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栖寒身上的伤口不算严重，只是血迹没有被清理过，哄哄拥拥的凝聚在伤口附近，张牙舞爪的，很容易就给人一种受伤很重的错觉。


    她给他上完药，就打算回家。


    毕竟当时跟老郁说话说一半就被电话打断，紧接着急匆匆的夺门而出，别说解释了，就连句像样的话都没留给老郁，难保他会不会为此多想，进而变得更担心她。


    怎么说，她都该出现在明天的早餐桌上。


    但宋栖寒不肯。


    他眼疾手快的拉住她，摆出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委屈道：“你不能因为不接受我的表白就连炮·友都不愿意跟我做。”


    郁烟疑惑回头：“？”


    “我什么时候说不跟你做炮·友了？”


    “那你这么晚还要走。”


    “我得回去安抚下我家老头，让他知道我没事。”


    “现在已经三点了，”宋栖寒指指电子表上的数字，引诱她引诱的合情合理，“你爸肯定睡了，现在这个点回去反而会让他更担心。”


    郁烟想了想，觉得他言之有理，但并不打算为此动摇，“我明早出现在早餐桌上，让他能看见我就可以了。”


    “你回去就四点钟了，一共就只能睡两、三个小时，还不如先在这边睡，定个早点的闹钟回去，状态也能更好。”


    “......”


    “还挺聪明，”她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没再浪费时间，一溜烟钻进他怀里，闭上眼睛，“那成，就这么定了。”


    “你伤口不疼吧？如果压到了记得跟我说。”


    “不疼，”他心满意足的抱紧她，轻叹道：“我爱你。”


    “嗯，我讨厌你。”


    “......”


    六点一刻，闹钟准时响起。


    郁烟抬手摁掉扰人清梦的铃声，从宋栖寒怀里小心翼翼的出来，进卫生间里快速洗漱。


    一开门，险些撞上他血脉喷张的肌肉。


    “吵醒你了？”她摸了把他壮硕有型的胸肌，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这才六点多，你再睡会儿吧。”


    宋栖寒摇头，弯腰在她唇角落下一记轻吻，他摸摸她滑嫩的脸蛋儿，“去换衣服吧，等等我送你。”


    “这就开始献殷勤了？”


    “没，去公司顺路。”


    “其实你有时候可以说点善意的谎言的，我会很乐意听。”


    “这就是善意的谎言，”他揉了把头发，站在雾蒙蒙的光线里对她笑，“其实根本不顺路。”


    郁烟叉腰看他，被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气笑。


    转身进衣帽间里换衣服。


    宋栖寒收拾的很快，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时，客厅里的四只猫都还没醒，郁烟放轻脚步，像是做贼一样出了门，坐上自己的车。


    “开我的车吧，”她把钥匙递给他，自如的向他传达指令，“晚上下班去那边接我。”


    他也乐于被她指派，没几分钟就熟悉了她车子的功能，打火上路，“好，到了给你发消息。”


    “我先眯会儿，到了喊我。”


    “好。”


    从观海听澜回家，快一点需要半个小时，慢一点四十五分钟也足够回去了，宋栖寒开车开的很稳，速度却不慢，车子停到她家门口时，也才七点多一点。


    她解开安全带，叮嘱了句“路上注意安全”，转身往家里走的时候，背影都带上了不着痕迹的决绝。


    刚坐到饭桌上没几分钟，楼梯传来动静。


    老郁穿好西装下来，见她已经坐在餐桌上等早餐，迈步朝她这边走了过来。他撂她没憋好屁的笑脸一眼，心知肚明道：“一宿没回来，忙什么去了？”


    “嘿嘿，”郁烟撑在桌上冲他招手，等他坐定后，她才狡黠的给他下套道：“daddy，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昨晚说要补偿我一个礼物？”


    老郁不紧不慢的端起杯子，喝水。


    “记得。”


