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耳边传来清晰的声音。


    “陆总？”


    是周至。


    他给陈总发了个消息，就回了董会办打印文件。


    没想到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斯彦。


    这么多年跟在陆斯彦身后，接触各种各样的集团高层，政府领导，早都练就了一身快准狠地打招呼速度。


    他的原则就是绝对不能让领导多等一秒，也一直践行地非常彻底。不仅独善其身，还兼顾着提醒其他人的责任。


    比如说此刻，他这么快地反映过来，也是个办公室里正在摸鱼的其他人提个醒。


    效果当然很明显。


    陆佳当场就用三指滑动退出了笔记上正在播放的推理综艺，宋星羽赶紧摘下了耳机，孟音则是将一瞬间拿起的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同时将椅子转了个圈，转向陆斯彦的方向。


    这次她终于跟上了大家的节奏，在陆佳和宋星羽的声音响起时，也跟着混进去了一句：“陆总。”


    陆斯彦：“……”


    他还记得刚才眼前的一幕。


    原本视线已经清晰对焦，只差一秒钟，就能确定。


    但也就是那么一秒钟，画面飞快变化，最终在他的视线中彻底抽离，变成了一个模糊的框架。


    只差一秒钟。


    因为这一秒钟，他脑海里便推翻重构无数次。


    推翻重构的结果就是整个事情好像越变越复杂了。


    他不能单单凭借那模糊的一眼，就这样仓促地做决定。


    结果就是他僵硬地朝给他打招呼的几个人点了下头，当做回应。


    周至理所当然地认为陆斯彦是来这里等他一起走的。


    尽管从前的陆斯彦并没有等他的习惯。


    但他还是天真而快乐地给这个事情定了性，非常狗腿地来了一句：“陆总，咱们这就一起过去？”


    陆总来办公室，不是来找他，还能是找谁。


    而等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息在电梯间时，办公室里发出同款的问句。


    陆佳皱了下眉，语气颇为不解：“陆总来办公室，是为了找周至？”


    她觉得好奇怪。


    真的好奇怪。


    但要她说，又说不出。


    想了一会后，她忍不住问剩下的两个人：“你们有没有觉得，陆总最近来董会办的频次高了些？”


    从前，一年都见不了他两次，现在，短短半个月，就见了两三次了。


    对此，孟音和宋星羽的反应差不多。


    同款的茫然，不解，还有好奇。


    孟音才来几天，当然不知道陆斯彦以来来的频次。


    宋星羽就不用说了，他如果能关心陆斯彦来来办公室这种小事的次数，也就不会因为两次忘记和策划部那个妹子的第一次见面纪念日而被断崖式分手了。


    陆佳：“……”


    没人懂她八卦的心情真的好寂寞。


    反正她觉得肯定有些事情在发生着某种转变，只是时间问题而已，现在还没有苗头，以后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燎原之势。


    本来陆佳还想继续推测一些可能，但是很快收到了那个国外小哥Jack的消息，说是有情况让她紧急过去一趟。


    陆佳就拎着包出门了。


    这一出去，直到下班时间才回来。


    一回来就给董会办的人宣布了个消息，说是Jack邀请他们下班后一起去酒吧。


    孟音其实本来想拒绝的，但是理由还没想出口，就听陆佳道：“刚好音音来了我们还没有聚过餐，不如就连带外国小哥一起，先去吃个饭，然后再找个清吧，小酌一点吧。”


    孟音：“……”


    怎么就还突然扯上她了？


    她是上个周末请栗姐他们一起吃的饭，尽管在一起共事了快三年，但还是尴尬，也幸好全场都有栗姐在帮她打圆场，所以一顿饭吃下来，虽然没有那么轻松自在，但至少不能算是灾难。


