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阿蛮愣在原地，脑中仍徘徊着那张脸。那样淡漠的眼神，不带任何感情，仿佛看透了世间悲欢，让人不敢靠近。


    可她眼里的谢真不是这样的。她看到的谢真爱恨都是那样浓烈，从不掩饰悲喜，高兴了一切都好说，不高兴了就杀人。那才是谢真。


    沉思间，南阿蛮身处的地方开始渐渐变化，虚空中有风流动，场景急速变换着，先是宫道，后为山间，数不清的画面一闪而过，南阿蛮只能在急速切换中捕捉到几个她认识的地方。


    宫中座座殿宇、荡荡山脚下的小木屋、八华莲寺的庙宇、还有几个眼熟的村庄.......


    这些都是她曾经和谢真一起走过的地方。一阵酸涩涌上心头，最后化作一声轻叹，南阿蛮有些无奈地等着画面停止。


    随着她静静等待，南阿蛮的心开始由静转躁。因为上面还出现了其他的东西。


    她看到谢真披头散发，找遍山海闹市。看到苍溪阻止他发疯下去，却被谢真一掌震走。看到他在雪月园吐血，午夜梦回时候抱着南阿蛮的画像哭泣。


    南阿蛮心口发酸，她的离开给谢真的影响太大，就连她自己也没有预料到。当初她离开时诓骗谢真在雪月园给他留了东西，可哪儿来的东西呢，什么都没有，谢真根本无法找到。


    他一遍遍地翻找，一次次地呢喃，期盼着能把南阿蛮唤回。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黑夜。


    南阿蛮眼眶湿润，随着一滴泪落下，眼前的画面定格在她熟悉的地方。


    雪月园。


    这里已经不再冰雪覆盖，温暖的阳光洒满园中，水池中有锦鲤在畅游。在园中一角，梨花盛开，白色的花朵簇成小团挂在枝头，微风拂过，吹动枝梢，带来震震颤动。


    风把一片梨花花瓣带到南阿蛮面前，感受到轻柔的触感，南阿蛮不由自主地抬手接住那片花瓣。出乎意料的是，那片花瓣正正落于她掌心。


    不再是幻想。


    南阿蛮紧了紧手掌，握住那片花瓣，僵硬地站在原地，恍如隔世般地打量起周围。


    她不过是离开月余，竟然已经春暖花开了吗？


    雪月园中一如既往地冷清，即使她凭空出现在此，也并未有人发现。


    南阿蛮深吸一口气，敏锐地捕捉到寝殿中发出的声音，她转身朝那里走去。


    寝殿的门虚掩着，从外面的小缝中看去，里面一片昏暗，还隐隐闻到刺人的烈酒味。外面春光明亮，里面昏天黑地，寝殿内寝殿外完全两个世界。


    南阿蛮想了想，手搭在门上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吱呀——”静谧的世界响起推门的声音，南阿蛮没由来的紧张，咽了咽口水，踏入房中。


    不知这房间被施了什么法，不受外面天光影响，一度保持黑暗。昏暗的房间中，里面的布局与从前大不一样，南阿蛮一度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黑暗中，一双幽幽的眼睛正看向这边。


    南阿蛮脚步轻轻，在房中四处查看，不小心撞到桌脚后忍不住轻呼出声，随后快速调整，往里间走去。


    里面一如既往，她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第六感告诉她应该尽快离开这儿，但她选择忽略那股异样，不查探一番是不会走的。


    走着走着，她的脚碰到一个东西，不得不停止，蹲下摸索前方是什么。


    她睁大眼睛，努力看清前方是什么东西，手胡乱地摸索着。


    四周静的只剩下她的呼吸声，还有因为手臂摆动衣料摩擦出的声音。


    正当她摸不到东西想站起身时，手腕猛地被攥住，速度快得根本没有反应的世间。


    这变化太突然，南阿蛮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幽暗中，她看到一双发亮的双眼，一阵冷意瞬间席卷全身。被攥住的地方生疼，她努力挣扎想抽回手，却听到一声不屑的嗤笑。


    这笑声太熟悉。


    南阿蛮猛地一震。


    “又来一个冒牌货，啧。”声音中充斥着不耐。


    还未想清什么冒牌货，南阿蛮便被用力一甩，手臂脱臼，整个人被掀翻，重重砸在墙上。


    “啊，好疼。”


    难以抑制疼痛，南阿蛮痛呼出声，这力道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大，她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模仿她的声音倒是挺像的。”这次的话语中多了厌恶，随着声音响起的，还有脚步声。


    南阿蛮艰难地抬起头，看不清那人走到那里，只能仔细辨别渐渐走近的脚步声。


    屋中太黑，看不清来人，就连声音，也不像她熟悉的声音。以至于她现在不敢确定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谢真。


