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大楚瑜是和谢季月睡在一起，只不过谢季月睡在床上，大楚瑜睡在床边。


    “你可真舍得这么对我。”大楚瑜站起身浑身酸痛，感觉四肢关节处都重新组装了一遍，这种痛比当时手伸到通电的水池里，被电流通过全身还要折磨，一个是短暂的，一个是长久的。


    “只要我睡舒服就行。”谢季月掀开被子，伸了个懒腰，忽地像是想起什么，随口一问：“你系统呢？要你系统给你治啊。”


    大楚瑜余光瞥见谢季月因打哈欠而溢出眼角的眼泪，知道她是试探，还是实话实说，“我没有系统。”


    “原来如此。”谢季月得到满意的答案，走下床。


    昨天夜里格外安静，不像是小楚瑜的风格。


    谢季月今早睁眼以为自己可以看见小楚瑜眼巴巴地趴在自己身边，嘴里还说着些诋毁大楚瑜的话，这场面想想都怪有趣的，只是……


    大楚瑜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但他可不会将小楚瑜的心思说出来，这不是涨他人气焰。


    谢季月推开房门，闻到熟悉的味道，是煎鸡蛋和咖啡香，想来今天早饭是三明治和咖啡，香味压下了谢季月的疑心。


    “他应该没有做你的份，你自己出去解决吧。”谈话间，谢季月和大楚瑜来到餐厅，空旷的长餐桌上确实只摆放了两份早饭，不多不少，可是不见厨师的身影。


    “奇怪。”谢季月吃了一口三明治，里面的鸡蛋煎老了，盐也放多了，这不像是小楚瑜平常做饭的水平，难不成真气着了？


    另一边，大楚瑜落座，他可不会等人，更不会把眼前的早餐让给自己讨厌的人。


    “啧……”他皱眉，将三明治丢回餐盘上，拿起一边的拿铁往嘴里灌，没想脸皱成一团，表情扭曲，“这个……好甜。”


    有了大楚瑜这个前车之鉴，谢季月轻轻抿了一口拿铁，确实，非常甜。


    她平常不爱吃甜，拿铁几乎都放纯奶，最多加一勺炼乳，小楚瑜口味和她一样，怎会如此，这种甜度应该放了五六块方糖。


    要是说捉弄大楚瑜有一点点可信度，但是捉弄谢季月，着实不像是小楚瑜能干出的事。


    “他去哪了？”谢季月莫名有些心慌，从早上起来没看到小楚瑜开始，心跳就没有了节拍，突突地不停乱跳，现下刚被早餐安抚的心绪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


    “估计在外面蹲着，等你可怜呢。”大楚瑜擦了擦嘴，语气中满是不耐。


    谢季月摇头，他要是这么干，绝对会给自己留下暗示或者线索，绝不会做这种没头没脑的事。


    太奇怪了，从早上起床，到现在这份味道奇怪的早餐。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暗示什么，可是谢季月不愿多想。


    “系统，你知道他在哪吗？”


    谢季月随口一问，没想系统这回竟然给出了答案，“在宿主睡觉的房间。”


    “啊？”这不是她想要听到的答案，她宁愿现在小楚瑜出去玩耍。


    大楚瑜也看到谢季月的神情变化，立刻明白了些什么。他拉着她的手，语气坚定沉稳，“走吧，我陪你上去看看。”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谢季月抬头看他。


    大楚瑜摇摇头，脸上不再有笑容，反而是凝重，犹如一层凝结雨珠的云覆在面上。


    “我昨天没有欺骗你，他确实没有上当。可是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那儿，以这种方式。”他勉力撑起一个笑容。


    谢季月脚步绵软，若不是大楚瑜拉着，可能就着惯性跪倒在地。


    打开房门，一股冷冽的木质香钻进鼻间。


    “你打开还是我帮你开。”两人站立在衣柜前，谢季月早已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只是面上覆着的悲伤和抖动的双手说明她还没有摆脱情绪的控制。


    谢季月已无力回答大楚瑜的话，她能够抬起自己的手都用光了全身的力气。


    衣柜慢慢打开，先是一条缝，阳光一下涌进，但不能看见全部的光景，只能感觉到里面乱糟糟的一团。


    打开一半后，已经能看到一堆衣服，是谢季月的，有一些是谢季月放在楚宅卧室衣柜里的，还有一些是她放在和白雀住的屋子里的。


    谢季月蹲下，扒开那堆衣服，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然后是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眼睛对着衣柜门缝，估计死前的前一秒还看着她和他讨厌的大楚瑜说话。


