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既白立刻答应，“可以，什么时候出发？”


    “暂定一个星期后。”


    “好。”


    通知到位，明珠和田善前后起身，准备回到大堂。


    “那个...”


    崔既白出声，在田善回头时，犹豫地看了一眼明珠。


    田善看她这样，知道她想问什么，转头让明珠先出去。


    “你想问洪阳？”


    “嗯。”崔既白连点两下头，“你见过他吗？”


    田善摇头。


    说不失望都是假的，崔既白强打起精神，勉强笑道：“行，那我先出去了。”


    “姐姐？”


    “姐姐！”


    “啊？”


    崔既白回过神来，怀里的豆豆已经皱着小眉头，满眼担心。


    “怎么了？”


    他模仿大娘的样子，将小手贴在崔既白的额头上，一脸正经，“姐姐，你是发烧了吗？”


    被他这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逗笑，崔既白柔声道：“没有呀？”


    “那我叫你你为什么不回我呀？”


    崔既白一时语塞。自从田善来了，她深埋心底的思念就被释放出来，融入空气中。无论做什么，她都控制不住去想洪阳。


    他安不安全，累不累，吃的好吗？


    “没什么。”她望着两只豆豆眼，笑着转移话题，“你算术题已经写完了？我看看...”


    操作舱在黑暗中亮了两下红灯，舱门随即打开。


    没有人说话。放眼望去，一群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们满面愁容。


    之前还好，上去还能跟在坦克后面搏一搏，可自从X省沦陷，最大的坦克工厂被帕拉玛拉轰炸，坦克就越来越少，他们这些步兵上战场，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次上去还没半小时呢，机器人都已经死了一半了。


    如果Q省再沦陷，机器人都造不出来了，他们得用肉身上去和帕拉玛拉那帮钢铁玩意拼命。


    旅长宁斌这时进入操作室，向他们宣布一个坏消息——帕拉玛拉已经开始轰炸Q省。


    洪阳呼吸乱了，心跳漏了一拍。


    “他们是奔着工厂去的，炸了两处工厂，十死两百伤。”


    死一般的寂静在人群中蔓延开。


    “停战谈判正在准备，不出意外，一个星期后将会去有一个外交团去C国与帕拉玛拉人进行谈判。上面要求我们这边派二十人去负责安保工作，有想去的，可以到我这主动请缨。”


    “解散！”


    难得的休整到来，大家却没有玩闹的想法，冷着脸走出操作室。


    刘宇杰看四下无人，低声朝洪阳说：“战场上打不赢，谈判桌上就能赢了？无稽之谈！”


    洪阳皱眉，“现在B国和C国都在隔岸观火，光靠我们自己，难以抵抗帕拉玛拉这么猛烈的进攻。”


    “玛德。”刘宇宁咬着牙，太阳穴的青筋暴起，“说起B国和C国我就来气。奶奶的，他们不是A星人？还打算我们倒了他们来分食我们，也不想想，帕拉玛拉人当你是人吗？我们倒了，帕拉玛拉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们！”


    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们这些底层士兵都看得懂，B国和C国的高层却看不懂，无非是利益错综复杂罢了。


    洪阳示意他小声点，“这次谈判我打算报名，你去吗？”


    “你去我就去啊。再在这待下去，我都郁闷死了！”


    洪阳笑着同他碰拳后，两人并肩走向旅长办公室。


    大半夜的，崔既白半睡半醒，突然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声音，接着，大娘焦急的声音出现，“豆豆，小莲和月月都发烧了！”


    一共五个娃，三个都发烧了，很难不让人怀疑是这次突来的轰炸吓到孩子。


    三个男人接过浑身滚烫的孩子，在大娘的带领下，摸黑出了瓦房，去找镇里的医生。


    崔既白坐到留下来的孩子旁边，轻声安慰，最小的女孩眼泪汪汪地扎进她怀里。


    唉。她温柔地拍着孩子的背，在这乱世，大人都难受，更别提孩子了。


    老天爷保佑，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地活到胜利。


    天亮后，大娘先一个人回来了。


    众人立刻围上去，“孩子怎么样了？”


    “水还吊着呢，我现在去早市给他们买点米啊，肉啊，回来给他们做粥。”


    崔既白瞥了一眼怀中熟睡的笑笑，主动说：“我陪你去吧。”


    “哎呀，这怎么行，上面说了不能让你们出事的...”


    “大娘，你一个人怎么提的动那么多东西，我陪您去您还可以多买点。”


    “可是...”