    不等她出口询问，那人便走到她面前，狠厉地捏住她下巴，毫不怜香惜玉。


    南阿蛮吃痛挣扎，却被他更用力控制。“别挣扎，我现在就让你解脱。”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南阿蛮没由来的一阵恶寒，后背发凉。


    捏住她下巴的手缓慢移动到脖颈处，他纯像是折磨人一样，先是轻轻握住，然后试探，再在南阿蛮防不胜防之际用力阻断她的呼吸。


    他清楚地感受着手中骨头上下移动的感觉，仿佛沉浸在杀人的快感中。


    窒息的时间太久，南阿蛮已经脱力，眼睛渐渐闭上，就连呼吸都微乎其微。


    【检测到宿主处于濒死状态，自动开启保护模式】


    系统的声音传来，可南阿蛮已经听不到。


    一道劲风无端打来，那人松开手，一挥衣袖将其打偏，这一挥，屋中的蜡烛悉数被点亮。


    红烛摇曳，屋中瞬间亮起，地面上无数张红纸上写着“喜”字，纷纷散落在被铺设好的柔软地毯上。床榻上铺着绣有龙凤呈祥的被子，床头挂着红绸帐幔。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间喜气洋洋的婚房。


    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摊在地面的南阿蛮，烛光映衬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冷漠又倨傲，金色的瞳孔发亮，是谢真的脸无疑。看着地上一身奇装异服的女子，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怀疑。


    他用脚将南阿蛮翻了个面，在看清地面女子的面容之后，本该冷酷无情的脸上出现一丝崩裂，眉头微微皱起，手忙脚乱地扶起南阿蛮。


    只一眼，他彻底僵在原地。


    他的手开始忍不住颤抖，慢慢摸向眼前朝思暮想的人的脸。喉间发出阵阵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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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不知是哭泣还是兴奋。


    “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他紧紧抱住南阿蛮，这个他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的人终于又出现了。


    “阿蛮，我的阿蛮。”


    “你真的回来了，我不会再让你走了，你一定是知道我的思念，所以回来了。”


    “我的阿蛮.......”


    他犹如梦魇般喃喃，随着他倾诉，金色瞳孔里竟然缓缓流下一滴血泪，顺着他的脸颊缓缓而下，最终滴落在他怀中的南阿蛮身上。


    顺着血泪看去，南阿蛮嘴唇发紫，双眼紧闭，整个人毫无生机。


    “轰。”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谢真如梦初醒，惊慌失措地抱着南阿蛮。


    他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又像发病的疯子般失常。


    “不，不要，是我伤了你。阿蛮不要，不要阿蛮，你醒醒，你醒醒。”


    他一把抱起南阿蛮，将她放在床上，一边查看她的呼吸。好在此刻还有一口气。


    他轻柔地抚摸着被他掐出淤痕的颈部，手中的巫力源源不断地流向伤口出，一点一滴为她缝补起受伤的地方。


    “对不起，对不起阿蛮，我疯了我真的疯了，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我怎么能认不出你来呢。”


    谢真开始哭泣，哭泣之后又是大笑。


    “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阿蛮一定知道我找你找的辛苦，所以回来见我了对吧。”


    “这一次我不会让你逃了，我一定不会再让阿蛮离开我了。”


    大笑之后他变得安静，静坐在床边看着昏睡的南阿蛮，不久之后又开始喃喃自语。


    “阿蛮这次回来如果又要走怎么办？”


    “那我就把你的腿打断，把你栓在我身边。”


    “不行，如果把阿蛮的腿打断，阿蛮会疼的，阿蛮疼的话就一定会生气，生气了阿蛮就不会再理我了。”


    “可除了这个办法，还有什么法子能留住阿蛮呢？还有什么.......”


    话至此处，谢真渐渐停息，竟是真的在思考起更好的办法。


    可即便是他在沉思，床上的南阿蛮一丝一毫的动静仍旧逃不开他的眼睛，以至于南阿蛮只是轻轻动了下睫毛，谢真便像看见了骨头的狗一样亮起双眼，趴在床边，面带喜色地等着她醒来看到他。


    可南阿蛮的眼睛一直都没睁开，不知等了多久，燃烧的红烛已经过半，谢真缓缓勾起嘴角，伸手轻轻在她的睫毛处刮了刮。


    这一刮，南阿蛮眼球震动得厉害，可她仍然死死闭着眼睛。


    谢真轻笑出声，宠溺地刮了一下南阿蛮的鼻尖，暧昧道：“阿蛮要是再不醒来，我就要做阿蛮不喜欢的事了。”


    听闻此言的南阿蛮还在装死，谢真耐心地等了她一会儿，见她没动静，慢条斯理地开始扯她的衣服。


    这衣裳虽看起来奇怪，可他要衣裳消失，有的是办法。


    察觉到他不安分的手缓缓游移到不该动的地方，南阿蛮心一惊，噌地睁开眼睛，制止住他的动作。


    一睁眼，四目相对。一处黑瞳，一处金瞳，两方情绪不一，心神不一。