    郁烟嘟了嘟嘴，跟他撒娇，“你看哈爸爸，你和妈妈在物质上从来都没缺过我的，房子我有，车子我有，珠宝我有，古董我也有，这么看下来，我是真的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跟你爸我还打太极？有什么就直接说。”


    “爸爸你真聪明，一眼就看出来我有话想跟你说了。现在吧，是这么个事情，我呢，很想帮一个人，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叫宋栖寒，我那天听陈竞航说，宋家董事会里吧，加上你和干爹，能有四个人投票的，然后吧，我就想——”


    老郁是何等的人精？


    其实从她说出“宋栖寒”这个名字开始，他就知道她的醉翁之意在哪儿了，这事在他眼里不是不能办，只是，事关事业决断与投资回报，以及人情往来，令他没办法把这种事情当作礼物，哄她开心。


    “——这事没门，”他吹了吹被子里的温水，先泼她一盆冷水，再给她加热，就这么老神在在的吊她，“除非，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非要冒风险帮他不可的理由。”


    郁烟其实也没想过老郁会同意。


    毕竟这种事情不是两个人过家家，说怎么就能怎么，但她没想到，老郁会说出后半句话，给她机会。


    眼睛不由的一亮。


    她招招手，示意老郁靠近，跟他说悄悄话：“如果爸爸你一定要个理由的话，我跟你说了你不能生气，也不能告诉别人，要帮我保密。”


    老郁颔首，同意了，“说吧。”


    “其实吧，”她抿抿唇，说事只往严重的方面说：“我把他睡了，最近有想法把他变成我男朋友——”


    “——咣啷。”


    水杯脱离指尖，狠狠砸在地面上，郁先生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胸口有了明显的起伏。


    他缓了几分钟，才再次跟她确认道：“烟烟，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让他当我男朋友。”已经有了一，再有二就不是个很难的事情了。重复一遍的同时，她不忘避开难听的，只为宋栖寒说好话，“但他这人有傲骨，没上位之前都不愿意答应我，怕没法给我好的生活，让我跟着他吃苦。”


    “昨晚我突然跑出去就是因为他，在这么关键的节骨眼上，他听到我那个前男友造谣我，没忍住，给人打了，你说，他其实可以选择明哲保身当作根本没听见，或者说，他可以等董事会结束再替我出头，可他没有。爸，你知道吗？昨晚我去警局里看他，他满身都是伤，却绝口不跟我提是为什么打人，只说了一句话。”


    郁先生闭了闭眼，感觉自己都要被气到高血压了。


    却仍然耐下爆脾气，认真听她说话，“说什么？”


    “他说——”


    “那个位置他不要了，再重要也没我重要。”


    “混账东西！”老郁听后，猛的拍桌子，眼里全然是对他的惋惜，“他自己为那个位置受了多少委屈心里没点数？这说不要就不要了？！意气用事！永远成不了大事！”


    郁烟见有戏，添柴加火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爸爸，设身处地一下，如果是你听到别人诋毁我，也会像他一样为我出头的吧？”


    “那当然！我看谁敢欺负我女儿！”


    “所以，你就帮帮他吧，好不好？”


    郁先生怔了下，反应过来，笑了，“好啊，烟烟，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嘿嘿，对不起嘛爸爸，你要跟我生气我也认了，”她扒在桌子上，双手合十将脸埋在后面，咬着下唇恳求道：“求求你，就帮帮他吧，你知道的，他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也配得上那个位置，我不想让他因为我的原因功亏一篑。”


    “那也是他自己选的！跟你有什么关系？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


    “真的不能帮帮他吗？”


    “......”


    “就这么想帮？”


    郁烟连连点头，“嗯嗯。”


    “哪怕我帮他，”郁先生想了半天，都没能在脑袋里想出什么像样的“惩罚措施”来，又想让她知道帮助宋栖寒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最后，琢磨出一个可能在她眼里像严重惩罚的招数，想让她知难而退，“需要你付出接下来一年都收不到礼物的代价？”


    不料。


    她却想都不想就答应。


    “没问题，我愿意。”


    甚至，还主动加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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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够的话，接下来一年的零花钱我也可以不要，只要爸爸你愿意帮他。”


    老郁：......


