“我前几天看到过这么一个段子,大概意思就是,当代成年人崩溃都只在一瞬间,哪有什么完全的正常人,只不过大家都活在一个正常的环境中而已。”


    不太想动脑子的我随口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咯,就上面的意思,我在努力用我不擅长的委婉让你也别太有压力,没有谁能够做到一直【正常】,”她漫不经心道,像是随口传授什么经验一样:


    “实在心里过不去坎,你给自己定一个不会崩塌的道标呗,只要道标在,就绝对不会崩溃。”


    “道标。”我知道她的意思。


    我也当然有过。


    在一周目,我的道标就是我的朋友,我的老师,我并肩作战的战友,永远的背后灵梅琳娜,那些立场不同但足矣配得上英雄一词的对手。


    但他们全部离我而去。


    “已经没有了。”


    “啊?那也好办。”花花好像永远没有什么能够打击到她似的,活力满满地说,“以前是以前,你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现在是现在,我敢说一旦你一去不回,我们绝对会想办法把你捞出来。”


    “你们?”


    “我们,对你的室友和你的家乡多点信任好不啦。”她把喇叭按的哔哔响,绕过前面的夜宵摊,苦恼道:“原本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到底是怎样的绝望会让小春宁愿把一切都毁掉,因为但凡有一个人在,你都不会想要放弃。”


    ——结果事实就是一个人都没留下来。


    知晓这个事实的我和她双双沉默。


    “但是啊但是,我还是有办法,”她深吸一口气,隔着皮套拍了拍我的肩膀,拍在纯净黄金的盔甲上,哐哐的响,“这次我找上了某个把网络偶像事业做到与世隔绝迦勒底的家伙,趁着这次把你也加进助战系统的机会,让他加班做了一个性签名显示板,等到时候我天天往上放每日心得,力图刷爆你的存在感,你看这个怎么样。”


    一股强烈的既视感促使我开口:“朋友圈?”


    “咳咳咳,差不多吧,不过不能点赞评论,而且有延迟,还不实时,得上线下线才能刷新。”她摇头晃脑:“毛病一堆,但那无伤大雅,我的目的是在你举目无亲的时候做最闪亮的那个灯泡!”


    “……我谢谢你。”


    “哎不客气!”


    “幼不幼稚。”我戳戳她,戳着戳着笑起来,“这都能想出来,脑袋怎么长的。”


    她的这个方法简单朴素,甚至可能还夹带了点私货。


    但就像她说的,根本无伤大雅,因为于我而言,那些将来会一天一变的幼稚的个性签名,真正的作用只有一个。


    用来一遍一遍地提醒异乡人的我:


    “如果失败了,就回来呗,自家人,你的窝永远是你的窝。”她这么说道。“你随时可以抽身回来,没人会嘲笑你。”


    【……如果你没能当上王,就回到我身边吧,别担心,就算徒弟不成器,也还是有地方让他待着的啊。】


    室友的话在此刻无端地与曾经魔法老师的话重叠了一起。


    夜色与月色相得益彰,晚春的夜温度不冷不热,舒适地令人喟叹。


    令人无端想要落泪。


    在即将被破防的临界点,我闭了闭眼:“你说的那个道标,”


    花花狂点头:“没错,就是区区在xi……”


    我:“是不是那个黑长炸红眼睛的男人对你那样的?”


    话题突然拐了一百八十度的弯,并直直地戳在花花的身上。


    当事人猝不及防被闪了腰,一阵狂咳:“咳咳咳!!啊?啊?!”


    她明显恼羞成怒:“我在和你说正事你在提什么登西啊!”


    我险险地伸手替她把住车把手:“不说不说,你看路,求你了祖宗。”


    她气咻咻地夺回车把手:“喊祖宗也没用了!生气了!”


    “那我道歉,”我不自在地咳嗽了一下,有皮一下的不好意思,“别生气了花老师。”


    “那好吧,原谅你了。”特别好哄的花花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甚至还能自己转移话题:“那你还给自己定的道标吗?谁啊?”


    “有。”我想了想,说:“还是原来那些吧。”


    交界地的朋友,战友,老师,追随者,对手。


    以及,最后的保险,在这里的家,和等着我回来的你们。


    花花嘀嘀咕咕:“神神秘秘的。”


    “行啦,”我戳戳她的后背,“话说完了,是不是可以回家了,我看你已经第五次绕远路了。”


    “你发现啦,嘿嘿。”她不好意思地扭了扭。“附近的分岔路就那么几个,限制我发挥。”


    “我又不是瞎。”


    这之后的很久以后,我的后半句,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谢了。”


    “不客气,应该的!”像是早就等着的花花无缝秒答,声音比我大声多了,“希望小春笑口常开,能吃是福。”


    我:“……”真是好朴素又好刁钻的祝福。


    我又想叹气了:“我努力,好吧。”


    她不太满意地:“也,也行吧。”