    “现在天还没亮透，他们真的要炸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来。”


    大娘叹口气，“好吧。”


    崔既白将笑笑放回床上，替她掖掖被子，在大家担忧的目光中和大娘一起出门。


    瓦房周围没有人。她们走到一条羊肠小道的尽头，才遇到了几个早起赶集的大爷大妈。


    少见年轻人来赶集，大爷大妈们自来熟，笑着跟崔既白攀谈。


    “不睡懒觉好啊！”


    “是啊，你看我孙子孙女，放假的时候上午十点前绝对不会起床的。”


    “我家的也是啊！”


    崔既白尴尬笑笑，突然瞄到路边有一个接近于泥土颜色的小凉棚，里面站着一个穿军装的男人。


    “那是什么？”


    大爷大妈一看，笑容淡了，一个大爷闷闷地说：“征兵处。”


    两人在早市里买了米和肉，崔既白自掏腰包，给孩子们一人买了两袋糖。


    回去的路上，一群小丫头从她们身边跑过。有一个女孩不留心，撞到了崔既白的肩膀。


    小女孩看起来才十三四岁大，皮肤黝黑，身材纤细，一双眼睛特别干净，“姐姐，对不起，你没事吧？”


    崔既白看她也不是故意的，摇摇头，“没事。你们跑这么急是去干什么？”


    女孩脆生生地回道：“去征兵处啊！”


    崔既白和大娘面面相觑，这么小的孩子，去征兵处？


    她们加快步伐，跟在这一帮丫头后面。


    女孩们有的扎着一个低马尾，有的编了两条麻花辫，油光水滑的，随着奔跑的动作左右晃。


    闻着皂角味，她们跑到了征兵处。


    带头的一个高马尾女生朝男人喊道：“叔叔，我们要参军！”


    男人五官硬朗，面色阴沉，站起来有一米八，对于她们这些一米五，六的女孩子们来说，压迫感十足。


    “这不是小孩子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


    严厉的措辞和语气并没有吓退她们，反倒让她们更加激动，叽叽喳喳的，吵得男人头疼。


    “我们十四了，不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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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啊对啊，我们要参军！”


    “现在前线那么缺人，我们为什么不能去？”


    ......


    崔既白站在马路对面，看着男人的脸色从一开始的冷峻变成无可奈何。


    他试图和这些小丫头片子讲道理，“战场不是过家家，你们这细胳膊细腿的，上去干嘛，送死吗？”


    “我们不怕死！”


    几个女孩附和道：“对！”


    “啧。”


    男人眉心拧起，坐回凳子上想假装听不见她们的话，那些女生却坚持着，不停在他周围讲话。


    大娘叹了一口气，朝崔既白说：“我们回去吧？”


    崔既白还不想走。她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这种场景，得知道结局，她才没有遗憾。


    她将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大娘，想想，又拿出五包糖，“你先回去吧，我认识路，等会我就回去了。”


    大娘不放心她，但在她再三保证下，还是妥协了。


    大娘走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从隔壁的瓦房中出来，朝凉棚走去。


    “怎么了？”


    男人揉揉太阳穴，“这些女孩才十四岁，跟我跑过来说要参军。”


    女医生看向她们，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个闹着要上军校的弟弟，现在不知道是在哪呢，上个月走后一点消息都没有。


    “唉。”


    有了弟弟的先例，女医生知道这帮孩子是不会死心的，跟男人建议道：“要不你先把她们招进来送进军校吧，军校那边缺人。”


    几个女生闻言眼睛一亮，脆声附和，“对啊对啊！”


    男人看看女医生，又看看这帮丫头片子，无奈叹气，将手里那一叠登记表往桌上一扔，“写名字吧丫头们！”


    见他妥协，女孩们跟雏鸟一样挤过来，争先抢后地拿笔写名字。


    崔既白在这时走过来，朝阴沉的男人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你好。”


    男人看了证件，知道她是从地下上来的研究人员，站起身来朝她敬礼，“你好。”


    女医生也好奇，但没时间。她得招呼这些姑娘们做体检。


    崔既白一边同男人闲聊，一边看着这帮扎着马尾，麻花辫的女孩子排成一列，一个接着一个进去，等她们出来时，马尾和麻花辫不见了，只剩勉强整齐的齐耳短发和明显大一号的军装。


    男人嘀咕道：“这么大点儿的女娃，非闹着要上战场干什么。”


    崔既白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等她们过来时，走过去，把手里的五包糖给她们。


    女孩子们剪了短发，正新鲜着，叽叽喳喳地同周围人开玩笑，看有一个大姐姐过来，而且还要给自己糖，一时还有些害羞，推让道：“不用了，姐姐你自己吃吧。”


    “我不喜欢吃这个，你们吃吧。”


    女孩们犹豫片刻，崔既白就借机将糖全都给了背了背包的女孩儿。


    “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


    崔既白看着这些纯真的女孩儿，眼眶发热，“没事，你们喜欢就好。”


    接人的车不久就到了。崔既白站在车边上，和女孩们挨个道别。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接过女孩的背包，皱眉道：“里面装了什么，这么沉？”


    “糖还有饮料。”


    男人看向她澄澈的眼睛，冷着脸，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