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太阴宫乱

作品:《破重山

    “无名!这边!”


    清叱之声破开箭矢嘶鸣,直贯封灵籁耳中。


    她心头剧震,这声音……刻骨铭心!手无意识收紧,云萝被她带得一个趔趄。


    “阿姊?”云萝惊惶抬眼,只见封灵籁眸中异芒一闪。


    “跟上!”封灵籁低喝,扯着云萝便朝声音来处疾掠。


    身后魔教追兵的脚步如跗骨之蛆,暗器破空尖啸。数枚透骨钉擦着她发鬓掠过,钉入身旁老竹,震落一地碧叶。


    穿出最后一片摇曳竹影,溪畔那人终于映入眼帘。


    白衣胜雪,乌发如瀑,仅以一枚素银簪松松绾住,在晨光熹微中流转清辉。


    眉心一点朱砂,依旧艳如滴血。


    “灵音?”封灵籁声音微颤,“你怎在此……”


    肖灵音目光锐利如电,扫过封灵籁身后追兵,语速极快:“叙旧且慢!”她身侧两名护卫已闻声而动。


    男子双刀出鞘,寒光森然;女子腰缠九节钢鞭,蓄势待发,皆是陌生面孔。


    “走!”肖灵音断喝,引着二人便向密林深处掠去。


    风声过耳,竹涛阵阵。


    封灵籁疾奔间回眸一瞥,只见那两名护卫已与追兵短兵相接,刀光鞭影里,血花迸溅,闷哼不绝。


    “你的护卫——”封灵籁急道。


    “她们自有脱身之法!”肖灵音头也不回,声音斩钉截铁,“前有密道!”


    三人奔至一处陡峭山壁,藤蔓垂落如帘。


    肖灵音素手一拨,露出个仅容一人侧身而入的窄洞。她率先闪入,封灵籁护着云萝紧随其后。


    洞内幽暗阴湿,脚下石阶湿滑,盘旋向下,直似通往九幽地底。


    “阿姊,好黑……”云萝紧攥着封灵籁衣袖,声音发颤。


    “莫怕,跟紧。”封灵籁沉声安抚,心中疑云翻涌:肖灵音为何现身北境?又怎在太阴宫地界?那两名身手不凡的护卫……


    谜团重重,如雾锁深谷。


    不知行了多久,前方终于泄出一线天光。


    钻出洞口,豁然开朗——竟是一处与世隔绝的山谷桃源。


    溪流潺湲,鸟语花香,全然不闻外界的肃杀之气。


    肖灵音驻足,回身望向封灵籁,眼底情绪翻涌如潮:“无名,别来无恙。”


    封灵籁缓缓松开云萝的手,抬眸迎上她目光,神情沉静若古井深潭:“久违了。”


    肖灵音眼圈倏地红了。


    她踉跄上前,猛地将封灵籁拥入怀中,十指死死攥住对方素白衣襟,泪水瞬间濡湿衣料:“都说你……坠崖死了……我便知道……不会……”哽咽声断断续续,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你可是天命之人,怎会轻易……”


    封灵籁身形如雪松般立定,任由她抱着。待她啜泣稍缓,才淡声问:“又是你算出来的?”


    “什么?”肖灵音泪眼朦胧地抬头。


    “我在此处。”封灵籁的声音飘渺如山顶流云。


    肖灵音松开手,胡乱以袖拭泪,腕间铜钱串叮咚轻响:“不是。”她声音低下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自你坠崖那日,关于你的所有卦象……便如被天机抹去,只剩一片混沌。”


    山风掠过,拂动封灵籁散落的青丝。她望向远处翻涌的云海,唇角勾起一抹近乎虚无的弧度:“是么?”


    肖灵音凝望着她清冷的侧影,指尖微不可察地轻颤。这近在咫尺的人,却比当年崖顶诀别时更显疏离,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万丈深渊。


    “你……这数月,身在何处?”她低声探问,带着小心翼翼。


    封灵籁并未立即作答,目光依旧停驻于云海山巅,片刻方道:“一处无人可寻之地。”


    云萝察言观色,怯生生开口:“阿姊,这位是……?”


    “故人。”封灵籁语声平静无波。


    肖灵音心头如被细针一刺。


    故人……仅此而已么?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扯出一抹笑:“故人重逢,原该欢喜。”话锋一转,语气带上几分急切,“你既安好,为何不归?戚玉嶂他还在……”


    封灵籁眸光骤然一凝,出声截断:“你以为我不愿归?”


    肖灵音脸色微变,手指下意识绞紧了袖口。


    山风骤紧,卷起漫天落叶。


    两名护卫踏叶疾至,腰间佩刃寒光凛冽。


    “娘娘,”其中女护卫抱拳躬身,声音压得极低,“此地凶险,还请速速移驾下山。”


    封灵籁眉梢轻轻一挑,目光落在肖灵音脸上:“娘娘?”


    女护卫上前半步,姿态恭谨却隐含威压:“我家娘娘乃北齐皇妃,尊驾还请慎言。”


    空气瞬间凝滞。


    云萝惊愕地瞪大双眼:“皇妃?你……嫁人了?”