    败给这家伙。


    但是她这关应该过了,现在麻烦的是赛赛那边。


    赛赛……


    想到这里,我皮一紧。


    别看她至今不声不响的,身为全家唯一的普通人,三个人中唯一的现充,明明在家的时间最少,却不知为何有一种让我和花花都敬畏的气息。


    花花称之为现充の光,主厨の领域,妈妈の绝对压制。


    我:……你词语多跟你混。


    更让我怂上一层楼的是她还是我大学四年的同学,朋友,室友,着实属于什么德行都被摸清楚了的那种。


    我开始无端头痛起来。


    不行,得找个理由躲一躲。


    前面,不知为什么单手掏出手机的花花咦了一声:“谷雨好像过去了耶,就在前天。”


    见我没反应,又捣了捣我:“小春小春。”


    从不会吃第二次亏的我一个战术后仰:“干嘛。”


    “谷雨。”她把手机日历往后怼,“我记得是你的名字,也是你的生日?”


    “是么,”我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接住递过来的手机,慢慢把腰立回去,发现还真是:“……啊,忘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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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也忘记了,”花花扼腕:“正好是我们乱成一锅粥的那天。”


    “无所谓。”我是真的无所谓,“你就当它是一个普通的节气也行。”


    “说到节气,”花花的注意力一歪:“节气歌唱的春雨惊春清谷天,现在谷雨都过了,春天快结束了啊。”


    还好我已经习惯她发散的思维了:“嗯。”


    “不过小春,我一直有一个疑问。”


    我很习惯地:“行你问。”


    “你的大名不是叫谷雨嘛,为什么让我叫你小春啊?”


    “很简单,因为谷雨听起来很文艺,小雨叫起来很土,”我一本正经道,“刚好谷雨是春天最后一个节气,我想着那不然就叫小春好了,显得有深意又很字面意思。”


    “哈?”


    “说人话就是我喜欢,有意见?”


    “没有没有。”花花怂怂地秒改口,“那谷雨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


    她的这个问题让我无端恍惚了一下。


    我想起来自己也曾因为这个名字去查过的字典和古典,想着没准哪天自我介绍的时候可以用来彰显格调,后来……后来就变成:谷雨,谷雨的谷谷雨的雨,请叫我小春。


    为什么查到了又不愿意说了呢?


    因为……


    “谷雨,雨生百谷,在我老家那边,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气。”


    那是一个素有“鱼米之乡”、“丝绸之府”的城市,嘉禾之城良田万顷,谷雨之于农业,是最好、最合适的时候。


    除此之外,这个词还能和仓颉造字的传说沾上点关系。


    名字给予的期望和祝福太高,而我越长大,越觉得这样的自己配不上那些解释。


    与其硬往脸上贴金,不如就“谷雨的谷谷雨的雨”了。


    我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久到小区的大门都已经近在眼前,楼层住户橘黄色的灯光一闪一闪,小区门口的保安认识花花的小毛驴,纵使我俩裹得妈都不认识,还是带着友善微笑着打开了自动门。


    小毛驴下到了地下车库,有点像交界地地下墓地的阴凉之气扑面而来。


    花花没有再追问。


    我松了口气。


    但同时,一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考虑的事也再一次冒了出来。


    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花花。”


    “哎?”她回的很快,“你也困了?等等哦,马上到家了。”


    “嗯好,不过不是这件事,”我扯了扯她的手,像是怕她听不清,也是在怕自己后悔,逐字逐句地说道:


    “回去以后,也教教我怎么拯救世界吧。”


    “……哎?”


    她“呲——”地紧急刹车,不管还在停车道中央就猛回过头看我。


    白金之子头罩在地下车库的灯光下显得诡异又搞笑。


    我也的确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么看我做什么。”


    花花支支吾吾:“因为,因为……这个……”


    “因为哪怕代表着毁灭,我也想和你们一样。”我接道,“这个想法,应该不丢脸吧?”


    “至少这一次,我想在悲剧没开始前,救下他们,也试试看,不用毁灭的方法……改变那里。”


    剩下的有一些话我没有说出口。


    如果我足够快,足够强,在一切未开始之前,把所有的反对压下去,把交界地变成我的东西,那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吧?


    应该会很难,但有挑战才有动力,不是么。


    既然别人都能打出白金成就,没道理我不可以。另一个连白金成就都没有收录的结局,交界地皆大欢喜的结局,我这就打出来给你们看。


    这个丢脸吗?当然不!


    “当然不!”花花斩钉截铁道,紧接着回答我的前一个问题,生怕我跑了一样:“你当然可以!”


    “好。”心思辗转的我保证道:“我会好好学的。”


    这一次的我,应该配得上我当初查到的那个了吧?


    谷雨,谷雨。


    试试看,能不能做到像是这个名字的传说一样。


    ——天雨粟,鬼夜哭。


    ~序卷觉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