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比努斯表示，作为他来之不易的新队友，应该请他吃饭。一行人来到露娜希尔城里最热闹的餐厅，点了一桌大餐。赏金猎人一个人吃了三人份的美食，还开始品鉴本地特产的各式果酒。最后终于在林一七的死亡注视下开始给出信息。


    “关于维伦塔，没有参与试炼的人都有一个误解。”他故作神秘说，“他们认为埃斯特尔本人还留在里面，赶出所有入侵的人。实际上，我们这组一开始就想闯进去的人都知道，塔里根本没有人！”


    “没有人？”


    “只有一大堆书，家具，还有些石头雕塑什么的。”卢比努斯挥手比划，“当然，我们还没踏进屋里就被丢出来了，但是能从窗口看到一些东西。我很确定，没有魔法师，是地上的法阵在对我们进行袭击。那玩意儿不仅威力吓人，速度也快得可怕。第一次去时我们反应太慢了，地面上亮起光时才发现。”


    “就是现在复制在广场上的那一个？”林一七问。


    “没错！”卢比努斯一拍大腿。“精灵议会肯定和埃斯特尔私下商量过，不然他们怎么能复制一个？不过，不管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这个魔法阵还是有一定规律。”


    “什么规律？”


    “我想要隔壁那桌喝的会冒烟的酒，颜色像火山的那个。”


    “我看你是想脑袋上冒烟吧？”


    “好姐姐！我们在此地相逢是多么有缘！为什么对我这么严苛！”


    “没事，没事，”财大气粗的萨迦赶紧打圆场，“每人都来一杯。”


    “不行！”林一七和艾伦一齐说，“你不能喝。”


    最后三个人面前都有一杯冒着烟的橡木酒，饮料表面有一团蓝色火焰，在杯子里慢慢燃烧。萨迦不愧是心胸开阔的小孩姐，并不和邪恶的成年人计较，自己挖起了精灵店主友情赠送的苹果刨冰。


    “两个魔法阵威力不同，你们当然都知道。”卢比努斯心满意足地继续解说，“但就我在两个场地都被暴揍过的经验，魔法阵的攻击都遵循某种特定的运行轨迹。”


    “轨迹？”


    “这个自动发射的魔法阵有三层。”卢比努斯沾了一点酒液，在桌面上画了三个圆弧。“就好像有三个敌人，互相合作对你发动进攻。他们的攻击威力实在是太大了，所以你不管怎么准备，都很难挡住。但是他们并不是满地乱跑，而是各自有自己的轨道。如果你能走到一定的角度，可能只有一个方向的攻击能打中你，甚至可能三个敌人都看不见你。你们能理解吧？”


    “三个敌人，”萨迦喃喃说，“行动遵循一定的规律？”


    “是的。”


    “意思是……月亮？”


    “至少在露娜希尔，这似乎是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卢比努斯两手一摊，“可是事情似乎又没这么简单。”


    ***


    事情确实没有这么简单。因为在曼尼加德大陆，月亮的轨迹是一门玄奥的学问。


    “如果埃斯特尔根据月亮的轨迹来设置魔法阵，这就涉及到他自身的学术观点。”给他们送新一轮果酒到桌边的店主友好地解释说，她身穿挂着三色流苏的露肩长袍，尖耳朵上垂下一串有着不同缺口的月轮型耳坠，“月亮的轨迹非常复杂。几千年前，甚至关于天上到底有几个月亮，都是值得争论的话题。”


    “啊？为什么？”


    “因为黑月无法直接被看见。”店主说，“大陆上流传的许多关于黑月的传说，在精灵看来都纯属谬误。我的导师曾经告诉我的经典例子是，每隔二十六个标准月，人类都会庆祝月轮节。但那与黑月无关，那是红月的位置遮挡在白月之前时，在空中产生的投影。”


    听众都十分惊讶。艾伦和萨迦的脸上满是震撼。而林一七看着卢比努斯的表情，知道对方的想法和自己一样：这是不是太科学了一点？


    “相反，在巨人们口中的‘索尔加达格尔’，也就是劳德鲁娜的哀恸之日，你会看到黑色圆形逐渐吞噬红月。那时，你注视的正是黑月的身影。”精灵店主用几个酒杯做出互相遮盖的图像，“黑月是一个难以被辨认的月亮。她的光芒和角度都经常变化。没人确定她到底如何行动。古代传说中，三个月亮曾经一同出现在空中。根据我们现在的研究，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萨迦小声提问道，“破碎之日那天，天上确实有三个月亮。一个白色，一个红色，一个圆环。所有人都看到了。”


    “正是如此。我也看到了。”店主耸了耸肩，她放下酒杯，把两个吃空的餐盘托了起来，“所以，这题到底怎么解。你只好问问埃斯特尔了。”


