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来日

作品:《靠修文物替美强惨逆天改命

    隔日,太阳出来了,不似前几日那么冷。新帝第一天上朝,百官待发,自然是重中之重。


    今天只能林琅一个人去御书院了,周玦实在脱不开身。


    从前天晚上到今天,他看上去和平时差不多,日常的上朝、处理公务、在家里吃饭,陪林琅说说话逛逛街。


    但是林琅感觉他就是不一样了,他很久没有像以前一样。


    嘶—好像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不像以前一样喜欢偶尔犯贱了?有的时候想逗他笑一笑,也只是淡淡的。


    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着,就到了宫门,被一位年轻翰林学士领到了御书院。


    崔鸿文早早等候在了藏书阁,见林琅如约到来才松了口气。


    “林女史,今日需要什么材料,老夫命人给你准备好。”


    两人一步步走到三楼顶层阁楼,看到前两日铺陈好的那一层软软的湿布被料理的好好的,林琅就知道崔鸿文对这件事真的很上心,于是转身谢道:“崔老翰林有心了,今天只需要一支镊夹和一支软毫即可。”


    之前是铺,今天是揭,难度不亚于上次,又是一场体力与专注力的双重消耗战。


    崔鸿文虽然年纪大了,目光却不花,紧紧盯在林琅手上,想看清她的动作。若有一丝抖动,崔鸿文比林琅还要紧张。


    一边用软毫轻拂一边用镊夹慢慢揭起,整个过程需要常人难以完成的专注与精细,若稍稍有一点用力过猛扯下原本就是一个无法挽回的失误。


    从早上翰林院第一批轮值的官员一直坐到晚上最后一批,中途只吃了一点糕点填一下肚子补充精力,终于在闭馆之前完成了。


    抬头舒展筋骨之时林琅才发现,周玦不知道什么静静坐在了前面等着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


    周玦正要来给她捏捏肩,答道:“处理完公务我就来了,看你认真没敢打扰你。”


    看着一张被完整揭下的宣纸,他轻轻叹道:“所幸做好了。”


    林琅仔细观察着被洗揭过的原卷,仍有几处破损,便朝崔鸿文开口道:“崔老翰林,能否找出和这本原卷材质相同或相似的纸张材料?”


    崔鸿文凑上前仔细瞧了瞧,有些为难道:“这是前朝造纸工艺造出来的桑纸了,我朝造纸更加精细,造出来的纸自然也更好,为何一定要找这粗糙的桑纸?”


    林琅微微一笑,开解道:“崔老翰林有所不知,修复这种历史珍宝,首当其冲的应该是尊重它原本的样子,而不是按照现在的标准让它变得更好。”


    崔鸿文微愣,随即点头表示理解,应下道:“林女史这番见识与心胸,老朽算是见识到了,桑纸不难寻找,我定会替你准备好,可还有其他要求?”


    “有的,现在的这份原本,放在阴凉处晾干七日,但不可过潮,亦不能曝晒,还请崔老翰林仔细照顾。”


    确认了相关交接事宜后,崔鸿文便送林琅和周玦离开了翰林御书院。


    在马车上,周玦还在替林琅捏肩膀,想替她缓解一下身上疼痛。但林琅此时心里还念着自己的事,哀叹道:“明天还得去史官呢,好累……”


    周玦想着娘子这几日也实在是累,建议道:“要不告几日假吧,和戚大人说一声的事,凭你俩关系应该也不难。”


    林琅正来回耸肩疏通筋骨缓解酸痛,无奈道:“不行,不行,我得回去当值……”


    刻在打工人骨子里的倔强啊!


