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上空，血色乌云，青黑烟云碰撞，时而传出阵阵鬼啸，时而龙吟震天，又有晴空霹雳，剑光萧瑟沉重，斩击如山，惊涛拍岸，撕裂云雾，露出内里一角。


    黑龙大袖披风，持握龙形长枪，至阴至寒玄阴气缭绕，幻化龙形作战。


    每一枪扫出，都有大片鬼啸破碎，或魔虫化作齑粉。


    绿袍老魔与之黑龙相比，明显不善这般正面对抗，应对龙吟与剑光时左支右突，颇为狼狈。


    然而他始终镇定，非常了解黑龙这个对手，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


    因而尽量避让，牺牲法器的炼魂、魔虫挡灾。


    某一刻，黑龙突兀停下攻伐动作，悬立半空。


    石二苟见之，心头一突，看向一身玄黑的城主，这么短？


    而绿袍老魔则眼眸微眯。


    他也不逃，手中法宝摇动，大团大团黑雾裹挟鬼物，将身形所在团团包裹。


    黑龙城主看了眼石二苟，掏出一枚金灿灿宝印。


    宝印甫一出现，便有沉重万钧，气运所钟之感。


    仿佛定住了这方天地，石二苟对天地元气掌控大幅下降，神识更受到巨大压制。


    浩大的金光波纹般圈圈扩散出来。


    “好胆！”


    见此，绿袍老魔忽地厉喝，手中法宝摇动，刚放出来的黑烟、鬼物等尽数回涌。


    金光波纹瞬息扫来，部分黑烟嗤嗤消散，鬼物暴露，也似雪遇骄阳，哀嚎着溃散。


    “城主法印。”


    心头疑惑升起时，天尊给出答案。


    石二苟恍然。


    黑龙城屹立不倒，有三大原因。


    一是金丹修士坐镇。


    二是玄罡大阵庇护。


    第三则是仙庭赐下的气运宝物，城主法印，据闻乃仙尊炼制，克制一切妖魔邪祟。


    因而绿袍老魔再是强横，也不可能攻破黑龙城。


    而这等宝物，向来留在黑龙城守护城市安宁。


    黑龙城不单单是一座城，也是仙庭定在边荒的钉子，一旦失守，万万里山河都要重新沦陷。


    城主居然将这等宝物都敢拿出来。


    要知道，此时仙庭大动作，围剿北边望月湖之妖族，时有大妖南下。


    一旦他们袭击城池，缺了金丹、法印，单单阵法很可能被攻破。


    绿袍老魔面色变得难看，身形急退至血云边缘，释放出大量魔虫。


    少许魔虫气息无比凝实，几近金丹！


    黑龙城主拿出法印，悬浮头顶，再度卷起龙影杀将过去，全力爆发。


    石二苟心知此时黑龙城危险，必须速战速决，也立刻跟随。


    没了新法宝助力，单纯魔虫，哪怕有着接近金丹的魔虫，也在枪影下节节败退，虫尸如雨落。


    绿袍老魔两大手段，一是炼魂驱使，二就是魔虫。


    最终，绿袍老魔边打边撤，掏出一只真正金丹级数的魔虫，气息慑人，血色妖艳，黑纹深邃，张嘴嘶鸣间石二苟血肉都在颤抖。


    黑龙全然不惧，一杆长枪捅上去，越发威猛。


    如此大战又持续半日，绿袍老魔不再托大，撤出大泽，两人进攻力度衰弱一截。


    而黑龙更有法力不支之状，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见状，绿袍老魔如释重负，露出笑容。


    最近这次闭关，消耗大量精血，炼制出金丹魔虫，等同于第二金丹！


    黑龙城主忽又转头看向石二苟，面色冷漠，眼神冰寒。


    石二苟心头微颤，却不及言语，黑龙身上陡然腾起恐怖法力，神念暴动，身躯各处发出爆响，那是经脉、窍穴裂开，爆炸。


    其双眸绽放慑人神光，至阴至寒。


    “你！”


    绿袍老魔笑容凝聚，骇然惊叫。


    伴随他的声音，石二苟听到‘咔嚓’脆响，仿佛弹壳破碎，新生的生命首次窥见天地。


    而这生灵天生不凡，大道依从，元气汇聚，一道小小的虚幻身影出现在黑龙头顶。


    那呈现半人半龙形态，寸许高，龙首龙尾，人类四肢。


    呼呼……


    乌云汇聚，闪电裂空，元婴雷劫顷刻便要降临。


    石二苟身体上骤然长出鸡皮疙瘩，感到致命的毁灭气息。


    绿袍老魔震惊之后，转身逃跑，遁光急速。


    而半龙小人发出尖锐长啸，震动人灵魂，其双手抱住长枪，身形闪烁间出现在百丈外，出现在绿袍老魔身后。


    噗！


    长枪之下，金丹魔虫灰飞烟灭。


    绿袍老魔替死，闪现回血云之中，口鼻溢血，心痛不已。


    而半龙人回眸，瞳孔电光涌现，他只觉浑身冰凉，大呼疯子，转身再逃。


    下一刻又是大片魔虫湮灭。


    绿袍老魔状态更差，迎面斩来是沉重肃杀的飞剑。


    “你也得死！”


    绿袍老魔恶声，身形再闪。


    在他看来，黑龙丹碎婴出，自断道途，必死无疑。


    等他撑到天雷降下，区区刚结丹的修士反手可灭。


    早先追赶，也不过是法宝初成，故意等黑龙出现，一起解决掉隐患，免得日后凝婴关键时刻遭遇干扰。


    “机会！”


    一剑斩空，不会瞬移的石二苟立刻要重新锁定对方身形，天尊的声音却骤然响起。


    下一刻，石二苟毫不犹豫伸手握住背后剑柄，大半法力涌入，长剑轻颤，剑鞘咔咔出现裂纹。


    再多一丝，剑术就失败了。


    寻着本能，寻着天尊的提醒，他拔剑斩出。


    这一瞬，他耳边寂静，天地凝固，就连雷劫都缓慢，可见闪电张牙舞爪，一点一点的生长。


    石二苟在这短到难以描述的刹那，体悟到一丝虚无之感。


    整片世界都虚假，梦幻泡影，逝如朝露。


    唯有自己，唯有自己所拔之剑可斩天裂地，撕开虚无，得见最本源的真实。


    下一瞬，噗呲！


    清晰的破裂声中，残留‘这什么剑术’的惊愕呢喃，震荡精神领域，扰动石二苟感悟天地真理的过程。


    咔咔咔……


    手中仅是筑基极品的法剑寸寸崩裂。


    石二苟呆了呆，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左前方三十余丈外的绿袍老魔，身体分做两半，法力和灵魂在消散，重归天地，仿佛填补了虚假。


    石二苟完全退出感悟状态。


    他看到老魔死亡，看到周遭翻腾的血云，看到天空威势慑人的雷霆。


    城主！


    石二苟对城主感情称不上深，又不是师徒。


    但刚才其舍身之举，震动心灵，他环顾，目光急切寻找，想要再见一面，或许还有遗言。


    可不见那半透明，抱着大枪的半龙人。


    “小心！”


    天尊忽又提醒，语气中竟也有几分愕然。


    石二苟本能提起不多的法力，感到那一剑后，身心无比疲惫。


    天尊的提醒太仓促，他不知道危险何在。


    噗！


    一根缠绕龙形的黑金枪尖突兀窜出胸膛，低头可见。


    剧痛、冰寒，都比不上石二苟的错愕。


    同样错愕的还有天空两个虚无意识。


    “居然是他！”


    林宇发出不可思议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