    这才刚入春，小棉袄就开始漏风了。


    他叹口气，态度已经有所缓和，却不忘设置最后一道坎儿，“刚刚自己开车回来的？”


    “不是，他送我回来的。”


    “......”


    “行吧，”老郁弯腰捡起杯子，往门口走，“跟妈妈讲，我去找你干爹吃早饭了，让她别等我。”


    郁烟一听这话，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


    她站起身来，跟到他身后去送他。


    不忘甜甜的对他撒娇，“谢谢爸爸，爸爸我爱你～”


    ......


    送走老郁，郁烟关上门回到餐桌，阿姨已经把丰盛的早餐摆到餐桌上了，她没去拿东西吃，利用等严女士下来的空隙，回复卢以姗刚发来的消息。


    不知道她刚刚是不是看到了送她回家的宋栖寒，整个人都表现的十分激动，从她发来的一连串消息就能看出来：


    【卢以姗：wok！wok！wok！郁烟！！！】


    【卢以姗：刚刚上你车那个男的是谁！！！】


    【卢以姗：你赶紧回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卢以姗：真的！天要塌了！郁烟！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能吃瓜吃到你身上吧！！！】


    【卢以姗：求你了，回我一下吧，我要碎了。】


    【卢以姗：世界毁灭吧，我要憋死了。】


    郁烟心觉好笑，回她一句：【烟雨：怎么了？】


    【卢以姗：你终于回我了！！！】她秒回：【卢以姗：你先别问我怎么了！先跟我说，刚刚那个男人是谁，我得根据你俩的关系思考一下，再决定要不要跟你说这件事情。】


    她和宋栖寒是什么关系？


    炮·友关系。


    但她不能这么跟她说，怕她大喇叭的到处宣扬。


    【烟雨：没什么关系。】她想了想，给了她一个还算折中的回答：【烟雨：也就比普通朋友稍微好那么一点吧。】


    对面冷静了几秒钟，才有发来消息：【卢以姗：那就好，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认真听。】


    【烟雨：好，你说。】


    【卢以姗：你还记不记得你在我家那次，我跟你说我看到了我姑的野男人？】


    【烟雨：记得。】


    【卢以姗：就是他。】


    郁烟差点没抓稳手机。


    不可思议道：【烟雨：你说什么？？？】


    【卢以姗：我说，就是他！上你车的那个男的，就是我姑的野男人！】


    【烟雨：不可能。】郁烟想也不想就否定了她的逆天言论：【烟雨：你姑的野男人叫什么？】


    【卢以姗：宋清桓。】


    【烟雨：这就对了。他是宋清桓的儿子，不是宋清桓。】


    【卢以姗：啊？】这次轮到她傻眼了：【卢以姗：那这么说来，他四舍五入算是我未曾谋面的哥哥咯？】


    郁烟抿唇，不知道她心怎么能这么大。


    这是该认哥的时候吗？


    她咬住唇瓣上的死皮，跟她打探消息：【烟雨：我知道你爸跟宋清桓的关系很差，你姑呢？还爱他吗？】


    【卢以姗：虽然我不清楚具体情况，但都这么多年了，宋清桓也没想过要给我姑一个名份，反而因为我家不如之前那么有钱，还很嫌弃来着，都已经这样了，我姑肯定不可能还爱他。】她断断续续的发来几条很长的消息，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都不设防的告诉了她：【卢以姗：过年的时候我好像还听我姑跟我爸说，希望把股份给了宋清桓他儿子以后，他儿子能搞倒他上位呢，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卢以姗：如果我姑说的是心里话的话，那八成就只有恨了。】


    漆黑的字体，越看越带有鲜红的希望。


    郁烟再没心情吃早饭，她边往门口走，边一个电话给卢以姗弹过去，问她：


    “姗姗，你今天有空没？”


    “陪我去趟你家找一下你姑姑吧，我有点急事想跟她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