    不管怎么样,林琅现在想要的就是一步一步往上爬,直到在朝中也能有话语权。帮助翰林御书院修复文物一是为了不要让自己的技艺生疏,二也是想要凭此得到贵人赏识,给自己能升官的机会。


    史馆那边更加不能懈怠,那边是正事,翰林院是捷径,一边都不能放手。


    位置爬的越高,将来能救下周玦的可能性就越大。


    到家之后,一下马车就看到陈文川和宇文嘉煜坐在周府大门口。


    周玦:两个朝廷命官,其中一个还和自己同级,不要形象的吗?(扶额……)


    见周玦回来了,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跟他挥手打招呼。


    “大忙人,回来了啊。”陈文川语调慵懒,还和平时一样,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一向端方正直宇文大人也带的没个正形。


    周玦知道两个人来一定有事,没过多在门口逗留,就将他们请了进去。


    陈文川好像很久没来了,宇文嘉煜也是第一次来周府,这里的陈设变了许多,唯一不变的是正堂前那颗大桃树。这个时节太冷了没有花也没有叶,只有枯枝矗立在正堂前。


    进了书房,周玦正准备把抱香唤过来带林琅回去休息,可林琅把门一撑,正色道:“带我一个。”


    周玦:?


    陈文川:?


    宇文嘉煜:?


    林琅:?(怎么了,不行吗……)


    周玦是看她累成这个样子还要来掺和而疑惑,另外两个是惊讶于周玦夫人竟可如此越矩,参议朝政。


    “你,不累吗?我想着让你先去休息一下的。”


    林琅强撑着精神和疼痛,笑着回应道:“没事的。”


    周玦点了点头,宇文嘉煜看着林琅进来,打趣道:“周大人,家学渊源啊。”


    周玦瞪了他一眼,回道:“我夫人也是女官,朝中之事有何听不得?”


    陈文川一拍手,作恍然大悟道:“对对对,嫂子也是官身。宇文兄,你这话说的可就不礼貌了,快给嫂子赔不是。”


    宇文嘉煜轻笑,拱手作了个揖道:“是我的不是,嫂子莫生气。”


    林琅懒得与他分辨,头都没抬便潦草回了个礼,便跟着周玦走了。一声招呼,两人也跟着走到书房里间。


    两人今天前来是要与周玦商量先帝交代下来,如今官家也正在催的事情。


    “官印法已经够成熟了,周大人,下一步你想好做什么了吗?”宇文嘉煜握着茶盏,问道。


    陈文川曾一手操办了汴京官印法的实施,其他地区皆下派吏部各官员去执行,可以说在这场变法中宇文嘉煜是指挥官,陈文川是实行官,而周玦就是隐身在暗处的谋士。


    周玦正要开口时,陈文川却突然出言道:“韫山,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文川一向是嬉皮笑脸的,突然这么叫周玦,还是很正经的口气,让在场之人都微微一愣。


    周玦与林琅对视一眼,随后转头道:“你说。”


    “官印法,有很大问题。”


    此话一出,宇文嘉煜先急了,立马追问道:“什么?有问题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这不还是觉得得告诉周玦嘛,告诉你也没什么用。”


    听陈文川这句话,周玦瞬间愣住了。“什么问题?”


    见周玦愿意听,陈文川立刻接话道:“汴京没有什么大问题,类似于宁州这些富庶之地也没什么,只是有些农耕落后的,或者是一些穷乡僻壤,那里的农民百姓不需要官家这些银子,官府为了达成朝廷下达的任务强行借银,民间对此怨声载道啊。”


    “官府有朝廷下达的任务,谁定的?我的卷宗里没有这一项。”周玦疑惑道。


    陈文川看向宇文嘉煜,此时他的脸已经有些红了,但还是理直气壮道:“我那是防止官府不作为,暗地里偷懒,这才下放了一些指标,确保官印法一定能推广成功的。”


    未等周玦开口,林琅率先冷笑道:“宇文大人这样做,可考虑过后果?擅自更改官印法章程却从未与我官人商量,可想过会不会急功近利适得其反?”


