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演员

作品:《风登

    身后的落地窗攀爬起水渍,好不容易香港放晴了,回到杭州来,又正好碰上下雨天。


    绵软密集的雨滴以悄然无声之势将天色压的灰暗,灰里透黑的云层渲染出无规则的暗黑风画作,为院子里的人造绿景也蒙上一层独属于雨夜的压抑与朦胧。


    包厢内灯火通明,菜品被沿着转盘边缘有序摆放。


    细碎的小光点一点点的闪烁进郁烟的眼睛,将她满足的眸子映的熠熠生辉。


    她抿了口上好的红酒,扩音跟母亲讲着电话。


    对面的女声不再是伪装出的尖锐,转而变回一惯的温柔小意。


    “烟烟,什么时候落地的?怎么没让爸爸接接你去呀?”严女士的声音温柔似水的,凭空为这方极具现代感的包间增添江南水韵,“爸爸说他好几天都没见到你,快想死你嘞。”


    “不高兴让他接,就自己打车回来了。”


    “喔唷,怎么又不高兴让爸爸接了?”一道浑厚有力的男声紧随其后,约莫着又是一直坐在严女士旁边等着跟她说话。他见缝插针道:“在香港那边受委屈了?怎么了?跟爸爸说说,爸爸给你出气。”


    “没有,就是觉得你在忙,不想打扰你。”


    “有什么好忙的哇!能要紧的过我女儿。”


    “你今晚没在公司开会?”


    “妈妈说你今晚要回家来的咯,我就回来等你了咯。”


    “妈妈谎报军情,”她两颊处的小梨涡因为笑意隐隐若现,“今晚我不回去,要先回趟自己家,你俩早点睡吧,别等我了。”


    郁先生很明显有些低落,语气都不上扬了。


    但他依旧尊重她的决定道:


    “好的好的,那我今晚先跟妈妈过二人世界,明天等你回来。”


    严女士在旁边笑,笑他是女儿奴。


    不忘叮嘱她:“烟烟,杭州这几天冷得嘞,不比香港,回来多穿点衣服,别着凉,小心感冒。”


    “听见了妈妈,”郁烟平声和气的应下,语气没有一丝不耐烦,“那我先挂了,跟朋友在外面吃饭呢。”


    郁先生:“钱够不够的哇?爸爸再给你打点。”


    严女士:“你别问她,每次问都说够,直接给她转好了咯。”


    郁先生:“好好,爸爸现在就给你打。”


    严女士:“多吃点啊烟烟,吃点自己爱吃的,别饿着自己。”


    郁烟扶额轻笑。


    “知道了,”她拖腔带调的,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对于她们的爱的恃宠而骄,“那爸爸妈妈,我先挂了。”


    “好,好,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听到啦。”


    说完,她将电话挂断。


    唇角处的笑意却依旧没有收敛,整个人看起来都浸在爱里,闪闪发光。


    宋栖寒被她浑身散发的幸福吸引,看了过来。


    眼底埋着不明显的羡慕。


    郁烟放下筷子,点进微信消息去看郁先生给她发来的转账凭证,回复他一句:【谢谢爸爸。】


    对面接连打过来几行字,她没再看,将手机调为免打扰模式。


    歪头与宋栖寒对视,“怎么了?这么看我。”


    “没。”


    “有话直说。”


    “......”


    “......”


    “你父母对你挺好的。”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郁烟失笑,理所应当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宋栖寒默念着她的回答,半晌后,问她:“很正常?”


    “对啊,父母们不都这样。”


    父母对孩子好,天经地义的事情。


    不然谁家生孩子是带着“要生个仇人”的想法才生。


    那不纯属给自己找罪受。


    宋栖寒沉默良久,才似是而非的“嗯”。


    搞得郁烟不自觉的又多看他几眼。


    低头吃饭。


    席间,包厢门被偶尔推开,又合上,高脚杯中的酒液逐渐见底,不等服务生进来添,宋栖寒便及时给她添上。09年的帕图斯在喉咙中留下馥郁的甘甜,她听到走廊里不合时宜的吵闹。


    看了眼表,距她离席,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是该出事儿了。


    “怎么了?”在服务生又一次将避风塘炒蟹呈进来时,她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晃着指间的红酒杯,明知故问道:“外面出什么事儿了?”


    “嗐,一群人吃了饭没钱付,在外面闹呢。”


    “哦?他们吃的很多吗?”


    “不算多吧,”那服务生皱眉挤眼的,就差把嫌弃摆到话语中了,“十几个人连服务费一共两万多一点,凑都凑不出来,现在在到处借呢。”


    郁烟状似无辜,拱火道:“啊?十几个人连两万多都拿不出来啊,那她们来这儿干嘛?”


    “不知道呢,”那服务生怂了怂肩,“这年头,真是啥人都有。”


    “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那我先出去了。”


    “好。”


    等服务生出了包厢,将门严严实实的合上,郁烟才开始笑。


    她半蜷在座椅中,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整个人看上去不要太开心。


    宋栖寒睨她一眼,用公筷给她碗里夹了条蟹腿,“就这么开心?”


    “那当然,”她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用指尖蹭眼尾,“想拿我当冤大头还不知道好好供着,活该他们自讨苦吃。”


    “他们刚欺负你了?”


