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灵籁出城后，一路向西行了三四十里路，一座巨大的围楼出现在她眼前，那围楼高耸入云，青灰色的石墙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仿佛一座沉默的巨兽，俯视着这片荒凉的土地。


    围楼四周环绕着高大的石墙，墙头上隐约可见几道人影，手持长矛，背挂强弓，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封灵籁勒停了马，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这座围楼。


    她早在来之前便打听到了这座围楼，他们知晓这座楼的人都称其为“美人城”。


    美人城顾名思义便是城中尽是美人，常有言：“销金窟里美人窝，酒池肉林温柔乡。”


    此地距离都京不远不近，是西行路上的必经之地，也是各路商旅、游侠、高官、豪族，甚至是亡命之徒消遣的地方。


    美人城的主人据说是个神秘人物，从不轻易露面，但城内的规矩却极为严苛，任何敢在城内生事的人，都会在第二天消失得无影无踪。


    封灵籁正欲下马，耳旁马蹄声急驰而过，她好奇地抬眼望去，一蓝衣少年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少年背影让她觉得好生眼熟。


    她牵着马走近，只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这位爷，可是第一次来美人城？”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正搓着手，满脸堆笑看着那名蓝衣少年。


    蓝衣少年点点头，那男子立即凑近了些：“小的叫阿财，是这城里的引路人。爷若是想找乐子，小的可以带路。”


    蓝衣少年打量着这个自称阿财的男子，对方约莫三十出头，一身灰布短打，腰间别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明显比常人要粗大许多，指节处布满老茧。


    “带路吧。”蓝衣少年从怀中摸出一锭金元宝抛过去。阿财眼疾手快地接住，脸上的笑容更盛：“爷这边请。”


    封灵籁悄悄跟在他们身后，穿过城门，眼前的景象皆让蓝衣少年与封灵籁大吃一惊。


    街道两旁挂满了翡翠八角玲珑灯，将整条街照得亮如白昼。街道上人来人往，有衣着华贵的商贾，也有佩剑的游侠。


    空气中飘荡着脂粉的香气，混杂着酒香与食物的味道。远处传来丝竹之声，隐约能听见女子的娇笑声。


    他们一路行来，道两旁全是赌坊，喧嚣不断，有人欢呼雀跃，有人捶足顿胸，还有人崩溃痛哭。


    不少男子都左拥右抱着浓妆艳抹的女子，有没接到客的美人，不停向走进美人城的男子们挥舞手中的绢帕，娇声招呼。


    这不，前方的蓝衣少年便被几位美人围住了，对他上下其手，有的直接柔若无骨地依偎在他肩头，芊芊玉指抚过他的脸颊，眼中带着几分挑逗勾引的笑意。


    蓝衣少年对此有些手足无措，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想要推开她们，又恐会伤了这些娇柔似花的美人们。


    他只得微微侧身，试图避开那些过于亲密的接触，口中低声说道：“各位姐姐，还请自重……”


    然而，那些美人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得更加妩媚。其中一位身着西域舞衣，水蛇腰上缠着两圈金丝，丝上悬挂着六枚小巧精致的金铃铛。


    她轻轻一扭腰肢，金铃铛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勾魂极了。


    那女子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娇声道：“小公子，何必如此拘谨？来这美人城的，哪个不是寻欢作乐？你这般害羞，倒显得我们姐妹唐突了。”


    另一位绿色纱衣的女子则顺势挽住他的胳膊，柔声道：“是啊，小公子，既然来了，不如随我们去喝几杯，也好让我们好好招待你。”


    蓝衣少年被她们的热情弄得更加窘迫，脸上红晕更甚，连耳根都染上了一层绯色。


    他心中暗自懊悔，果然美人城中的美人如传闻那般如狼似虎。他如今被这群美人围住，进退两难，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他手足无措之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几位姐姐，我弟弟面皮薄，你们这么一吓他，他怕是今晚觉都睡不安稳了。”


    蓝衣少年回头一看，只见身着凝夜紫裙的封灵籁正站在他身后。眉目如画，唇角含笑，若忽略掉她手中的刀，便会觉得她气质温婉如水，与周围那些热情奔放的美人截然不同，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几位美人见到封灵籁，笑意更浓地围拢上来，如同蝴蝶遇见了花，纷纷伸手，揽腰的揽腰，搂肩的搂肩，甚至还有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封灵籁笑着掰开缠着她的美人们，“姐姐们真热情，只不过我与我弟弟还有要事要办，晚些时候我再来找姐姐们，可好？”