    不用再往下翻了，人都硬了。


    人凉了这么久，早餐还是热的，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做到的。


    谢季月顺着蹲姿跪坐在地，冰凉的地板透过衣物传递自己的温度。以往她会嫌凉，先找一块毯子垫在下面，但现在有更加冰冷刺骨是事摆在眼前，这点温度已算不上什么了。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撑着她哽咽出声，钻进她的嘴里，但没有咸涩的味道，嘴里还留着拿铁甜腻不堪的残余。


    “好了好了。”大楚瑜瞥过眼，不再看小楚瑜的遗体，这是他自己年少的遗体，他自己看了也不好受。


    “他活着你不舒服，现在死了你又伤心难过，你可真难伺候。”嘴上这么说，可还是蹲下，轻轻抚拍她的背，不至于顺不过气。


    很久很久，谢季月不知道在地上跪坐了多久，腿再次站起来时已经麻木不堪，多亏了大楚瑜在一旁扶着她，虽然他身上也不舒服。


    昨夜停下的雨又开始下了，比先前的更大，豆大的雨滴不顾一切地拍打建筑物，自己粉身碎骨都无所谓。


    谢季月坐在床边，眼眶红红的，但情绪显然平复下来了。


    她看了一眼衣柜里的人，他坐在里面，抱着自己的腿，身上堆满了自己的衣服，可能只有极度的包围和窒息才能让他感受到安全感吧。


    现下，先前所有的不对劲都涌进脑海。


    大楚瑜离开后还是忽灵忽不灵的系统，以及过分了解她的小楚瑜。


    “你该宣布我的任务是否成功了吧？系统。”


    大楚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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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谢季月的表情，大概也明白他们三个都被系统戏耍了。


    下一秒，一道喇叭吹响的声音在谢季月的脑海中响起，与她现在的心情可谓是天差地别。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哦。今早担心影响宿主好眠才没有第一时间宣布，我可真是一个贴心的系统呢。”


    “说说吧，怎么回事。”这会谢季月直接把话说出了口。


    系统也不加掩饰，同时联通了谢季月和大楚瑜的脑海，讲述自己身为黄雀的光辉事迹。


    “我可一点也没避开宿主呢。您现在可以去楚瑜的课桌翻翻，上面还放着您世界的小说，他还是当着您面看的，只不过您当时全副身心注意力全放在白雀身上，没有注意。”系统的话无疑是往谢季月心上又扎上一刀。


    系统对小楚瑜所做的一切，大楚瑜也有看到的可能，可他没有注意。


    看来，楚瑜不光是原著中的男二，也成了众人眼中的男二，可怜极了。


    “其实宿主昨天夜里但凡去看了一眼他，他今早都不会在这里。”


    “早上你没起来，我看着他做的早饭。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你现在去灶台上看看都可以看见眼泪。”


    “害怕你永远也发现不了他死了，还特地做咸了，真是可怜。”


    “后面怕宿主你伤心，还多加了几块方糖。”


    “本来昨天晚上就想自尽，要你后悔，担心你因为他的死讯倒胃口，不吃早饭，硬生生撑到早上做完饭再去死，我都心疼他了。”


    “你心疼他，怎么不替他死。”谢季月恨极系统了，可她可以捂住身体的耳朵，却不能捂住灵魂的入口，她被迫接受这些她并不想听到的隐情。


    “宿主，没必要做戏，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了解，您现在应该开怀大笑，笑出眼泪，而不是悲伤。”


    “有一个人这么爱你，也不亏了。知道你照顾白雀是因为你自己也是‘白雀’，为了不桎梏你，毁掉你的人生，便毁掉自己的。知道了吗，楚瑜，这就是爱情，你穷尽一生也不能明白的爱。”


    系统一番话牵扯上两人，谢季月转头看向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大楚瑜，他的脸色不比自己好。


    “怎么？你的执念是明白爱情吗？”谢季月歪头看着他，眼里是未落下的晶莹。


    “果然，不要钱想要爱吗？这是富人的通病吗？”谢季月语气中满是不解，她从堆在小楚瑜身上的衣服中抽出一件外套，只一件衣服，已让一个有衣物堆成的堡垒轰然倒塌，犹如谢季月对他的爱，不堪一击。


    她实在是太冷了，一件外套不够，她又拿了一件衣服，直到额头冒汗，还是觉得冷。


    “你是想要钱吗？”大楚瑜抬眼，看向已经裹成粽子的谢季月，转身打开了窗。


    豆大的雨滴拍打在他的脸上，又疼又冷，可是能让他冷静。


    “要不要给你们一点时间进行感情交流。”系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机械冰冷，可在两人耳里听起来却满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