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说不清此刻的情绪，有感慨，有侥幸，更多的是难以释怀的压力。


    他从未想过，自己匿名捐助的举动，竟成了萧绮多年来的心结。


    他压下心头的慌乱，低声自嘲：“不过是小孩子的执念，对方只是个不敢露面的胆小鬼。”


    “胆小鬼？每月七八万的资助，一年近百万！这对当年的萧家来说，是救命钱。房贷、车贷不用愁，萧绮妈妈身体不好，靠这笔钱才安心辞职养病。”


    江澈认真听着，希望这些帮助能填补一些遗憾。


    林诗晴继续说道：“你知道萧绮还有个弟弟吧？这些年，他们不仅没因父亲离世陷入困境，生活反而比普通家庭更宽裕。姐弟俩从小上一对一的家教，节假日全家去旅行 虽然钱代替不了父亲，但至少让生活有了转机。”


    “这些 是萧绮告诉你的？”江澈有些不确定。


    这些年他一心扑在万盛天讯的发展上，为了跟上简心的野心，早已身心俱疲。他不是没想过去见导师的妻女，当面道歉，可每次想到葬礼上的一幕，又退缩了。


    对身家过亿的他来说，金钱是最容易给出，却也是最廉价的补偿。


    林诗晴用力点头，替那个神秘资助人抱不平：“当然！绮绮说资助人从不联系他们，也不让基金会透露信息。她不用背负人情压力，这些钱改善了生活，对她真的很重要。”


    “她太善良了。”江澈刻意贬低自己的付出，却引起了楚飞虹的注意。


    楚飞虹拿出手机，查看江澈过往的投资，果然找到了一个教育基金。


    他若有所思地抿了口酒，注视着神色复杂的江澈。


    林诗晴不服气地反驳：“我比你了解绮绮！她一直惦记着那个人，努力证明自己，就是想有朝一日能无愧地面对这份恩情。”


    江澈望向窗外，喃喃道：“何必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活得自私点不好吗？这世界本就亏欠所有人。”


    “才不是！我支持绮绮，女孩子靠实力证明自己有什么错？” 林诗晴噘着嘴，对江澈的态度很不满。


    楚飞虹宠溺地揉揉妻子的头，笑道：“怎么证明？像你当初那样，毕业后玩失踪，跑去奇巅科技当小职员？要不是我把你捞出来，你还打算在创新中心熬到什么时候？”


    “还不是职场风气太差，到处都是潜规则，踏实做事的人根本没机会！”


    楚飞虹不想争论，转头对江澈说：“小晴，社会是人与人关系的总和，不能只看工作效率和质量。那是评价机器的标准，不是人。”


    江澈的话让林诗晴有些困惑，她望向丈夫寻求答案。


    楚飞虹耸耸肩表示赞同：“这是实话。女孩子想靠事业证明自己，其实是最笨的办法。”


    “为什么？”


    “因为除了软饭男，正常男人很少关注女人的事业。”


    “那你们关注什么？”


    “脸蛋，身材，年龄。”


    “恶劣！”林诗晴挥拳打闹，楚飞虹笑着求饶。


    看着这对夫妻，江澈不禁想起年轻时和简心的时光。


    那时他们也这般无忧无虑，可随着公司发展，两人把工作中的严肃带回了家。


    萧绮偶尔也会像林诗晴这样天真发问，他会笑着调侃，女孩会假装生气。


    江澈想，那时的自己，应该也笑得很开心吧？


    “账我结了，你们继续腻歪吧，我先走了。“ 江澈收好手机起身。


    “急什么？再聊会儿。“ 楚飞虹出言挽留。


    “做个人好吗？吃个鸿门宴也撒狗粮。大庭广众秀恩爱，我都快胰岛素抵抗了。”


    “你和萧绮不也这样？” 楚飞虹打趣。


    “我和她没那种关系。”江澈再次强调。  “真的？”


    “我犯得着为这种事发誓？”


    楚飞虹叹口气，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这么好的姑娘，你在犹豫什么？是忘不掉万盛天讯的女魔头，还是惦记白昼资本的女菩萨？别纠结了，逼自己一把。”


    “都不是，我只想按自己的节奏生活。与其逼自己一把，不如放自己一马。”


    “随便你，我只是建议。不过阿澈“ 楚飞虹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你还要继续和我作对吗？”


    江澈冷笑：“还没正式较量，就来劝降？我像是有老巴黎血统的人？”


    楚飞虹敲了敲桌面：“合作是上面的要求，简心针对萧绮是她个人行为，孟坤的腿我也给你废了。你该消消气了吧？”


    “一点儿没有。” 江澈态度坚决。


    “你到底想怎样？”


    “星瀚浩宇终止和万盛天讯的合作，我对付简心时，不希望有人插手。”


    “做梦！让我自己打自己脸？现在谁占上风你看不出来？”


    江澈从容一笑：“那就继续吧，正好想和师哥好好切磋。”


    “你会输得很惨。”


    “输给楚霸王不算丢人，尽力就好，我心态很好的。”


    江澈向林诗晴简单道别，摇着扇子离开了。


    楚飞虹虽然不爽，但在妻子面前还是保持住了风度。


    一个多小时后，江澈回到家。


    客厅里，萧绮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手机滑落在地。


    他轻轻走过去捡起手机，轻声说：“绮绮，回房睡吧。”


    萧绮立刻睁开眼睛，“学长，你回来了？”


    “嗯，和朋友吃了顿饭。下午是我态度不好，抱歉。”


    萧绮仰视着他，不停摇头：“我没怪你，就是等太久，不小心睡着了。”


    “下次发微信问我就行，现在谁还像你一样傻乎乎的硬等？”


    “你会回我吗？” 萧绮声音很轻。


    江澈这才意识到下午的话吓到她了：“当然，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故意不理你。”


    “真的？你发誓！”萧绮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我发誓。”


    江澈心中满是愧疚，面对萧绮，他总是忍不住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但敏感的萧绮并不轻信：“骗人！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连影子都会在阴天消失。”


    “我保证，只要你需要，我一定在。”


    这句承诺暂时安抚了萧绮，她知道成年人的不假思索都是权宜之计，但至少此刻，她感到安心。


    “我记住了，江澈学长，我记住了。”


    把萧绮哄回自己的房间后，江澈收到一条信息。


    【未知号码：五爷，您发的那个发件人我查过了，是简心总的第一秘书。】


    男人收起手机，从牙缝里挤出接几个字：“差点把你忘了，孟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