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又到了愉快的“闲聊”时间！


    唐芯叭叭叭把下午从系统那儿得到的信息一股脑灌输给温斐。


    温斐始终保持微笑，不对此作出任何评价，或者说……难评。


    在他看来，这套系统所有花里胡哨的规则最终只有一个作用——捞钱。


    积分是系统的唯一通用货币，唐芯只是积分的中转站，或许且大概率会通过系统获得巨额回报，但是系统永远不亏，这套系统一旦运行，只要唐芯把位面坐标钉下去，它就赚。


    打工仔是玩不过资本家滴(￣ー￣)。


    但温斐当然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唐芯能够因此获利是既定的事实，他没有理由阻拦甚至乐见其成。


    唐芯说完了，端正坐在沙发上，两只手都放在膝盖上，手指不停抠动，似是有些紧张。她扑闪着大眼睛，满怀期待等着温斐作出重要指示。


    “所以你的决定是？”


    “我要接受它！”


    唐芯不假思索说出这句话，这个决定或许冲动却是她的心之所向，她找了到她的人生新方向！


    她相信，温斐不会阻拦。


    果不其然，在话落的瞬间，他就点头以示同意。


    yes！


    唐芯在心里比了个“耶”，但没有因此放松下来，真正的难关还在后面呢。


    深吸一口气，按早就想好的腹稿问道：


    “斐斐，关于我们昨天做的那笔交易获得的积分额，你怎么看？”


    温斐晲了她一眼，大概能猜到唐芯在打什么算盘，乖乖顺着她的剧本往下走，一针见血评价道：“奸商。”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唐芯激动地恨不得上手拉住温斐的胳膊使劲摇晃，知音呐！


    但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是清咳一声，正了正神色郑重道：


    “我要把系统上交国家！”


    她直接下结论，温斐这人跟他绕弯子没用，和稀泥的本事她哪儿比得过他啊。


    ——


    果然。


    温斐暗道，能把系统私藏下来就不是唐芯了，她从小就有一颗铮铮报国心，上学那时候每每唱国歌时就数她唱得最响亮。


    后来越长大越接受自己的平庸，这份心思就此淡下来，如今有系统这一“神器”可不让她逮着机会了。


    温斐换了个面朝唐芯的坐姿，双手环胸，一只脚搁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扬了下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唐芯咬了咬后槽牙，他好平淡，这显得她这郑重其事的样子多尴尬啊，但还要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你看啊，就系统这个抠抠搜搜的给积分的样子，我们千辛万苦赚来的那点钱，和商城那些定价动辄成千上万的商品比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这玩意儿它走量，只有靠交易成交量堆上去我们才能有大笔积分进账。但是这种工作量光我们俩哪够啊，而且你看，系统还特意给了三个员工位，这不就是特意让我们跟人合作嘛！嗯~你说呢？”


    温斐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真要他说，和华国合作可以但现在绝不是最好的时机。


    现在确实缺人手要找人合作，但他们就必须找华国吗？远的不提，就大乾王朝。


    需要人？他们有的是快要饿死的人亟待拯救，只需要付出一点微薄的粮食就可以获得海量廉价劳动力。廉价劳动力聪不聪明不重要，听话就好，聪明了还不好管呢。大乾王朝总有聪明人，他们只需要和统治者沟通好就可以。


    至于启动资金？第一，他有钱；第二，大乾王朝有的是金子。他们怎么可能缺钱。


    先苟住发育一波，等手里的底牌变多，有了和国家谈条件的资本，才是谈合作的时候，那样才能利益最大化。


    唐芯口口声声是生意，心里想的全是感情，要不说她天真呢！


    ——————


    唉——


    可那是唐芯啊……


    “可以。”


    这话一出，唐芯的眼睛就跟电灯泡似的“蹭——”地亮起来，眼看着就要蹦起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急忙打住，补足后半句话：“但是——”


    唐芯顿时萎靡下来，身体后仰跌进沙发里，斐斐真是的，话不能一口气说完嘛。


    “你有什么章程？”


    吓死她了！还以为他改主意了。


    “直接去警察局报案啊！”


    有困难，找警察！她记得可牢了！


    温斐不语，只一味微笑。


    他就知道她根本没考虑过之后的事。


    沉默半晌，抬手按了按眉心，又问：“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听安排……啊？”


    温斐被唐芯理直气壮的话气笑了：“呵呵。”


