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了。


    李前根本不能移动。


    ‘台阶’极小，只能容纳一个意念，


    环顾四野，完全漆黑，空无一物。


    从表现性质上讲，‘台阶’的作用，就是让人的意念、思想等复杂糅合体，或许可称之为灵魂的东西上升到这里。


    不管‘台阶’是自然现象，还是超级文明造物，对现在的李前都没什么用。


    “刚才初入这里的时候，我有种庄周梦蝶般的错觉……”


    李前平心静气，琢磨出一些东西。


    若说第一个登阶成功的人在想什么，面对空无一物，似乎就和现在的李前差不多。


    那种‘我本就属于这里的感觉’，是虚无中唯一的异常。


    如果不清醒，是否意味着登阶成功？


    沉下心仔细感应，精神的源头还是在‘下方’肉身中。


    不能清醒，做些什么，深渊迟早吞没肉身，自己的精神，所思所想的意念也会跟着跌落。


    是否可以脱离肉身，灵魂常驻此地？


    阴神，阳神？


    宇航员还有肉身。


    异常生物抛弃肉身登阶，上来就下不去，然后能量枯竭而死。


    但双头怪可以给它们注入能量。


    我也有永恒心火化作的永恒之树，汲取全人类益散的精神，滋养我长久存在？


    李前想彻底抛弃肉身，驻留在‘台阶’上，依靠永恒心火维持意念思维。


    这好像也算成功，类似于异常生物。


    但是，肯定不是正统路子，宇航员那种看起来才比较正经。


    管他正不正经，双头怪还等着，深渊在上涌，也没得选。


    李前尝试抽离自己的意识。


    模拟双头怪拉他进幻象的感觉，


    须臾，他清晰察觉肉身和精神存在，似乎界限分明，并尝试分离，精神主动脱离身体。


    确实有挣脱的征兆，


    但稍稍动作，立刻停住。


    精神想要彻底飞出肉身，刚一动作，立刻就出现‘下坠’趋势。


    两者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根本扯不断。


    能够思考的意识体，本就源自身体，是神经电信号的组合，又怎么可能轻易抽离。


    可能离开身体的刹那，就会和老人死亡时一样记忆回归，然后迅速消散，最后留下只剩偏执与执念驱动的意识体空壳，疯疯癫癫，直到精神能量耗尽。


    除非通过永恒之树，先完成意识转移，


    等身体没了，被深渊吞了，再尝试回到这里？


    可我还有二次登阶机会？


    哎……


    思来想去，李前确定自己并没办法化解眼前危机。


    舍弃肉身已是必然。


    或许当初选择完整‘道果’，立地成神，就不会被异常生物紧盯不放，走到当下两头堵的地步。


    当日判断，完整道果与二分之一不灭身等价，也等价三分之一永恒心火。


    于是李前选择前途可能更高远的‘永恒’。


    后续也如愿补齐永恒心火。


    但终究没走到完全兑换永恒心火潜力的高度，


    登阶失败！


    若说后悔，扪心来问，大概是有的。


    却不是放弃道果和不灭身选择永恒心火。


    当下后悔，就是否定当初的自己，毫无意义。


    李前后悔的是，终究是自己没稳住，出手了。


    天选城事件中操作欠妥。


    又狂妄自大。


    轻易杀死两个异常生物，飘了，接连出手，击杀多位异常生物。


    这导致异常生物们意识到实力不对等，天象事件后聚集，矛头全部指向自己。


    “我也不该后悔。”


    李前又在心中自语。


    如果时间倒流，可能重复再多次，也还是那样吧。


    过去不可辩。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皆有来因……古人诚不欺我。”


    ‘台阶’之上，李前看向下方上涌的深渊，已经非常接近自己肉身。


    意识转动，只是刹那，便梳理过往种种，并非浪费时间。


    或者说，他现在其实做不了什么。


    登阶就是失败了。


    下一刻，他陡然‘下坠’，回到肉身之中。


    这代表李前主动放弃登阶。


    然而，此刻的他已经迈出那一步，站在‘台阶’上，被深渊标记。


    察觉到李前‘回归’，下方深渊陡然加速上涌。


    与双头怪同款的疯狂、急迫，深渊迫不及待要吞没李前。


    “八死二生，死的是李前，关我异界李前何干？！”


    回到肉身，现实情况和早先估计基本相符，


    踏出那一步，被深渊察觉、标记，无法退回，失败就只有死亡。


    站在这世界边缘，悬崖之下深渊疯狂与迫不及待，李前却并不慌乱，绝望。


    到了这一步，多思多想无益。


    李前只是双眼上翻，身体软倒下去。


    其所思所想的意识体，离开身体，进入到矗立天地间的永恒之树。


    这是李前早就想好的退路，


    登阶失败，果如预料无法抽身，便放弃身体，与永恒之树融合。


    永恒之树储备庞大能量，可以抵挡深渊，尝试与异常生物们拼命。


    即便最后不敌，异常生物却在乎普通人性命，死也只死自己一个。


    若被深渊污染，及时掐断所有丝线，理应影响不到其他人。


    进入永恒之树，特殊的身体构造，导致反应迟钝，思维方式略有改变。


    但成功离开世界边缘。


    李前曾验证多次，主动站在台阶前，意识与永恒之树融合，能够远离台阶。


    当他调整好新身体，压制住耳边吵吵嚷嚷无数人的回音，已经过去一点点时间。


    再看向现实，


    封冻的大洋之上，自己身体瘫软在冰面，看似并没什么变化。


    呼吸悠长，心跳有力，极寒短暂不能侵入。


    可从永恒之树的角度看，自己的身体处在微妙状态，还在世界边缘，漆黑深渊取代四周冰原。


    深渊中的黑暗沸腾翻滚，疯狂急躁，已经围拢，扑了过去。


    饶是此刻变成一棵树，一团火，另类的生命形式，李前也不由紧张。


    他并不知道登神失败，对于一个文明后果多么严重。


    但是清楚，如果深渊沿身体与意识的莫名关联侵入永恒心火，后果真不好说。


    或者注定悲剧。


    双头怪那种古怪玩意儿，都被深渊纠缠，自己拿什么挡？


    恐怕永恒心火会变成深渊心火，进而影响到数十亿火种！


    李前全神灌注，随时掐断所有丝线。


    紧张、专注的情绪，以永恒之树为中心，四面扩散。


    冰原上无休止的风，忽然暂停。


    全世界数十亿人，或站或坐或躺，或是在梦中，心脏骤然沉重，身体绷紧到僵硬，惶惶不安。


    “嘶——”


    深深的吸气。


    许摇铃手捂胸口坐起，满头冷汗。


    预感到不久前梦中，全世界燃烧的情况即将出现。


    她现在知道是什么被点燃……是她自己，和所有具备火种的人。


    叮铃铃……


    虚幻，似有似无的清脆铃音，出现在耳边。


    这声音有着让人安定的神秘效果，她迅速压住不安，寻声望去……


    声音却消失。


    房间中，只剩自己的喘息。


    方才一切，都是幻觉。


    甚至心脏紧缩，惶惶不安，也随声音消失而渐渐平静。


    自己并没有烧起来。


    许摇铃失笑，


    自己的预示梦境失效也不是第一回，


    以前梦到新清泉市被超级地震波及，后来不也没有发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