    “说不上欺负吧,就是狗眼看人低,觉得我不上档次。”


    “嗯?”


    “他们要点酒水的时候我没点,有几个人笑话我说不定连高脚杯都不会拿,”她说着说着,又没绷住笑,自顾自的笑了好一会儿,才又接道:“然后现在,十几个人都凑不出饭钱,到底在装什么高人一等。”


    宋栖寒眼尾吊着嘲讽,“你都哪认识的这些奇葩。”


    “朋友的朋友介绍,一开始觉得还行,哪成想。”


    “他追的你?”


    “嗯,追了快一年。他追我的时候演的特别好,又给钱又给爱的,就觉得还可以,正好那个时候刚回国,也有点想谈恋爱,就接受了。”


    “结果没想到谈了个演员。”


    宋栖寒被她这句话逗乐,“爱是可以演出来的。”


    “谁说不是呢?”她吁出口气,吃掉他夹来的那块蟹腿,“所以现在,比起爱,我更相信讨厌这种情绪的真实度。”


    毕竟讨厌是不会作假的。


    就算作假,也只会往它的反方向走,而那种反方向,是嫉妒,羡慕,喜欢,和,爱。


    无论哪一种,都不会是算计。


    “就像你讨厌我一样?”


    “是啊。”


    “这么说,我还挺荣幸的。”


    -


    再出包厢,外面的吵闹声已经消失了。


    应该是他们借到了钱。


    郁烟摸出卡,几步走到前台,想抢在宋栖寒前面结账,却被告知:他早已经结过了。


    她回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他离开过她视野的时候。


    把银行卡装回挎包的同时,她转身问推着行李箱的宋栖寒:“你什么时候结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用知道,”他语气平淡道:“以后不会再让你付钱了。”


    他指的是在香港的那天晚上,她让陈竞航去给他结了账的事情。


    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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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她对这句话还挺受用的。


    眉眼间漾起愉悦。


    “还挺绅士的。”


    “是没有吃软饭的习惯。”


    “?”


    “你点谁呢?”


    “点谁谁知道。”


    郁烟握拳捶了他胳膊一下,轻轻的,只有瘙痒不带疼。


    眼尾挂着明艳的笑。


    宋栖寒侧眸觑她一眼,转而将视线落在搭挂西服的手臂上,眸中的凉薄少了些,也漫上笑意。


    “送你?”他开口,嗓音清磁,“车在外面。”


    郁烟跟着他往餐厅外走,言语中的认真不容小觑,“你要酒驾我第一个举报你。”


    “有司机。”


    “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一下。”


    宋栖寒很给面子的没有戳穿。


    他几步上前接过司机手中的伞,为她拉开后座靠内侧的车门。


    郁烟毫不客气的坐进去。


    外面的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不算小,却也不算大。不直接往人身上浇,却无孔不入的附着在皮肤表面,粘腻腻的,有些不舒服。


    她手指穿插进发丝间,整理着同样潮湿的发。


    宋栖寒从另一边坐进来,问她要地址。


    “观海听澜21栋。”


    司机点开地图的手顿了下,随即关掉软件,驾轻就熟的往那边开。宋栖寒没再说话,靠在座椅中闭眼小憩,车厢里除了雨滴敲打在车架上的声音外,只有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静谧与岁月静好不断蔓延开来。


    舒服的不行。


    郁烟在飞机上已经睡饱了,现下,生不出一丝疲劳与困顿,索性捏着手机回复除蒋明轩以外的消息。


    在她“被迫”停留在香港这几天里,不少委托都因此被搁置下来,她依次翻看了下信息,当即决定先从离她最近的委托开始接。


    委托人是一位玩自媒体的中年男士,粉丝体量不小。


    之前还询问过她可不可以直播修复过程。


    但她没回。


    郁烟抿了抿唇,有些抗拒被人“盯着”修复,但为了一睹龙泉青釉的尊荣,还是给他回去一句:【烟雨:直播可以,但我要有随时断播的权利。】


    男人回复的很快,似是一直在等候她的消息。


    爽快的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我这边随时等您。】


    【明天早上。】


    【好,那我明天早上八点出发去接您可以吗?】


    【不用,给个地址,我自己去。】


    【好的好的,那您明天直接来我的私人博物馆吧,早上八点,我在那里等您。/定位。】


    郁烟点开定位看了眼,退出,给他回了个“ok”。


    消息刚输入会话框,还没来得及发出去,车子突然毫无征兆的向右拐,她没有一丝防备,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引力带着倒进了宋栖寒怀里。


    晕了一脑袋的雪松香。


    宋栖寒微微睁眼,下意识揽住了她。


    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贴上她衣袖,手掌心里灼热的温度透过轻薄的面料传入皮肤,烫的她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郁烟眼中的惊惧未散,紧接着,又覆上一层迷茫。


    她急忙想从他怀里退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手掌随便撑住一个地方就想往起起,却听头顶的宋栖寒忽然发出一声闷哼。


    下一秒,他的手心覆上她的手背。


    握紧。


    无法言喻的暧昧气息瞬间在后车厢内弥漫开来,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迅速侵蚀了她们。


    比气息更暧昧的,是他的言语。


    他哑声问:


    “郁烟,摸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