    缓了缓神，按耐住情绪，斟酌着用词问：“那如果你没在他们的安排里面呢？”


    他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但这是主动权的问题，他们，不，主要是唐芯，决不能放任话语权流失。


    见唐芯愣住，似没反应过来，他直接把话挑破：


    “如果你被踢出局，就此只当一个他们和系统联络的桥梁，你甘心吗？给你一大笔钱，你这辈子都用不完的钱，每天只需要享受荣华富贵，买买买，玩玩玩，就可以了，你愿意吗？你的人生从此只需要躺平快乐生活就可以了，你喜欢吗？”


    唐芯眨了眨眼睛，她不是傻子，温斐话说到这一步，她已经明白他的用意，嘴唇数次张合：“我……”


    温斐不再添柴，静静看着唐芯在烈焰中挣扎拧巴。


    我甘心吗？我愿意吗？我喜欢吗？


    无数次循环往复在心里反问这三个问题。


    唐芯，你甘心吗？


    唐芯，你愿意吗？


    唐芯，你喜欢吗？


    ……


    她想要有怎样的未来？她想要过怎样的人生？


    自我命运的方向盘究竟该握在谁手里？


    交织在个人价值和社会价值的大网中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


    ——


    “我不甘心！”


    唐芯终于说了出来。


    “我不愿意！”


    “我不喜欢！”


    一声比一声更坚定。


    她做出了决断，她的人生只能且必须握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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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意识到，刚刚是她想当然了。


    “斐斐，对不起。”


    温斐要的不是她的道歉，而是她站起来告诉他，她的谈判策略，她的详细计划……


    但是……算了，她能把“不”说出来他已经很满意。


    唐芯不是真的天真，但是在看某些“人”时往往会糊上一层厚厚的滤镜，换作旁人，温斐只会冷眼旁观等着她栽个大大的跟头。


    可这是唐芯啊，他终究是舍不得。


    唐芯不是只会龟缩着躲在别人羽翼里的小鸡仔，她是该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凤凰，终有一天需要独自面对不期然的风雨。


    但在此之前，温斐愿尽己所能，在他尚有余力之时，在能关照到的地方，一步步教会唐芯该如何更好地保护自己。


    “不用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跟自己道个歉吧。”


    “哦。”


    唐芯低下头，默默给自己道歉：唐芯，对不起。


    温斐数了几息，给足她时间，才继续道：


    “我和你说这些，不是反对你和国家合作。只是希望你能认清一个事实，那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很复杂。所以你以后做任何决定都必须要深思熟虑。你可以做你自己，你也必须做你自己。不要卷进人情世故的漩涡，不要被任何人裹挟，保持你和系统的独立性，要把交易所的控制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明白吗？”


    唐芯抬起头，与温斐对视。


    二十二年，她直至今日才发现温斐的眼珠子是纯粹的黑，黑的那般耀眼又那般奇诡，一不留神就会陷进去然后一脚踩空坠入无边黑暗，就在你慌茫四顾时却发现这里不是暗无天日的深渊，而是神秘莫测的宇宙，除了无边无际的黑，这里还有星光璀璨。


    她坚定点头，认真道：“我明白了。”


    她是真的明白了，不仅明白了温斐的用心良苦，也明白了温斐的害怕。


    他在怕什么呢？


    孤身一人的温斐敢独面百万大军，因为他本就一无所有。


    可如果再带上一个唐芯，温斐就不得不开始权衡利弊，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出手，没有万全的后路绝不草率。


    唐芯从有了把系统上交给国家的想法之后就一直在心虚与害怕，因为她不敢听到温斐拒绝她又对把温斐拉入这个两难的局面而感到心虚。


    为什么她直觉温斐不会同意这个决定？


    其实潜意识里明白这个决定很是险，以温斐的性格绝不会同意。


    事实上她凭一腔热血作出的决定确实很有风险，可她有错吗？


    如果只有她自己，她认为自己是没错的，她愿意为了自己的所有决定买单，结局是好是坏，她都认。


    可偏偏她不是只有自己，她还有温斐，她不应该把他拉入这场她没有十成把握的冒险之中，所以她认为她错了，她对不起温斐。


    温斐却说她对不起的只有她自己。


    怎么会只有她自己呢，温斐也很重要，他的安危，他的想法，他的喜好，他的……恐惧，都很重要，他是她不可或缺的家人啊。


    唐芯并不意外温斐能说出后面那番话来，她意外的是，温斐怎么会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