    宇文嘉煜一时语塞,就这么被他问噎住了。


    陈文川见情况不对,赶紧出来调和道:“哎别急别急,这不是来想办法了吗?”随后用胳膊肘捣了捣周玦,示意让他说话。


    “咳……三娘你先别急,”周玦大脑高速运转,想着处理的办法开口道:“宇文大人也是出于好意,文川说出来也不是要怪谁,为今之计只有……和官家请一道旨意,免了部分地区贫农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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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


    “下放出去的官银有多少?其中有没有谎报?有没有地方官放银之时中饱私囊?这些问题是一道旨意就能解决的吗?”


    三个大男人再次语塞,林琅接着问道:“你可知道新皇刚立,下属各个部门现在有多忙,一道旨意要请多久才能到手?”


    林琅本就浑身疼,还跟着他们在这里折腾,不禁牵动了筋骨,又发作起来。


    周玦见状赶紧扶住她,安慰道:“好,我们再想法子,你别生气。”随即叫安福去喊抱香,将夫人先扶回去休息。


    这下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林琅也没有继续强撑,反正要说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没让周玦送,一瘸一拐地回房了。


    陈文川见她走了,不禁感慨道:“周玦,你夫人是这个。”然后竖起了大拇指。


    “小小女子,思虑周详,三两句便直指要害,确实不容小觑。”宇文嘉煜也在一旁附和道。


    周玦轻轻白了他们一眼,赶紧把话题拉回来,催促道:“你们惹下的麻烦,得赶紧想法子,别老盯着我夫人看!”


    两人再次吃了瘪,立马默不作声,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想着对策。


    周玦率先开口道:“我觉得有必要先上报官家,否则若被有心之人弹劾检举,那我们就百口莫辩了。”


    陈文川点头,接道:“我原本也是想上报的,就是来提前和你们商量,看你们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宇文嘉煜像是被林琅逼问傻了,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最后只有一句“同意”。


    “好,就你去写奏折。”周玦早在这等着他,正色道:“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宇文大人带头捅出来的大乱子,自然由宇文大人牵头解决。”


    宇文嘉煜也没反驳,默默应下了这个任务。


    见天色晚了,周夫人便留了两人在家里吃个便饭再走。陈文川还好,笑呵呵应下了;那宇文嘉煜是个脸皮薄的,本就犯了错,如今更是不好意思留在人家府上吃饭,推脱有事执意告辞了。


    林琅暗地里恶狠狠地挥着小拳头道:“算你识相,留在这里吃饭我就下毒毒死你。”


    “我看你怎么对他这么大恶意?宇文大人得罪你了?”周玦看她这反应,哭笑不得道。


    林琅也说不上来,一开始对他的印象全是史书上的记载,摸不住此人脾性,更不知为何唯独他能在昭德变法中全身而退。


    要么是背景过硬,要么是心机够深。现在看来二者兼有,却更让林琅看不起。


    总觉得宇文嘉煜并非待人以诚,总留着一线给自己当退路。这样的人,不可交心共事。


    “我就是觉得不喜欢他,你也别把他当真心朋友,听到没有?”


    周玦觉得有些好笑,但为了哄她开心只能连忙点头应下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则仕和周夫人问起他们的近况如何,周玦只搪塞道挺好的。


    旁边的陈文川倒是嘴快,抢答道:“伯父伯母,周玦都升官至左丞了,官家那不得最看好他,你们就放心吧。”


    周则仕知道陈文川一向是跳脱的,如今也不改。只是自己儿子如今却沉默寡言了许多,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他们不愿意告诉自己。


    如今自己早已退出官场,儿子若是不愿告诉自己,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给儿子一些精神上的支持。


    “好,你们都有出息。吃菜,吃菜。”


    月光下一家子人吃着饭,依然有说有笑,一切看起来都很祥和。


    隔日


    林琅强撑着累来到史馆,一路上有好几个女史看她眼神奇奇怪怪,总感觉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琅一头雾水地进来,走到自己位置上,准备继续工作。


    刚拿起笔,戚容就很急切地过来牵着手,把她拉到一边道:“你跟我过来。”


    林琅早就心里隐隐不安,这时更加确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你姑姑,林风华,被革职收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