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现在顾莹视线里的季维君已是褪去了华丽的戏服不见厚重的油彩，一身淡蓝色的衬衫配上浅灰色西裤和薄荷色的休闲鞋，愈发衬出他忧郁绅士气质。季维君对顾莹说了句“抱歉，久等。”随后又转身认真的检查了一下换衣室的电源，确认无误后拿出钥匙把门锁好。看着季维君一板一眼认真的样子，顾莹不禁笑出声来。


    “怎么了？”


    季维君闻声看过来，只见顾莹正对着自己掩嘴轻笑。他略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不明所以。


    “抱歉，我不是有意笑的。只是觉得之前两次就见到季先生都是您带妆的时候，今天第一次见到季先生素颜的样子。嗯…感觉和您演戏的时候…很不一样。”


    “哦？顾小姐感觉哪里不一样？来，走这边。”


    “季先生是想让我分析你吗？我大学辅修的可是心理学，让我分析的话可能不会太愉快哦。”


    “哈，顾小姐不愧是学法律的，说起话来毫不留情让人一点余地都没有。唉，这回是长记性了，下次我如果再碰到学法律的一定要绕道走。”


    顾莹朝季维君歪了一下头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说：


    “唉，好多人都这么说。看来，我是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了。不然以后若是应此而找不到婆家了，岂不是呜呼哀哉了？”


    没有了令季维君敏感的话题，二人交谈的的倒也还算愉快。从楼上下来时顾莹眼睛尖正好看见坐在角落里百无聊赖买单儿的门卫小哥，很不幸的是这位爷也刚好看见了正在“谈笑风生”季维君和顾莹。


    冤家路窄，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门卫小哥在看见顾莹和季维君的那一刻，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激动地站起来想要迎上前来。顾莹走慢了半步躲在季维君身后，她用满是威胁隐怒不满的眼神瞪了他一眼。门卫小哥见状一时有些心虚，他讪讪地缩了回去很给面子的没再顾莹捣乱。


    季维君带顾莹来到一家名为“百花园”的咖啡屋。咖啡屋就在剧院的正对面，咖啡屋的店面不大却很古朴雅致。推开店门，那阵阵独属于咖啡的醇厚香气瞬间便将访客吞噬。这香气犹如一位柔情女子的温柔乡，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顾莹刚一进来便立刻爱上了这里。舒缓浓愁的西西里舞曲调和着咖啡壶中飘出的扑鼻异香，如同魔法一般把这里营造成了一个世外桃源似的奇幻世界。什么红尘烦恼，什么世俗喧嚣。这一刻，终是化为了虚无。


    季维君选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请顾莹坐下。这时从里面走出了一位身着酒红色羊毛衫的甜美妙龄女子，女子把手中托盘上的两杯清水放在顾莹和季维君面前笑盈盈的轻声问道：


    “来啦，还是拿铁老样子？”


    “嗯，还是老样子。顾小姐想喝点什么？”


    顾莹看着饮品单思索了一下说：


    “来一杯低卡美式，不要糖和奶精。谢谢！”


    “还需要点儿别的吗？”


    “不用了，谢谢。”


    “好的，两位请稍等。”


    咖啡屋的老板离开后，偌大的店里除了顾莹和季维君外便再无他人。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空气仿佛也因寂静而慢慢凝固。恍惚间顾莹莫名地感到有些紧张，她端起杯子象征新的喝了一口水随后又偷偷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季维君。偷瞟时她发现季维君也正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自己，这差点惊得顾莹被自己象征性的一口水呛死。


    “季先生怎么这么看着我？”


    “很惊讶，顾小姐竟然喜欢喝清咖啡。”


    “开始的时候也很不习惯。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特别喜欢喝清咖啡，和他在一起时间长了就慢慢地被影响了。味道是很具有迷惑性的，好喝的东西不一定真能品出滋味。当你静下心时就会发现，原始的东西才是最纯粹最有滋味的。季先生您觉得呢？”


    “顾小姐很聪明，说起话来也很有深意。不过一般聪明人总会让人产生距离感和不适感。现在看来，顾小姐和那些自以为是的记者、访客并无不同。”


    “聪明？呵，我如果聪明的话也不会和季先生纠缠这么久不仅没达到的目的反而还让季先生对我产生反感。天高云淡，处之泰然。唯有波澜不惊的心，才适合静坐天边。当年您因一曲毕业作品《访友》而惊艳四方，由此也使您在业界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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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就怕是和您父母当年比起来还是望尘莫及吧，多年的低调和躲避真的能抚慰您那被恐惧充斥的内心吗？”


    顾莹的话让季维君原本含笑的表情变得凝重，手指也在无意识的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我清楚自己的话会冒犯到季先生，但还请季先生再忍我几分钟。”


    季维君喝了几口清水，放下杯子眉头微皱嘴角上翘和气的说到：


    “顾小姐言重了，方才说的都是实情我洗耳恭听。”


    顾莹拿出手机放在桌子的正中央并点开一段音频小样。录音的开始是以黄河协奏曲的第二乐章“黄河颂”为开篇，颗粒感清晰分明的钢琴主旋律如同母亲殷切的呼唤，呼唤着我们可以毫无顾忌地投入母亲那温暖的怀抱，以来搂住最真实的我们。


    伴随着“黄河颂”协奏曲高潮的进入，一种对祖国母亲最原始最真挚的爱在心底呐喊。钢琴协奏的高潮过后是大提琴和小号的独白，声音越来越弱引人无限遐想。即将消逝的乐曲瞬间又被二胡、月琴、板、锣等民乐无缝接起。


    “大地茫茫风云现，勤国事难入更，立壮志胸憾然。”这是《甲午海战》中“垂钓”选段的开篇第一句。老成明亮的声线包含沧桑壮志难酬的感情，这与之前激昂有力的钢琴协奏曲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西洋古典与中国传统的完美碰撞更是激发出了听者内心深处荡气回肠的豪迈之情。


    “恨日寇啊犯国境，李中堂举合议，拒而不见请抗敌。”黄河钢琴协奏曲的第一乐章的巧妙衔接更是烘托出了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悲切之感。


    就在这时，视频里出现了一群身着“清装”的青年们跳跃进入场地中央。青年们伴随着钢琴曲紧张的节奏以现代芭蕾的舞蹈形式演绎出了中国当时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心痛场景。


    整个视频播放了十分钟后结束，一时间咖啡店内鸦雀无声。有那么一瞬间时间好像都凝固了，唯有不知何时被放在桌角处的两杯咖啡所散发出的氤氲在偌大的空间中荡漾。


    视频播放结束了，而季维君却仍旧沉浸在邓世昌的故事里久久不能自拔。一行清泪从季维君那清秀柔美的面庞上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