    言罢，却不等美人们回答，径直上前拉着蓝衣少年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而蓝衣少年正是接到太阴宫信而来救肖灵音的曲正文，封灵籁拉着他走了一小会儿，一座巨大的舞台映入两人眼帘。


    舞台四周花团锦簇，灯火辉煌，彩带飘扬。错落有致的酒桌前，各色皮肤，男女老少们，猜酒划拳，举杯推盏。喧闹声夹杂着笑声，丝竹管弦之声，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花香。


    曲正文与封灵籁皆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封灵籁松开曲正文的手腕，停下脚步，痴痴地看着舞台中央。


    突然，整座美人城黑了下来，只剩下点点碎星般的光亮在花丛间、鹅卵石铺就的道路、屋檐上闪烁。


    紧接着，漫天的玫瑰花瓣至天空飘落，宛如一场艳红的雨，轻柔而坚决地覆盖了美人城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叶尖。花瓣在空中旋转、飞舞，带着淡淡的芬芳。


    美人城中所有人纷纷驻足，停下手中的动作，仰头望向这不期而遇的奇景，眼中是惊讶与赞叹。


    封灵籁呆呆地伸出手，接住那些飘落的花瓣。就在所有人的目光被玫瑰花瓣雨所吸引时，舞台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朵巨大的，莹白幻彩的莲花。


    莲花的花瓣微微颤动，似乎即将含苞待放，周围人群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叹，所有人的目光皆被这朵神秘的莲花吸引住了。


    忽地，天外似乎传来飘渺的琴音，而这朵莲花随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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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仙音缓缓绽放，一道柔和的光柱从花心中升起，直冲云霄，昙花一现后，一位红色薄纱女子在盛放的莲花芯中翩然而舞。


    她的身姿轻盈如燕，薄纱随风轻舞，仿佛一片红云从天际飘落。她的面容被薄纱遮掩，只露出一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眸，眼波流转间，仿佛能摄人心魄。


    女子的脚步随着琴音的节奏轻轻移动，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弦上，引得人群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这如梦似幻的一幕。


    那女子如水中鱼，自由地在舞台中“游动”；又如寻花的蝴蝶，在人群上方优美地“飞舞”；最后如坠落的雪花，短暂地为封灵籁停留，柔情蜜意地轻抚过她的脸庞。


    “白昼”重归，舞台上绽放的莲花与那红衣美人如迷一般来，又如雾一般去。若不是地上的玫瑰花瓣还在，众人还以为是黄粱一梦。


    短暂地归寂后，美人城又恢复了先前的喧闹。


    封灵籁面无表情地掏出手帕擦掉脸上的口脂与红衣美人抚过而留下的清香，心中暗自赞叹，果真不负“销金窟里美人窝，酒池肉林温柔乡。”之名！


    曲正文被惊艳地一愣又一愣，好半晌才三魂七魄归窍。他转头正欲开口，却见封灵籁像看见了甚么仇人一般，眼中隐隐泛起杀意，直冲向舞台右前方。


    他担心封灵籁太过莽撞，连忙拉住她，却被她大力挣脱，只听她冷冷道：“不准跟着我，不然杀你！”


    曲正文被她的语气震住，一时愣在原地，心中既疑惑又担忧。他从想过封灵籁会对他出此狠言，更没想到她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冷漠、狠绝、不近人情。


    他咬了咬牙，心中才不信封灵籁会如此无情对他，大不了就让她杀好了，今生不能与她长相厮守，若能死在她的刀下，让她一辈子都记着自己那也不枉此生。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迅速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既不让她发现，又不至于会跟丢。


    可惜，封灵籁脚步极快，七转八拐之间他便跟丢了。


    “她到底看见了甚么？”曲正文一边继续寻找，一边自言自语。


    一夜无果后，曲正文要了一间房休息，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师姐丢了，心爱的人也丢了。


    他来这里是为了救师姐，毕竟是他连累了师姐，可为何无名会孤身在这里呢？她的夫君怎么能放心她独自一人！


    莫非，她也是来寻我师姐的？肯定是，师姐宁愿跟她走也不愿为我留下，她们这么要好，肯定是来救师姐的。


    曲正文思索着，一阵困意袭来，他翻身寻找到舒服位置后，便沉入梦乡。


    *


    来到一片荒无人烟的梅林里，被封灵籁跟踪了一路的男子忽地转过身来，冷问：“你是谁？跟着我做甚？”


    封灵籁见自己跟踪已然暴露，心微微一紧，脸上却平静如水。她缓缓从梅树后走出，梅枝轻抚过她的肩头，几片白色花瓣随着她的走动，而飘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