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皮囊
作品:《借溪十二春》 洛鱼笙默默将牌位放回桌底,走到老者面前,试探开口道:“老伯,大虎是你的什么人呀。”
老者耷拉着眼皮,重复着念叨起一句话。
“大虎是我儿子,是我儿子……”
少女目光阴翳,瞥过老人怀里抱着的木偶,蓝色的粗布短衫,头上戴着巾帽,是寻常的樵夫装扮。再看老人,如出一辙的衣衫,但是较傀儡相比更破。
洛鱼笙俯下身平视着坐在榻上的老者,那人的眼光像锁定她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凝视着面前的人。
“大虎去哪了,您知道吗?”
老者若有所思,思绪逐渐飘远,似乎在回忆极其久远的事,枯槁的手轻抚过木偶不带一丝温度的脸:“大虎,大虎去打仗了,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梅星韵闻言,心道奇怪,本朝已经休养生息很久了,哪有仗可以打,这老头神情恍惚满嘴谎话,一定有鬼!
他回头望着洛鱼笙,却发现那人没再继续问,反而观察起屋内,翻箱倒柜地像在找什么。
而老头说完这番话,也像被定身一样保持着怀抱木偶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榻上,目光还是朝着方才直视洛鱼笙的方向。
“老大,你找什么呢?”梅星韵觉得渗人,向洛鱼笙那挪了挪,悄声道:“我觉得这老头好生奇怪,你看他本身就像个木偶,还收藏了这么多木偶。”
他说的不无道理,二人背对着老者,他们发现只要自己的动作不被那人看到,老头就会定在原地,就仿佛这人就是配合演戏的角色,而他们是这出戏的主角。
“我找蜡烛,这屋子里太暗了。”
洛鱼笙这么一说,梅星韵才发觉这屋子里的确暗的出奇,只有刚才被踹掉的门露出外面的天光,除此之外将近伸手不见五指了。
梅小公子心里戏异常丰富,瞬间感觉阴风拂面,惊心动魄地扯了扯洛鱼笙的衣袖:“老大,你觉不觉着这地方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阴气特别重。”
洛鱼笙从积灰的木匣子里翻出一根蜡烛,用手肘怼了怼梅星韵,吩咐道:“你要是害怕,就出去把锅里的饭端进来。”
她说完,从长桌底下端出来三个盘子递给梅星韵。
一听可以离开这,梅小公子一蹦三尺高,也不管先前怕不怕虫子了,点头如捣蒜连忙退到了门外。
灶台生得火将所剩无几的柴燃的劈啪作响,梅星韵寻了一圈,没发现舀饭的勺子,只有三根筷子。
梅小公子尝试用筷子把一锅乱七八糟盛到盘子里,但粘液太滑,几次三番脱手。将盘子插进去舀,也总是装不满。
他看了着锅里已经被煮熟的虫子,即使已经知道是幻术,但还是极不情愿地伸出手,忍住恶心掏出一大把放在盘子上。
“怪老头,家里连个碗都没有,就三个盘子。”
他嘀嘀咕咕地发着牢骚,像端着三盘烫手山芋连忙跑进屋内。
“老大,我回来了,这老头家里就三根筷子。”
洛鱼笙不知从哪又摸出两根蜡烛,见他回来,眼神示意将盘子放到长桌上:“那不正好,一人一根。”
“老伯,我们吃饭吧。”
她转过身暴露在老者的视线中,像是启动了某种机关,老头又重新抬起头,慢吞吞地从榻上起身挪动到桌子前。
洛鱼笙和梅星韵分头坐在两侧,老者则一人面对着门坐下。
那股饭菜的异香再次飘散,填满了屋内。
梅星韵屏住呼吸,看着盘子里的血色有些眩晕,但下一刻一双手缓缓伸到他面前,老者抓着一把怪虫放在少年的盘子里。
“吃吧,小虎最喜欢吃我做的菜了。”
气血上脑,梅星韵指尖掐进掌心才勉强克制住想吐的冲动。
洛鱼笙看在眼里,问道:“老伯,这小虎去打仗多长时间了。”
“啊,”老头茫然地抬起头:“有三十年了。”
梅星韵错愕地扭头,不小心和他对视,老者的眼球逐渐布满血丝,神情哀恸:“三十年了……小虎就是不回来。”
他身形不稳,突然泄了力弓起腰,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眼神一直盯着门外,也只有此刻让洛鱼笙觉得他生动许多。
“您也一直在这等着小虎?”