    ***


    一行人离开餐厅，回到试炼场。此时已经是晚上了，但附近还是有不少人在排队。其中有不少精灵看起来一脸学究气，完全是非战斗人员。或许这个挑战不止吸引了寻宝猎人，还引来了一大批热情的月相学者，这才导致全城轰动的盛况。


    “在这里排队，确实一星期才能排上三次。”林一七扫了一眼场地，对同伴们说，“精灵们禁止挑战者直接前往维纶塔吗？他们怎么检查凭证？如果去了，会有什么惩罚？”


    “会给你一个徽章。”回答的是卢比努斯，“至于惩罚，呃，你会死？”


    “你不是说你的同伴都没死吗？”


    “怎么说呢，但是……”


    “听起来问题不大。”林一七果断地说，“带路吧。”


    ***


    任何一个大型游戏中，都有许多无意义的关卡，只为了消耗玩家的时间，增加通过艰苦磨练获得奖励的成就感。林一七觉得精灵试炼场就在此列，并且怀疑伊三五在这儿天天排队，完全是办公室摸鱼行为。但她和小伙伴们跟着不情不愿的卢比努斯一起走到传说中的维伦塔下方时，还是不由有点犯怵：可能是草率了一点。


    维纶塔位于一块林间空地上，四面都是茂密的树影，给潜伏行动提供了很好的机会。魔法塔本身是灰色的大块砖石搭建的，一段简洁的石阶通向宽阔的拱门。门扉是深色的原木，画着若隐若现的花纹。在月光下看起来朴素而安静。但从法师的角度看来，却隐藏着强烈的压迫力。与此同时，林一七感到一阵心跳加速：月亮宝石就在这座塔里。


    塔身大概有二十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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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窗口的设计判断应该有四层。最上面一层是尖尖的阁楼，而在二层和三层的高度各有一个露台，看起来可以直接进入内部的房间。


    “如果你碰到那扇门，或用任何形式试图进屋，魔法阵就会触发。”卢比努斯说。


    “有人试过阁楼和露台吗？”林一七问。


    “这个嘛……”


    “嗡”地一声，草地上由暗变亮，好像什么隐藏的图案忽然显现。城堡内部散发出一阵强光，伴随着嗖嗖的破空声，好像阁楼顶部向下炸开了一大捧烟花，瞬间点亮了整座黑暗中的石头建筑。在场的人都不由闭上了眼睛。


    一阵沉闷的扑通声，四五个人依次从三层露台上掉下来。全都鼻青脸肿，手脚互相交叠，狼狈地摔在正门前的草坪上。


    “还好练习的屏障起作用了……”最底下的人呻吟道，“快来帮忙……肋骨好像断了……”


    几个穿白袍的精灵跑了过来，袖口绣着交叠的月影，看起来像是医疗人员。一群人齐心协力，把滚落在地上的伤员抬走了。


    卢比努斯投来一个哀怨的眼神：“我上次就是从那里下来的。”


    林一七：“……”


    但总觉得这件事不该如此复杂。她站在灌木的阴影里，绕着塔身慢慢转了一圈。草坪被之前的伤员砸得七零八落，被压弯的蒲公英之间还掉落了一个圆形徽章。她把徽章捡起来。几个同伴跟在身后，像一群亦步亦趋的雏鸟。


    转到塔身背后的时候，月光从另一侧投射下来，在地上形成拉长的影子。林一七猛然看见阴影角落里还有一个人，和他们一样悄悄地观察着……并且，那个人似乎有点眼熟。


    “你叫欧里安？”林一七问道。


    之前在港口遇到过的暗精灵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他猛然转身，看到身后的林一七一行，惊恐变成了恼怒。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他压低声音嚷道。


    “你没有通过试炼，就想来挑战魔法塔吗？”林一七说，“一个人是不是太危险了？”


    她提问的态度，好像她自己已经获得了资格似的。欧里安退缩了一下，然后马上又昂起了头。“你们这群外乡人懂什么？”他用典型的叛逆少年口气说，“我是露娜希尔两百年来最年轻的一级魔法师。安多美达议长阁下是我的抚养人，我当然能拿到资格。”


    林一七挑起了眉毛：“那拿出来看看。”


    少年哑口无言。林一七说：“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进去。不过如果你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信息，最好可以分享一下。如果浪费了机会，还要回去重新排队。”


    “我……”欧里安结巴了几句，“但是你们——你们不是跟在我后面回来的吗？你们就能这么快拿到试炼资格？”


    林一七扬起手，把之前捡到的徽章在他面前闪了一下。


    “我们人多嘛。”她面不改色地说，感觉到同伴不可思议的视线盯在自己脑后，“怎么样，要不要加入？”


    欧里安叹了口气，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银色卷发。


    “好吧，”他嘟囔说，“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告发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