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作品:《发梦蜉蝣》 四月底,崇北由春入夏。
午间最高气温已经接近三十度,只是昼夜温差很大,一入夜,个位数的低温又似回到冬天。
这种天气穿衣出门想要做到中午不热、晚上不冷,变成一件较为头疼的事。
周日,林晋慈在宿舍整理换季衣物,又根据最近气温搭好未来两周可能要穿的服装,忙了一个早上,快到中午饭点,室友问林晋慈要不要一起凑单点披萨,点好单,又随口问起一句。
“哎,你之前那个经常来蹭饭的老同学,这阵子怎么好像没动静了?”
林晋慈这才意识到,傅易沛好像是有段时间没找她了。也好计算,四月第一个周六到最后一个周日,中间相差二十二天。
不过林晋慈并没有多想。
“可能是吃腻了我们学校的食堂。”
室友深感荒唐地“啊”了一声:“你不会以为他之前老来找你,是爱上崇大的食堂吧?”
傅易沛每次一来崇大就直奔食堂,一会儿说要吃板栗烧鸡;一会儿要吃双椒拌面;一会儿又不知道从哪儿看到的崇大食堂安利帖子,惦记起三食堂的话梅排骨……
林晋慈望向室友的表情上,直白显示着:不然呢?
“快醒醒啊林晋慈!你猜我现在为什么要点披萨?当然是食堂口味很一般啊,也就你这种不怎么挑食的人,才能做到天天吃食堂。”
林晋慈想了想,把刚刚室友的话问回去:“那他为什么这阵子不来了?”
室友也想了想,也重复林晋慈的话,不掩同情地说:“他可能是真的吃腻了吧。”
林晋慈一面微感恍然,一面又深有疑惑。
室友说:“他在追你啊,你不知道吗?”
“追我?他没说。”
看着林晋慈一脸坚定的样子,室友哭笑不得:“这不用说的,他已经用行动表明了,不然他干嘛隔三差五从崇电跑过来,非要吃我们学校的食堂,他当然不是喜欢吃便宜饭,他是喜欢你吧。”
“他喜欢我?”
“对啊!而且你每次一喊就去,还每次都说请他,他应该……也觉得你有点喜欢他吧?”
林晋慈疑惑的声音微微高了一点。
“我也有点喜欢他?”
室友说:“对啊对啊!不然他干嘛来,你干嘛去。”
“去吃饭。”林晋慈说。
因为傅易沛每次都在饭点前提这样一个完全不麻烦的小请求,只是刷个饭卡的事
,也没有什么严词拒绝的必要。
“一起吃饭就是当代年轻男女爱情萌芽的开端啊!”
林晋慈头一次听:“我不知道。”
室友问:“那你现在知道了,打算怎么办?以后他约你,你还去吗?”
林晋慈没有回答,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室友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等披萨送来宿舍后,像林晋慈已经回答“会去”一样,一边吃披萨,一边给建议。
“这家店的披萨就很好吃,堂食应该更好吃,下次你可以带他去吃,总比我们食堂好。除了有点小贵,没有别的毛病,但两个人约会,这种价位就刚好,而且环境也不错……”
说了半天,室友发现林晋慈一句话也没有接,顿感自己多事,也有点扫兴。
没想到林晋慈听得很认真,她忽然停了声音,话没有说完,林晋慈还追问道:“外摆餐桌怎么了?”