洛鱼笙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她将三根蜡烛依次排开,发问道。
老者不说话,只是木讷地朝前看。
空气中的异香瞬间变得更浓,梅星韵捏住鼻子,但还是猝不及防吸入了些。
洛鱼笙观察着老人,对方吸入香气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但难得清明的眼神又回归迷茫,嘴里絮絮叨叨:“小虎,小虎要回来了,我要给他做饭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老伯,你看这是不是小虎?”洛鱼笙将蜡烛点燃,将桌子下的牌位摆在了老人刚才坐过的位置。
烛灯长明,瓜果掷盘,筷子就是香,弥漫的雾气是点燃后的白烟。
梅星韵胸膛剧烈地起伏,一股凉意爬上心尖,由内而外地恐惧包裹了他。
如果这是灵堂,那……
他向后望去。
竖着摆放的床榻,以及平躺在榻上的蓝杉木偶,不就是棺椁和尸身么。
“对……”老人动作一顿,回头望着牌位出神,脚下却不自觉地朝桌子迈步:“这就是我的小虎。”
梅星韵毛骨悚然,浑身汗毛直立,他唇色泛白,张了张嘴却喊不出声。
洛鱼笙怕他被吓坏,温热的掌心焐暖了冰凉的指尖,再抬眼时只剩一片寒霜。
“别怕,都是假的。”
她将桌子上的筷子分给梅星韵一根,将声音放缓:“拿着去拜一拜,然后出去。”
老人将凳子上的木偶抱在怀里,又坐上最开始对门的位置,做完这动作后,就像完成了命令,低垂着眉眼,安详地勾起抹笑容,再也没动一下。
梅星韵按照洛鱼笙说的,上前一手环握住筷子,一手扶助颤抖的小臂,闭上眼鞠了一躬。
二人并肩站立,洛鱼笙也按照上香的姿势,规规矩矩地行礼,最后还将两根筷子摆在老人面前。
退至屋外,梅星韵迟迟不敢转身,他有些心虚地看着洛鱼笙,内心气愤自己胆小。
可恶啊!老大肯定以为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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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他不带我查案了怎么办?
他会不会换个更聪明机智的小弟呀?
洛鱼笙不知道他内心的起伏,只当他被吓到了,双手按在梅星韵肩上,迫使他转过身:“你看,什么都没有了。”
原本的茅草屋和老人都在一夕之间荡然无存,只有一缕炊烟升腾,梅星韵赶紧到灶台上查看,一锅怪虫也显出了真身。
“这是,野菜?”梅星韵伸出手戳了戳嫩绿的菜叶。
茅草屋虽然消失,但四下的雾气还没有飘散,依旧蔓延在二人周身,模糊了眼前的路。
梅星韵皱眉挥了挥手,试图驱赶这些白雾:“怎么没完没了的?”
洛鱼笙却不动声色地站到少年面前,她从踏入院内就知道这其中有幻术,但如今草庐已散,背后之人却迟迟不肯露面,五日之期短暂,稍瞬即逝,她不想在这浪费时间。
寒光出鞘,在雾气中割开一处清明。
“何人装神弄鬼?出来!”
“公子火气也太大了。”
清越的笑声传来,浓雾中走出一位温文尔雅的男人。
洛鱼笙举着剑的手没放下,征求似的看向梅星韵。
梅小公子这回笃定万分:“不是他,应该是一个女人。”
剑尖压在那人衣领处,洛鱼笙毫不留情划破他的衣衫,露出缝合的皮肤。
“公子何必动手呢。”男子依旧是儒雅的模样,朝着洛鱼笙摊了摊手,但这在粟玉公子看来,更像一味只会谦让的傀儡。
她剑锋没停留,向下刺开皮肉,沿着缝合的细线划开一道血痕。
经历过方才的种种,梅星韵已经见怪不怪。
伤口越来越深,但却半分血迹都没有,甚至被划伤的男人还保持着微笑。
洛鱼笙心里有些烦躁,这幕后主使一贯喜欢披着旁人的皮囊戏耍他们,就是不露出真身。
少女的指尖扣进伤口,撕扯着滑腻的皮脂,剥落表象。
刚才的儒雅书生身体逐渐扭曲,但脱落后却让洛鱼笙一愣。
面皮之下是一张明艳动人的脸,洛鱼笙眼看着一开始的伤口被撑大,随即一位少女缓缓脱下“肉身”
“你到底是谁!”梅星韵盯着女人妖艳的容颜,质疑道。
“我?”女人嗤笑一声,蛇一样的竖瞳望向二人:“无名无姓,但寨子里的人都叫我妄姬娘娘。”
“两个毛头小子竟然能识破我的幻术,不简单啊。”
妄姬身段婀娜,一步一摇曳地晃到洛鱼笙眼前,带着香风的指尖轻抚过粟玉公子的下颌,语气暧昧:“公子的确应该留在寨子里。”
洛鱼笙目光冰冷,握住了妄姬胡来的指尖,笑了笑:“可惜,在下平生最不喜和戴着面具的人交往。”
她话说得隐晦,却也能听出几分不情愿。
妄姬满不在乎地嗤笑道:“小郎君,你行走江湖理应知道,这世上何人不戴皮囊?人与人之间都摸不清孰真孰假,你又何必在意。”
洛鱼笙知道此关已过,拉着梅星韵绕过女人,临走时留下一句:“我知道,戴面具是常情,但是否戴面具,是我的选择,你又何必拿你的选择左右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