    但今天……


    本来她和大家也也就认识了一个多礼拜，还要加一个完全陌生的外国小哥，再加上晋明和陆斯彦这两个领导，她就觉得自己要完蛋。


    所以她能不能出个份子钱，然后自己不去啊？


    结果显然是不行的。


    一下班，孟音就跟着陆佳他们一起打车去了饭店。


    好消息是陆斯彦和晋明因为有事都没有来，这样一来，氛围还能稍微轻松一些。


    陆佳找的是一家口碑还不错的烤肉店，尽管是工作日，店内也是座无虚席，幸好她们到的早了一点，抢到了最后一个无预定座位。


    Jack非常符合孟音对外国人的刻板印象，丝毫没有社交障碍，一来就把氛围调动了起来，热情地给每个人都打完招呼后，又聊了不少内容。


    孟音很紧张。


    她不像陆佳那样有留学背景，也不像周至那样经常和海外的公司打交道，所以口语在一定程度上退化了不少。


    再加上她本来就社恐，回应给Jack的，都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内容。


    没想到这不仅没能减少和Jack的沟通，反而让她成为说话最久的那一个。


    孟音：==


    难道是因为怕她尴尬，所有小哥才一直在帮她圆场吗？


    孟音心道要是余倩在就好了，小哥哥虽然帅，但却真的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一顿烤肉吃的热火朝天，店里有diy甜品区，Jack觉得好奇，陆佳和周至就陪着他一起过去做甜品了，坐在对面的宋星羽开了把游戏，孟音则百无聊赖地刷着社交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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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断续续的讨论声就是这时候从身后传来的。


    孟音身后坐着的是一对小情侣。


    她们进来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在了，那时候男生正一边烤肉一边剪肉，殷勤而热情，孟音也只是偶尔听到关于味道的评价。


    现在，饭吃的差不多了，两人开始聊别的。


    孟音并无意偷听别人的话，直到忽然听到一句：“孟院长的稿子，给天盛那个小员工写，真的没问题吗？”


    她原本松散的后背顿时僵了一下。


    很显然，两人刚刚就聊到了这些内容，男生不过是接话而已：“能有什么问题？天盛一直想和我们合作，分担一些工作也是应该的。”


    女生：“孟老师知道吗？”


    男生笑了一下，“孟老师每天事情太多，她能知道什么？工作只要有人完成就行了，有天盛的人在，不用白不用。”


    女生顿了一下，笑的有些不怀好意：“所以是你自作主张让别人做的？”


    男生带着种澄清的意思：“也不是，以前也都是这样的，而且我找人问过了，那个小员工虽然也是我们学校的，但也只是个小本科，也不知道交上来的东西怎么样，说不定还要大改呢。”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女生还是很正义的，“人家有工作经验，怎么可能没你写的好？”


    “宝宝，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男生说，不知道做了什么动作，被女生嗔怪着往外推了一下，“孟老师都说了，今年的博士名额给我，下次见面，记得改口叫贺博。”


    接下来，不再也对话声传来，而是细而密集的啄吻声。


    孟音：“……”


    破案了。


    对方确实是贺明。


    而关于演讲稿的事情，也彻底水落石出。


    看来她错怪了陆斯彦。


    原来附加给她的那些活，都是贺明的自作主张。他仗着自己博士生的身份，仗着孟教授的头衔，仗着天盛和他们学院的合作关系，毫无顾忌地就把本来属于自己的活分给了孟音。


    让她干活就算了，还要嘲讽一句她的学习和能力。


    想象中，她已经拿着水杯，帅气地转身，砸爆对方的狗头了。


    但现实就是她捏着玻璃杯，目光阴沉地盯着桌面，自己同自己置气。


    一边委屈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到底为什么要那么怂。


    不能这样。


    这样不好。


    一定要勇敢地站出来。


    哪怕只是出现在对方面前，一句话都不说，只是让他尴尬尴尬也行啊。


    孟音又在心里给自己做了八百遍建设。


    在陆佳和Jack快要准备回来时，终于站了起来。


    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蜷曲，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转身，往身后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