    肖灵音面色微白,避开了封灵籁的视线,一把拉住她手腕便往山下走,低声道:“此事……容后细说。脱险要紧。”


    封灵籁忽地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好。”


    *


    北齐朔州府衙后宅,清幽雅致。


    刺史夫人殷勤安顿好一切,福身告退:“娘娘万安,若有差遣,尽管吩咐下人。妾身告退。”


    语毕,轻移莲步退了出去,细心地掩上雕花木门。


    待脚步声远去,肖灵音挥退左右护卫。


    室内顿时静极,只余铜壶中茶水将沸未沸的细响。她望向窗边,封灵籁正执一盏青瓷茶瓯,袅袅茶烟朦胧了她清绝的侧颜。


    肖灵音踌躇片刻,终是开口:“无名……”


    她将数月际遇缓缓道来,声音时急时缓。


    “那戚玉嶂……”封灵籁轻呷一口茶,琥珀色的茶汤在烛光下微漾。


    “他带回你坠崖身亡的噩耗,美人城那位却是不信。遣人在崖底苦苦搜寻月余,终是……一无所获。”肖灵音续道,“彼时陈王义军已破亳州,东安勤王之师四起。昏君萧歧犹在深宫醉生梦死,都京一片糜烂。”


    她唇角勾起冷峭弧度,“倒是个浑水摸鱼的良机。”


    肖灵音神色陡然凝重:“那夜我为你起卦,卦象混沌未明,刚熄了灯烛……再醒来时,人已在北境车驾之中。”


    封灵籁眸光锐利:“何人掳你?”


    肖灵音抿了抿唇,低声道:“此人……你认得。”


    封灵籁眼波流转,忽而了然:“赫连真?”


    “你怎知他真名?”肖灵音愕然。


    “我不但知其真名,”封灵籁指尖轻叩茶盏边缘,语气淡然,“更知他是北齐那位韬光养晦的五皇子。”


    肖灵音面颊飞起薄红,窘迫地垂下眼睫:“他……强掳我来,迫我成婚。我……人在刀俎,不得不……”


    “如此便从了?”封灵籁眉梢微扬,语带三分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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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肖灵音霍然起身,带倒身旁绣墩,神色激愤:“绝无此事!此乃缓兵之计!我肖灵音生为东安子民,岂能认贼作夫,叛国投敌!”


    烛火将她纤影投在壁上,剧烈晃动。


    封灵籁见状,抚掌轻笑,眼中却掠过一丝赞许:“好风骨!”她话锋一转,拖长了语调,“只不知……若叫赫连真听了你这番慷慨陈词,当作何想?”


    肖灵音冷哼一声,眸中尽是不屑:“管他作甚!如今他自顾不暇。待你我平安南归,难道还惧他北齐不成?”


    封灵籁斜倚椅中,纤指轻点扶手,唇边噙着玩味笑意:“说来也奇,北齐老皇帝骤然驾崩。几位龙子为那张龙椅斗得你死我活——”她眼波流转,意味深长地看向肖灵音,“不知你家那位……胜算几何?”


    肖灵音面颊更红,又羞又恼地瞪她一眼:“什么夫君!权宜之计罢了!”


    她快步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夜风灌入,吹散面上燥热。


    远处朔州城灯火阑珊,更北处,便是暗流汹涌的北齐皇城。


    封灵籁笑意更深,指尖轻敲桌面:“怎么,忧心了?”


    “谁忧心他!”肖灵音猛地合窗转身,裙裾翻飞,“我只想,他若败了,岂不正好脱身?”


    封灵籁慢悠悠续了半盏茶:“未必。新皇登基,北境必如铁桶。届时想回东安,难如登天。”


    肖灵音一怔:“依你之见,他赢了反倒有利?”


    封灵籁浅啜香茗,眸中狡黠一闪:“至少……他若登极,你这位‘皇子妃’讨个顺水人情,放你我安然南归,岂非易事?”


    肖灵音被她噎住,半晌才咬牙道:“休要取笑!”她几步抢到桌前,夺过封灵籁手中茶盏,仰头一饮而尽,“什么皇子妃!我不稀罕!更不指望他!真到那一步,我自有法子脱身!”


    封灵籁瞧她气鼓鼓的模样,终是忍俊不禁:“好好好,肖女侠神通广大,区区北齐宫阙,何足道哉。”


    肖灵音哼声未落,门外忽传来一阵急促足音。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噤声。


    “娘娘!”女护卫压低的嗓音透着紧绷,“五殿下急信至!”


    肖灵音指尖一颤,茶盏险险脱手。


    封灵籁好整以暇地望过来,眼中促狭之意更浓:“瞧,有人……终究是放你不下呢。”


    *


    北境·寒山客栈


    朔风卷着细雪拍打窗棂,客栈内烛火昏黄,映得人影摇曳。


    一名身着灰袍的年轻弟子轻推门扉,先是左右环视,确认廊下无人,这才闪身入内,反手将门掩紧。


    屋内炭火将熄,寒意渐侵。


    那弟子屏息凝神,目光扫过空荡的外室,随即向内室方向抱拳躬身,低声道:“禀掌门,弟子已探明消息。*”


    内室珠帘微动,一道清冷嗓音传出:“讲。”


    弟子不敢怠慢,压低声音道:“那丫头随封灵籁入了太阴宫后,便再无踪迹,但……率智却出现在了太阴宫。”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他竟与太阴宫联手,一举击退了魔教攻山的教众。”


    珠帘后,一道修长身影缓步而出。


    那人一袭墨色长衫,袖口银线暗绣云纹,面容隐在烛火阴影中,唯有一双眸子冷若寒星。


    “率智……”掌门指尖轻叩桌案,沉吟道,“少林高僧,怎会与太阴宫有所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