室友便继续高兴地讲下去:“外摆餐桌比较少,也抢手,如果确定去,可以提前预定,免得到了没位置。”
“哦。”
林晋慈慢慢吃着,觉得这家披萨的确比崇大食堂好吃不少。
她缓缓动着腮部,目光却看向自己的背包上的彩色毛线球挂件,不自禁地,用手碰了碰。
想到傅易沛。
想到每次吃完饭,他们分别的场景。
有时候在食堂门口,有时候可能散步到校园某个角落,傅易沛从没逾矩地提过要送她回宿舍,如果他这样说,林晋慈应该就会察觉到这是宿舍楼下小情侣才会做的事。
傅易沛只是像蹭饭的老同学一样,礼貌妥当地跟林晋慈挥手告别。
在不同的场景里,说一
样的话。
“拜拜,林晋慈,拜拜,阿**。”
阿**是傅易沛给林晋慈的小挂件起的昵称。
在春光将尽的四月底,林晋慈抓握着毛茸茸的小挂件,第一次品尝到想念的滋味。
虽然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想念。
在四月最后一个周日的晚上,林晋慈做了一件很不像她自己会做出来的事。
她翻看了和傅易沛的聊天记录。
如同回顾错题一样,细致地审阅每一句话,试图从傅易沛的文字中,找出一些她之前忽略掉的意思。
由前到后,并不多的聊天记录很快翻到本月初,读到屏幕里的最后一句话,林晋慈仍未察觉出任何不妥的暧昧意思。
林晋慈
对自己并不欠缺了解。她明白自己的性格不讨喜,长久冷漠,偶尔尖锐。
但长相大概算得上不错。
人类的基因比情感更公正,即使备受冷落地长大,也不妨碍她从父母那里各取其长地继承来一副好皮囊。
借这副皮囊的光,无论高中或大学,都有男生跟林晋慈告白示好,她讨厌无端生起的热情,拒绝起来也总是干脆利落,不留任何余地。
或许有卢文洲带来的心理阴影,她有时对异性的亲近举动格外排斥厌恶。
在系里的工作室,曾有学长借指教之名想跟林晋慈拉近距离,得到的只有林晋慈的疏远。
她对异性一直是防范的。
如果傅易沛真如室友所说在追她,她应该早就不再理会他了。
并且按照室友的分析,她也有点喜欢傅易沛,这听起来更荒谬。
手机弹出震动提醒,到了平时入睡的时间,林晋慈没有继续研究乏善可陈的聊天记录,关掉手机后,也没有再深想。
之后忙碌了一周,建筑竞赛填满了林晋慈所有的课余生活。
时间进入五月。
崇北回升的气温又跌回去一截,刚翻出来的短袖又要穿回外套里面,似是夏日能量储备不足。
那是五月的第一场夜雨。
小雨未停,路上片片积水映着昏黄灯光,杏林路的小贩提早收摊,行人稀疏。
这场夜雨落得意外,天气预报并未显示。林晋慈捧着资料从打印店出来,才嗅到湿凉的空气,顺商铺屋檐避着雨,在便利店门前停下步子。
崇北春夏的天气多变,天气预报不准不是头一回,宿舍已经有两把便利店的透明雨伞,伞很便宜,但林晋慈还是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再买第三把。
这时,有一道高大身影从酒水饮料那行货架间走出,弯身拿走框里的最后一把伞,一起结账。
林晋慈站在便利店外,隔着灯光明亮的玻璃,看见如春夏雨水一样总是忽然出现的傅易沛。
宽大的卫衣帽子下,男生额前的发丝微湿,脸庞白皙明朗。
握伞的傅易沛一偏头,也看见了林晋慈,怔然后,浮现一抹意外的神色。
电子女声在傅易沛从玻璃门里走出时说“欢迎下次光临,他提着东西,走到林晋慈面前,问她这么晚了,怎么会在这里。
林晋慈示意手上的一沓彩印资料。今天撞上传媒院的学子赶设计装帧的作业,校内的文印店
人满为患没想到校外的文印店也不清闲排队到现在。
林晋慈看着傅易沛白t外叠穿着红色的格子衬衫和浅灰的拉链卫衣暗红色的薄底德训鞋之上腿长得有点比例失真还是颜色蓝得发白的破洞牛仔裤但破洞的位置和形状似乎跟之前不一样。
傅易沛好像很钟情这种裤子怀疑这样的宽松水洗蓝牛仔裤他有一百条版型和破洞不重样的从高中穿到大学。
高中某次林晋慈去办公室送作业撞见班主任训话问傅易沛:“现在的小年轻火气是真旺啊光顾着帅这大冷天的膝盖不冷啊?”
傅易沛一本正经地说:“谢谢老师关心现在风湿就挺严重的了。”
当时林晋慈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笑了一下。
但此刻的笑却完全被傅易沛捕捉。
“你笑什么?”
傅易沛也是笑着问的表情有些茫无端绪。
“没什么。”林晋慈声东击西指他肩上一处黏了一小张金纸“你这儿粘东西了。”
傅易沛把伞并到拎马夹袋的那边手中往肩上一抹捻下小纸片一看说:“应该是礼炮里的碎屑。”他跟林晋慈解释“我们弄了个工作室开在附近今天他们喊了一些朋友过来庆祝。”
林晋慈低眼看去袋子里装的都是酒水。
“我本来想问你要不要来玩上周遇见你学姐她说你最近很忙就没打扰你了。”
傅易沛解释得很得当但林晋慈听了总觉得这话有不尽不实的地方。
脑子不自主地冒出室友的声音。
——他在追你啊你不知道吗?
——他当然不是喜欢吃便宜饭他是喜欢你吧。
——他应该也觉得你有点喜欢他吧?
林晋慈走了神直到傅易沛再度说话。
“你是不是没伞?”傅易沛伸出手上的伞“这个给你用吧。”
雨还在下林晋慈问:“那你怎么办?”
“我没关系。”
林晋慈看着他问:“你为什么没关系呢?如果淋雨没关系你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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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买这把伞了。”
一个如此简单的问题却将傅易沛难住了。
气氛一时凝滞在湿润的雨气里
雨幕中匆匆跑来一对避雨的小情侣原本空荡无声的屋檐下忽然拥挤热闹起来。
女生依偎着用手机
约车的男友,站了一会儿,好奇问道:“哎,这什么歌啊,还挺好听的。
她男友细听着,说耳熟,但久久没想起来,“叫什么来着……
“《雨中的恋人们》。傅易沛回答。
“对对对,就是这个!哥们儿,你有点品味啊。
女生陶醉地说:“雨中的恋人们,这歌名还挺应景。
她男友搂着她:“我也觉得。
一时间,林晋慈和傅易沛都没有说话,一旁的情侣声音让他们所在的空间收紧似的,愈发安静,无处躲藏的砰砰轻响,好像是落雨敲击。
两分钟后,那对小情侣冒雨去路边上车,刚刚那首粤语歌也已经结束,音响里正播放另一首歌曲的前奏。
傅易沛的手机也在这时响起,但他没接,拿出来看了一眼,直接按断,林晋慈看着他神情从容地把手机塞回兜里,说:“**电话,不用接。
“晚上九点多了还**啊。
林晋慈声音偏低,朝傅易沛手上的拎袋扫了一眼,东西太沉,他的掌心勒得都有些发红了,“你朋友他们是不是还在等你?
“嗯……不过不要紧,让他们等一会儿也挺好的,不然喝多了容易酒精中毒。
林晋慈嘴角浅浅弯了一下,发现傅易沛的另一优点——反应迅速且关心朋友。
夜幕漆黑,雨不大,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林晋慈将视线收回,转向傅易沛,并没有看很久,就又垂睫移去别处,声音缓之又缓地问:“你们那个工作室,离这里很近吗?
“近。傅易沛有些不明白,“怎么了?
不待林晋慈回答,道路旁传来一道女声,是林晋慈宿舍楼里的熟人,女生撑着伞,好心问林晋慈要不要一起回去。
林晋慈答应了。
她脚步很急,几乎像落荒而逃,走进别人的伞下,连告别都没有跟傅易沛说一句。
这导致傅易沛独自回到工作室的小楼前,还是没有想明白林晋慈为什么忽然会问工作室离便利店近不近,最后却又一语不发地离开。
傅易沛沾着一身雨气,心思缭绕,
一进门就被朋友们看到情绪不佳的样子。
彩带礼炮买得太多,这会儿又在傅易沛耳边“嘣嘣炸了一番。
金纸纷纷,落得傅易沛愈发心烦。
他挥落身上的纸屑,把一袋子的酒丢给唐德。
唐德吃力接住,嘟囔着怪傅易沛刚刚
怎么不接他的电话。
其他人则开起玩笑:“说了吧,不能让傅易沛去买,大晚上的帅哥独自出门就是很危险啊,你看看,这副样子,显然是被劫色了!
电影学院不缺戏精。有人立即将痛心疾首演得惟妙惟肖:“是谁!是哪个女禽兽让我们阿沛清白不保!负责!必须负责!
会让傅易沛去买酒,是因为傅易沛是上半场喝得最少的,他提倡小酌怡情,只喝了一听低度的果啤,等所有酒瓶见底,需要再外出采买时,算是在场唯一一个神志健在的人。
但下半场,傅易沛好似将小酌怡情抛之脑后,也饮酒过量。
傅易沛喝多了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多动多话,反而更加沉默,脸耳通红,无甚表情,跟一尊雕像一样杵在桌边,执著看着自己的手机。
屏幕长久寂暗,并没有任何人给他发来信息。
好不容易,手机倏然亮屏,横来一条魏一冉的隔洋骚扰。
傅易沛看都不想看,直接将手机屏幕扣到桌面。
唐德凑过来关心他。
还没说完,就听傅易沛走神似的、怨气深重地挤出两个字:“多事。
唐德立马去跟众人喊冤:“我关心他,他居然骂我多事?我这次是真的被伤狠了!
而此刻,林晋慈已经在宿舍洗漱完毕,换上干爽舒适的睡衣,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确认保存后,关掉绘图软件。
回到宿舍楼下,林晋慈跟借伞和她同行的女生道谢,不止谢她让自己免于淋雨,还要感谢她拉自己离开一阵大概是头昏脑热所致的未知浪潮。
——她鬼使神差地心动,差一点就要朝另一个人的世界里走去。
发呆片刻,林晋慈戴上耳麦,还是没忍住在音乐软件的搜索栏里敲入几个字。
雨中的恋人们。
前奏就很好听,轻盈而潮湿。
粤语歌林晋慈听不懂,便点开歌词,刚好看见高潮的前一句:
[让雨的水点轻轻沾湿我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